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庄园 作者:阿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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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身影东倒西歪的站着,跟奥帕几乎一模一样,就好像是对方的镜像。
奥帕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浑身僵直着,尼亚的反应比他快,一眼就认出来;“你……车里的那个!安萨雷的客人!”
黑影喘着粗气,慢慢直起腰,渐渐走进阴影里,奥帕和尼亚同时看清了他的脸。
这张脸是在阿蒙少见的,红润,饱满,泛着健康和活力的光泽,尤其是那双眼睛,不仅有神,还带着微笑!细看下来跟奥帕有着三分像,这里面包括棕色的头发和眼睛,再多就不好说了,但这却是奥帕的亲兄弟。
“奥……帕……”
“瑞塔……?”
瑞塔笑着一点头,棕色的眼睛里瞬间涨满了水汽,接着不等奥帕反应过来,他就飞扑了上去,将奥帕抱在了怀中。
二
接下来的事情,奥帕就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他轻飘飘的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又轻飘飘的住进了高级宾馆,吃了顿饱饭,最后轻飘飘的睡到了一大块儿海绵床上。
这一夜奥帕都不敢闭眼,生怕再睁开,看到的不是客房里精致的吊灯,而是废屋那半个屋顶。怀着这样一个惴惴不安的心,奥帕生生的睁了一夜的眼,导致他第二天早上困得站着就能睡着。
没办法,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带有一种戏剧性的张力,而奥帕还处于混沌的大脑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阻塞的大脑延缓了身体的反应,他越发的觉得自己是在梦里,连掐胳膊都不疼了。
等奥帕完全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坐进了黑色的长车里。
奥帕扭过头,透过厚厚的后车窗玻璃,看着熟悉的街景逐渐后退,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就这么忽然的离开了他赖以生存的街道和环境,就在昨天他还在跟别人合计着捞钱,转眼,他就要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他的离开,没有人告别,没有人挂念,就好像蒸发了一样,无声无息的。
奥帕转过身,感受着脚底硬硬的皮鞋,奥帕觉出了一丝束缚。
“我们不带上尼亚走吗?”
昨晚吃完饭二人就没再见面,尼亚全程都保持着一种惊愕的状态。奥帕其实对尼亚没有太多感情,但突然的分别,连声招呼都没有还是让他有些感伤,尤其是对于未知的前路,这一两张熟识的面孔就更显得弥足珍贵。
“不,”瑞塔干脆的摇摇头;“伯爵不希望庄园里有太多生人,不过我临走时给了他一笔钱,这些钱足够他去任何地方,也能做他想做的事情。”
说完,瑞塔安慰的拍了拍奥帕的肩。
在几年前,这个姿势对奥帕来说没什么,但现在却让他浑身别扭,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亲情,又或者是在这之间增加了什么,他觉得瑞塔跟以前很不一样,又或者不一样的那个其实是他自己……
瑞塔在奥帕的印象中总是苍白消瘦,同时又匆匆忙忙的,好像永远都在赶时间,他白天在忙晚上也在忙,只有凌晨时分才回家休息,而闹铃一响,他便会在第一声中翻下床,就好像从没睡着过一样,这种争分夺秒的生活状态也影响了当时的奥帕。可无论瑞塔再怎么着急,他都会花时间保持形象上的整洁,奥帕记得自己有几次被闹铃吵醒,睡眼惺忪的跟着瑞塔的身影看他收拾,看着他洗脸洗手,刮胡子打发蜡,再到系领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神情专注认真,像是准备去参加一个隆重的会议。也许对瑞塔来说,这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他要给每天开一个好头。
当瑞塔从镜子里看到了小小的奥帕时,就会给他一个疲惫的笑容。
“我给你上了7点的闹铃,回去继续睡吧。”
这是奥帕对瑞塔印象最深的画面和话语,在接下来几年的生存困境中,奥帕的回忆就像墙壁上张斑驳的墙纸,摇摇欲坠,所剩无几。
瑞塔从车座下面拿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精巧的玻璃瓶递给奥帕;“路还长着呢,喝点饮料吧。”
奥帕接过瓶子,他喝过这个牌子的饮料,是偷得。
瑞塔本想拿工具帮他撬开瓶盖,结果奥帕直接用牙咬了下来,吐在地上。
“你是怎么来的阿蒙?”瑞塔边问,边捡起地上的瓶盖。瑞塔昨晚一直忙着与市长攀谈,等他回去时发现奥帕的房间没有亮光,就没打扰他。
奥帕一口气喝掉了半瓶,擦了一把嘴说道;“家里打仗了,我听见枪声就跑出来,他们有大炮,我就跟着人群跑,人往哪走我就往哪走,然后一路到了阿蒙,我觉得阿蒙挺好的,比家里好,就在这住下来了。”
奥帕说的不动声色,没什么情绪,但瑞塔心里却是翻起了大浪。
“对不起……我早点找到你就好了……”
奥帕喝完了最后一口,将空瓶随手丢在地上,吸了下鼻子,冷漠的直视着瑞塔的双眼;“我以为你死了。”
“我……”瑞塔张口要说什么,被奥帕打断。
“你这些年都在哪?”
