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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哥们儿 作者:醉爱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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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热闹能一直延续到凌晨以后。
  司敬之的妹妹司敏从省城回来了,一家人吃过晚饭,又陆陆续续送走了许多来串门儿的老乡,差不多已经十点了。
  司敬之用火钳从煤火坑里钳出两块烧的正旺的蜂窝煤放在一个烂底儿的铁锅里,又将铁锅端进了堂屋,司敬之和他的父母、岳何琼、司敏几个人围坐在铁锅边取暖。
  “哥,明澈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别说咱爹妈了,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司敏的双手在煤火上烤了烤又搓了搓。
  一说到他这个大儿子,司敬之的好心情立刻去了大半,但看自己的父母在场,也就紧着脾气,只淡淡的说:“他在国外学业紧,而且英国那边放假的时间也和咱们这边不一样,每次都跟不上。”
  “哦,这样啊。”司敏眼珠子看了看司明泽关着的房门,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小泽是怎么回事?晚饭也没吃。”
  “哼,他还有脸吃饭啊!一回来就给我惹事儿。”司敬之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脾气也没收住。
  司敏晚饭前才回到家,不知道司明泽和村里孩子打架的事。
  “这是怎么了?我哥怎么气性这么大?”司敏顿了一下,如是问道。
  岳何琼白了司敬之一眼,对司敏说:“甭理他,他这是吃饭撑着了。”
  岳何琼不能跟自己的儿子生气,只能挤兑司敬之。
  司敏无言的看了看自己的爹娘,司敏的父亲司廷礼一边揉腿一边悠悠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下午你哥他们回来的时候,小泽跟村里的孩子打了一架。”
  “啊?”司敏又问:“跟谁呀?”
  “你三爹家的孙子。”
  “我听说三爹家的孙子可是村里一霸,是个小混蛋呐,咱们小泽跟他打架也不一定是咱们小泽的不对吧?”司敏端起瓷碗喝了一口热水。
  司敬之和岳何琼心里不仅没有因为司敏的这句话而轻松一些,反而一沉,司敏不知道,他们家的司明泽也是部队大院一霸,是个小混蛋!
  他们谁也没有往下接话,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根儿,你哪天去你三爹家看看他。”司廷礼闷声说了一句。
  “中。”司敬之应声。
  过了一会儿,司廷礼又讲起了过去的事:“根儿,你现在有出息了,但一定要记得你三爹和村儿里人的恩情,60年的时候我和你妈逃荒逃到这里,你妈在后村口的大槐树下把你给生下来了,那时候正闹饥荒,大槐树的树皮都被啃的干干净净,路边河沟里时不时还能看见不成形的死娃子,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人都饿得不成形了,可就是你三爹心善,硬着头皮收留了咱们一家,要不是这样,咱们一家人都得饿死。”
  司敬之和司敏听的时候没有多大反应,心里却念着三爹封大宝一家人的好,这些话司廷礼来来回回已经讲了很多年,每次讲到这里都讲不下去,其实后面还有,收留他们的时候,封大宝家里也有个刚出生的孩子,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忍心看着司廷礼的的孩子活活饿死,家里但凡有粮可吃有奶可喝,封大宝总是先紧着司廷礼的孩子,可那时候没饭吃,家里又多了几张嘴,好多次都要过不下去了,司廷礼的妻子一路逃荒到这里,生完孩子没奶,封大宝的妻子吃不饱奶少,每次封大宝都让先捡着司廷礼的孩子喂,等这个孩子吃完了另一个再吃,可奶就那么多,封大宝的孩子总是吃不饱,吃不饱怎么办,封大宝就用白开水喂孩子,这自然不是办法,时间长了,封大宝的孩子身子越来越虚,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因为这事,封大宝的妻子一直埋怨他到死。
  封大宝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好人,他们司家欠着封家一条命。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司敏连忙打住:“好了好了,爹,我和哥会像孝顺您一样孝顺三爹的,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司廷礼心里才微微好受些,说到底司廷礼这么多年都放不下这事儿,也是因为他和封大宝一样,是个心眼特实的人。
  “是啊,爸爸,您就放心吧。”岳何琼适时补了一句。
  “爹,这次回来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商量。”司敬之看了看司明泽的房间,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关于明泽的。”
  “小泽?”司敏也看了看司明泽睡觉的房间。
  “我和何琼这次带他回来,过完年就不打算带他走了。”司敬之如是说着。
  “那敢情好,有他爷爷奶奶和姑姑在身边,准不叫孩子亏着。”司敏显得很高兴,司家老两口也咧嘴笑了起来。
  司敬之和岳何琼心中却一点也不轻松。
  “爸爸妈妈、司敏,你们也知道我和敬之都在部队,有很多身不由己,这孩子从小我们就没怎么管过他,他现在大了,也进入了叛逆期,性子怪也不爱说话,我们是想着让他在老家住一段时间磨磨他的性子,兴许换个环境就好了。”岳何琼皱着眉头说道。
  孩子能留下来多陪陪他的爷爷奶奶,司敏自然高兴,却也想到了一些必然的问题:“明泽能留下来我们都很高兴,但你们也知道,咱们这儿毕竟是农村,生活条件远比不上北京,镇上唯一的高中升学率也不怎么样,要不,我把明泽接到省城和我一起住吧?我那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北京,却比这里好很多。”
  “不用,明泽这孩子虽然从小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但却一点也不娇气,有吃有喝就成,至于这上什么学校也无所谓,只要这孩子老老实实的不废了,凭你嫂子我俩,他的将来也不用愁。”在自家人面前,司敬之说话毫不避讳。
  岳何琼看了司敬之一眼,说道:“你哥是想明泽以后入伍。”
  司敏点了点头:“要是这样的话,那上什么学校确实也无所谓。”
  岳何琼没忍住,还是把心里最担心的事儿给说出来了:“爸爸妈妈、司敏,明泽这孩子平时也没什么坏毛病,就是有一点你们要担待一些,就是……”岳何琼一咬牙,继续说道:“但凡是他喜欢的东西,你们千万不要碰。”
  不要碰?这个“碰”字是个什么概念?不能摸?
