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庄园 作者:阿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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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记,”伯爵夫人苦恼的一叹气;“是一个倒立的问号,在她的左边脸颊,深红色,一生下来就有,好像被去掉一块皮似的,哎……医生说,这个胎记会跟她一辈子。”
奥帕盯着这个胎记,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见过,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是天生的金头发,像我,眼睛是蓝色的,她是个漂亮的孩子,”伯爵夫人轻轻的说,语气和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带着浓浓的温柔和爱意。
奥帕跟着点了点头,其实他完全看不出像谁,伯爵他没见过几面,伯爵夫人常年处在昏暗中,这两人他统一的都没看清过长什么样。
“她是生病死的?”
“她是早产儿,身体太弱,又赶上是冬天,所以夭折了,”伯爵夫人说着,声音里带着奇怪的笑意,说完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奥帕听得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宁可她是这么死的……”说到这,伯爵夫人的笑声化成了哽咽。
“她……不是?”奥帕捏着照片看着伯爵夫人,满脸错愕。
“知道阿林为什么娶我吗?”伯爵夫人低头擦了擦眼眶,没让眼泪流下来,声音沙哑;“他要我的爵位,仅此而已,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有个继承人,有了合法继承人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接过我的爵位,为了活命我只能同意婚事……我恨国王,也恨他,我不想把我的东西给他,可是……”伯爵夫人凄惨的一笑,抬起泛着泪光的眼睛望着奥帕,他呵气一般叹出一句;“我没有选择……没有……结婚那晚他没有跟我同房,他是算着日子的,目的就是一个孩子,奥帕……你见过这种人么?他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出来的,哪怕是他身边的人,都在他的计划内……”
奥帕手脚冰凉,他觉得他们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架精密运作的机器。
“米莉亚一出生他就不喜欢,她小的像只猫,还有胎记……之后他要我在文书上签字,我拒绝,把文书撕得粉碎,他就把米莉亚从我怀里夺走,”说到这,伯爵夫人闭上了眼睛,她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急促,全身都在微颤,奥帕直起身,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伯爵夫人的手好像一块柔软的冰。
“我找过,再没看见她……”伯爵夫人眼睛盯着奥帕手里的照片;“我只有它了。”
“我差点就杀了他,差点,就差一点……守在门外的盖尔听见声音闯了进来,我刀子没扎下去,可惜了……真可惜,”伯爵夫人另一只手攥住了奥帕的手腕,慢慢收紧;“他说我疯了,把我关在这里,也好,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小米莉亚回来了还能找到我,她就是在这出生的,在我睡得那张床上。”
“他……没有杀你……?”奥帕忍着疼,声音有些压抑,伯爵夫人似乎把他的手腕当成了发泄对象,力气越来越大。
“他杀不了……除了国王,任何人杀公爵和王室成员都是死刑,他那时还没被国王正式承认,当然现在也没有,他才不会为了我毁了他自己的前程,之后你应该就知道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让国王给了他军队,那个蠢货王储还在这时候摔断了腿……”说到这,伯爵夫人冷笑了一声;“现在他是帝国的骄傲,被一群你哥哥那样的蠢货爱戴着,你也是吧?”
奥帕感到一股杀气迎面而来,他使劲儿晃着脑袋,边使劲儿抽胳膊边解释;“我……我不知道他,我一直在阿蒙当小偷,当清道夫……连报纸都买不起……我不知道。”
伯爵夫人玩味的看着他,忽然一松手,奥帕被惯性摔坐在了地上,借着月光,他看见自己手臂上有一条条的红色抓痕。
“让你说我跟他般配,这是惩罚,”伯爵夫人声音里带着笑意。
奥帕对她这种忽喜忽怒阴晴不定的脾气整的有些吃不消,他每次都带着情绪来,看着她发泄,自己似乎也能跟着痛快,而结果,常常是他被心情放松的伯爵夫人整治。
“我走了,”奥帕一脸僵硬,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奥帕,”伯爵夫人想到了什么;“你下次帮我带瓶墨水来。”
“干嘛?”
“我想写日记了,”伯爵夫人莞尔一笑,模样轻松快乐,仿佛刚才流泪控诉的不是她一样;“跟年轻人聊天,我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趁现在还没完全疯写点东西。”
“那你光要墨水够吗?”奥帕问道;“笔和本不要?”
伯爵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怕你这个小坏种使坏,以后不来了,所以让你分批带来,你放心不让你白拿,我有东西送你。”
奥帕不觉得伯爵夫人有什么好东西,也不稀奇,故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伯爵夫人坐在地上,看着奥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冷冷的露出一丝笑容;“好孩子,听话。”
奥帕像只敏捷的野猫,以最快的速度和最轻的脚步前行,他边走边想,这个墨水自己要去找谁要呢?出去买?自己也不知道去哪买,不如就找瑞塔要吧。
奥帕停下了脚步,他看向走廊的另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咳嗽。
短暂的等待后,奥帕等来了第二声咳嗽,其中还夹着一声喷嚏。
“瑞塔?”奥帕来了精神,他在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正在瑞塔所住的那层楼里。
奥帕这次学聪明了点,他先是走到门口听了听,确定瑞塔是醒着,而且只有他自己后,才敲了门。
奥帕来的时候,瑞塔刚从厨房回来,他拿了两根香肠和一块蛋糕一杯牛奶,准备吃他这几天的第一顿饭。
瑞塔发烧了,他最近跟着伯爵东奔西跑,还去看望了国王,前天他一进庄园的大门就倒了,伯爵倒是健康得很。瑞塔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屋里睡,搞得很多人以为他替伯爵出去办事了。偶尔瑞塔清醒了,心里却是比身体还痛苦,伯爵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好像觉得他没有了利用价值,连看望都嫌浪费时间,任他自生自灭,这种如同被抛弃的感觉让瑞塔十分恐慌,他想快点好,证明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可身体似乎是累惨了,一直不见好转,急的他每次在痛苦中清醒,又在恐慌中睡去,好在医生没放弃他,晚饭时打了一针,此时瑞塔的病情开始有所好转。
“你这么晚来干嘛?不怕被人发现吗?怎么胆子越来越大说你也不听呢!”瑞塔见到奥帕就没好话,皱着眉说他,但语气却是软的,他心里有点高兴,觉得奥帕这是长大了,还知道惦记自己,除了医生意外第二个惦记自己的。
奥帕进了屋,接着灯光看清了瑞塔的脸,他脸色蜡黄,眼睛布满血丝,想起刚才的咳嗽声,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他病了!