“我很抱歉……奥帕,这几年我真的没有放弃过找你,只要有机会我就……”
“只要?”奥帕的怒火开始蔓延。恐惧和饥饿没有了,于是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占领了上风。
“没有你我这几年过得也很好,没缺胳膊没缺腿,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你也不会想到找我吧!你不需要我为什么还要装作很在意的样子,我知道你也别扭!”奥帕的声音逐渐变大。
坐在副驾驶的金发男人微微测了下脸,司机好奇的通过后视镜看了下他们二人。
“抱歉奥帕,”瑞塔被奥帕的质问逼得有些措手不及;“失散之后我真的急疯了,我用尽方法找你,可你知道……现在王党的势力区越来越……”瑞塔说到这顿了一下,眼神不自然的冲副驾一撇,继续道;“我没办法去更远的地方找你,阿蒙我也来过,我去了孤儿院,医院还有慈善机构……都……”
“都他妈都是空的,”奥帕说。
“是……”瑞塔无力道;“对不起……奥帕,还好我们现在……”
“5年前那天下午,你说你会早回来,可一夜都没回来,我等了你一夜!早上市里开炮了,”奥帕顿了一下,稳定了下自己声线;“你去哪了!你当时在哪!”
瑞塔明显被问住了,他哑口无言,棕色的眼中一直漾着碎光,他避开奥帕质问的目光,脸上显示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转瞬即逝,瑞塔的嘴唇无声的张了张,又咬紧。
车厢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寂静,只有发动机的声音。
“咯噔——”
汽车不知压到了什么,颠了一下,副驾上的金发男人突然开了口;“都安静点,我要睡觉。”
奥帕出于本能,警惕地看向金发男人的侧脸,常年混迹街头的经验告诉他,这车里最有威严的就是这个人,于是他硬生生收起了满肚子的怒火和委屈,决定先放瑞塔一马。
瑞塔微微松了口气,抬起白`皙的手掌揉了揉眼睛额头。
他的手也变白了,奥帕瞟过一眼后这么想。
这一路上,奥帕才慢慢了解他们一行人不只有8个,路上不断有同款的黑车加入到行驶队伍中,慢慢形成车队。
奥帕好奇起来,这些车是哪的?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他是想保护我们吗?保护瑞塔?还是副座的金发男人?看着周围越来越浓密的树林,奥帕心里又多了个疑问,这是不是通往安萨雷的道路?
趁着停车吃午饭的空挡,奥帕跑去问司机。
“这其他车上的人是谁?”
司机知道奥帕的来头,但不清楚他的身份,简明扼要道;“保镖。”
保镖!?奥帕冲停在路边的黑车望过去,这么多保镖……保护两辆车里的人?
“我们这是去哪?”
“庄园”
安萨雷的庄园!?
奥帕瞪大眼睛,扭头望向瑞塔,心中错愕他是如何在这5年里住上庄园的,怪不得他没空找自己……
又一阵不明的黑浪在奥帕的心头翻腾起来,夹杂着雷电冰霜。
车队在下午茶的时间到达了庄园,一路上黑车纷纷开进各个岔路散去,最后就剩下原始的那两辆。
在经过弯弯曲曲的几条上坡后,来到了一扇黑色的雕花铁门前,司机跑下去按了门铃,院内响起了一阵狗叫,门缓缓的打开。
奥帕的惊愕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现在已经秋季,草坪却还是新绿,树木繁茂葱郁,修剪的规矩别致,一只松鼠飞快的窜上树干,消失在层层绿叶中,整个庄园仿佛还置身于生机勃勃的夏季,草丛中的汽车道比外面的马路还要平整宽阔,一路蜿蜒向高耸的,城堡一般巍峨的高楼前。
奥帕猜想这楼一定是有年头了,巨石垒砌而成的灰色庞然大物,哪怕风霜将巨石的棱角磨圆,但看着依然像是骇人的獠牙,冷冷的耸立在高台之上,迎面的外墙上挂着两条巨幅的王党标志,倒是给这个沧桑古老的建筑增添了些暖色。
“奥帕,”瑞塔整理好自己的衣摆,伸手去帮奥帕系衣领上的扣子,奥帕光顾着瞪着眼睛四处看,没工夫理会瑞塔。
“奥帕,”瑞塔看奥帕这么出神的表情,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正色道;“你以后就住在这个庄园里了,别着急看,以后有的是时间,等会儿下了车你跟着我,我做什么你就照做,听明白了么?”
奥帕这才回过神儿,惊愕道;“住这?能……住多久?”
瑞塔笑了一下,他看出了奥帕的不安,攥了攥奥帕湿凉的手心;“没人赶你走的,下车吧,”说罢,瑞塔打开车门。
奥帕认真听取了瑞塔的建议,像条尾巴似的紧跟着他,期间还努力腾出时间四处看,当看见王党的标志时就差不多猜出,这恐怕是某个大贵族的庄园,而自己的哥哥—瑞塔,应该是在这干活的。
刚刚在车上满腔的怨恨和怒火,此时都被好奇和矜持代替,甚至还有些怯懦,他感觉到了,自己哪怕在这幢灰色的死物面前都是渺小的,只有哥哥的影子能庇护他。
爬了一段台阶后,奥帕、瑞塔,还有那个副驾上的金发男人,外加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来到大门前,门口有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在等着他们,这个男人看着50上下,穿着合体的西服,人有点太瘦,双颊都嘬腮了,鱼尾纹也很明显,但丝毫不影响他那一脸的庄严肃穆,拒人千里的感觉,简直有点庄园化身的意思。
“布鲁斯先生,伊万上尉,和法瑞先生,欢迎,”戴着眼镜的男人冲瑞塔和身后的那两个人点头示意,声音没有任何热度,就好像是在例行公事。
“你好,康斯坦,伯爵他回来了吗?”瑞塔询问。
“伯爵应该在晚饭时分到,”康斯坦回答。
“那我们去二楼的休息室等他了,”被叫做法瑞的戴眼镜的男人微笑着,边往里走边说,金发的伊万紧随其后。
“这位是……”等二人进了门,康斯坦看着奥帕发出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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