  见眼前的几个人都不明所以的眼神,岳何琼看向了司敬之,司敬之冷声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交代清楚了省的以后出事儿!”
  岳何琼叹了口气,显出了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担心,“明泽有狂躁症,虽然已经很久没发作了,但却还是吃着药,医生也建议我们让他换个环境。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们,去年过年我们没回来,不是因为我们有任务,而是因为明泽,院儿里的一个孩子点炮仗的时候不小心炸死了明泽心爱的狗,那个孩子就被明泽捅了三刀。”
  听到这话,司廷礼老两口和司敏皆是一惊。
  岳何琼怕他们害怕,连忙解释说:“当时那狗死的样子太惨,明泽是因为受了太大刺激才一时冲动的,他平时不那样,而且他已经接受了一年的治疗,好很多了……”
  司敬之也在叹气。
  司敏连忙握住岳何琼微微发抖的手,安慰道:“嫂子,你不用解释了,我们能看出来明泽不是个坏孩子,你和我哥就放心的把他留下来,我和爸妈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司敏的手似乎握在了岳何琼和司敬之的心里,瞬间让他们安下了心。
  这件压在岳何琼和司敬之心头上的事交代清楚,他们心里轻松了许多,一家人就开始愉快的聊起了其他,聊着聊着,突然从司明泽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巨响。
  响亮的炮仗声混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吓了司家的所有人。
 
  ☆、【诚爷到此一游】
 
  司明泽被小宋拽回来的时候,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他没和家人一起吃饭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用两床十斤重的棉花大被将自己牢牢的包裹起来。
  他差一点就忍不住了,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都将嘴巴咬烂一点,闻见血腥气后,他才会稍稍平静下来。
  岳何琼说她的儿子一直在接受治疗吃着药,可实际上,司明泽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碰过那些东西了,他每次都会按时去心理医生那里复诊,复诊之后,心理医生会将复诊结果以电话的方式告知岳何琼。司明泽拿了药出门就会丢掉,只是在年关岳何琼从西藏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才会在他母亲的监督下吃药。
  他一看见那些药片,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这让他几乎崩溃。
  农村老家的房子并不隔音,尽管司敬之他们在堂屋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还能一字不落的飘进司明泽的耳朵里。
  他父亲对他的失望,他已经听的够够的了,他的母亲很袒护他,可这又怎么样,再过几天,她又会毫不犹豫的飞去西藏,那时,他又变回了有人生没人养的孤儿。
  在这个世上,还有谁在时时刻刻惦记着他?他想了片刻,没有。
  狂躁症发作的时候,他特别想说话特别想笑,可是没人听他说话,他又不想自言自语表现的像个傻子,他用尽全力使自己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只有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使用暴力。
  他总觉得要从自己身上掏出点什么东西才算完,于是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内裤里。
  他发病的时候总是觉得全身精力旺盛,他舔着被自己咬伤的嘴唇,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有规律的上下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那里红肿变大,心脏马上就要蹦出胸口。
  啪——!!!
  巨大的爆炸声夹杂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惊的他心脏骤停!
  他释放在了自己的右手里……
  司敬之他们冲进司明泽的房间时,发现他仍旧静静的窝在两床厚实的被窝里,却不知道这被窝里发生了什么。
  小宋很快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一看这阵势,扭头就往外面冲,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炸烂的大地红走进了屋。
  “太可恶了!是谁用这么大的炮仗炸咱们家的玻璃?!”司敏一咬牙,气得跺脚,刚跺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就问:“不会是三爹家的小混蛋吧?!”
  “咱们又没逮到人,无凭无据不能乱说,平白无故冤枉了人家孩子可不好。”司敬之在部队里呆了这么多年,过眼的生瓜兵蛋子不下十万,也可谓是阅人无数,下午他第一眼见到那和司明泽打架的孩子时就看的出来,那铁蛋子保准什么浑事儿都能干的出来。他抬头看了看那被炮仗炸烂的小堂窗,突然笑了:“要真是这孩子干的,保准是撂手榴弹的一把好手。”
  “你在说什么呢?!”岳何琼坐在司明泽的床边,埋怨了司敬之一句,一双眼睛紧紧定在司明泽的脸上,满是关切:“看把我们明泽吓得,脸色这么白。”
  司明泽被这么一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了。
  “妈,我没事儿,刚才我的脑袋埋在被子里,就听见外面‘哼’了一声。”司明泽微微笑了笑,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岳何琼身体一怔,刚才她的儿子是在跟她开玩笑么?他刚才是在笑么?
  岳何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久以来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松动,她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好,好,没事儿就好。”岳何琼眼窝有些湿润,却笑着。
  司廷礼拿来一张大的挂历纸和浆糊,小宋搬来板凳,踩着凳子将挂历纸糊在小堂窗上。
  “乖孙子,今晚将就一晚,明儿个一早爷爷去镇上划块儿玻璃给你安上。”司廷礼拍拍司明泽的被子,笑道。
  “嗯,谢谢爷爷!”司明泽格外有礼貌。
  司敬之也对司明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奇怪,平素里那小子不是一声不吭就是闭着眼睛睡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温和有礼过。
  司敬之和岳何琼相视一笑,似乎都松了口气。
  这小堂窗上的挂历纸糊的很紧,但夜里风大的时候,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呼啦声,司廷礼半夜来到孙子的房门前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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