奥帕脸一红,心里一阵惭愧,自己知道去关心一个陌生女人,却忘了惦记自己亲哥哥。
顺着瑞塔的话,奥帕一通狠点头;“是啊!你有没有好点?我……我准备了点吃的……来的时候……忘……忘拿了。”
“笨蛋,”瑞塔笑着一推奥帕的肩膀,指着自己端上来的食物笑眯眯的问;“饿不饿?”
奥帕再饿也不会跟病人抢吃的,于是又是一阵狠摇头;“不吃不吃不吃,你还吃什么?我替你拿去!”
瑞塔又在奥帕背上拍了一下;“小子,终于懂点事了。”
瑞塔还没好全,手上轻飘飘,热烘烘,像个柔软的火炉,一下子烘烤在奥帕背上,软绵绵的带着股亲热劲儿。
奥帕不笑强笑,心里的愧疚被这一巴掌拍得更甚了。
二十九
瑞塔心情好,病也就好了一半,笑眯眯的吃了一根香肠半杯牛奶,剩下的都塞给了奥帕。
奥帕看着瑞塔憔悴的笑脸,带着股可怜兮兮的依恋劲儿,奥帕料想伯爵那种人应该不会去看他,而自己又向来不懂关照人,瑞塔大概是自己在房间里躺了几天,以至于现在见着人了都开心的合不上嘴。
奥帕这么想着,心里真是又感慨又心疼,越发觉得伯爵不像个人。
兄弟二人吃完简单的夜宵,统一爬上了瑞塔的大床,还像上次一样一左一右的钻进被窝里。
因为瑞塔得病,床上的被子又厚又软,奥帕觉得自己好像钻进了云彩里,他左右的挪动身体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动着动着就碰到个跟火炭一样的东西,烫了他一下子。
奥帕抓着瑞塔的手,轻轻揉搓道;“这么烫,你什么时候能退烧……”
“我现在头没那么疼了,明天应该就能好,”瑞塔病怏怏的,声音有些哑。
奥帕转过身面对了瑞塔,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了摸瑞塔的额头。
瑞塔有点惊讶,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心想奥帕的手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记得他的手跟自己总差那么一个指节的长度,现在一伸手摸上来,连自己眼睛都要遮住了。
“这么着急干嘛?没好就继续养着,伯爵催你了?”
“没有”瑞塔苦笑;“总不能老躺着白吃饭啊,谁也不愿意养闲人。”
“你在说我?”奥帕一指自己鼻子。
“我说谁也不会说你的,”瑞塔转过身,跟奥帕面对面,两人距离很近,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吹在自己脸上。
“你的任务啊……就是吃好睡好,舒舒服服的生活,什么都不用多想,”瑞塔伸手,给奥帕掖了掖被角;“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
奥帕已经热得要出汗了,他把胳膊都伸出来,来回扇风,不服道;“你把我当女人养了?我也攒了不少钱,要是什么时候不在庄园住了,去安萨雷还是别的地方都能开个店自己生活,不受那伯爵的气,你也能不那么累。”
“不行啦,”瑞塔叹气一样叹出一句;“今非昔比,现在安萨雷物价飞涨,小麦的价钱一天一变,更别提黑市的了,握好你那点钱,别存银行,存了也是给别人存,自己留好,等有机会了给我,我帮你换成硬通货。”
“硬通货是什么?”奥帕问。
瑞塔想了想,决定选个最简单易懂的解释;“就是放在口袋里不会贬值的。”
“贬值是什么?”奥帕继续问。
“贬值就是……钱不值钱,购买力下降,”瑞塔解释。
“钱怎么会不值钱呢?”奥帕还是想不通;“购买力是什么?”
“这个……购买力跟市场容量有关……”瑞塔觉得自己没法解释了,他自己明白但是不会举例,费尽口舌讲解后,结果就是解释了旧问题冒出新问题,瑞塔越是想用简单的词汇解释就越找不到词,说到最后他自己舌头都打结了。
“天哪……这都是什么人发明的词……”奥帕趴在床上,将脸扎在枕头里一晃一晃,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有存款了,可到头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认知虽然不至于让人崩溃,但挺沮丧的。
不过沮丧归沮丧,沮丧完奥帕也没想学的心思,他实在是闲的骨头都酥了,逐渐支撑不起太大的愿景,说白了就是不想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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