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庄园 作者:阿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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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瑞此时正在吃晚饭,听闻伯爵来了,连忙把嘴里的饭吐掉,命人快速收拾好桌椅,迎接伯爵。
“老尼亚佐什么都不说,今早打断了条肋骨晕过去了,之后又把他弄醒但也什么没说,”法瑞口中的老尼亚佐就是弗雷叔叔的姓氏,也是弗雷和科瑞恩的姓氏。
“其他人呢?”伯爵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然后十分嫌恶的皱起了眉;“把葡萄酒拿过来。”
伯爵的副官盖尔听罢转身就去。
“其他人都是小角色,谁也没跟重要人物搭上线,今天老尼亚佐不行了我们就把重点放在他那两个侄子身上,不过有一个腿上中了枪,我怕他撑不到问出话来,就让军医给简单治了治。”
法瑞事无巨细都向伯爵汇报了一番,此时盖尔端着托盘从外面走进来,给伯爵倒上一杯酒。
伯爵抿了一口,道;“嗯,那两个兄弟一起审讯,无论哪个要是有松口的,老的那个就不用留了。”
“是!”
伯爵掏出银壳的怀表看了眼时间,又对法瑞交代了一声;“今晚就把他们俩隔离开。”
“是,那其他人怎么处置?”
伯爵将怀表放好,面无表情道;“没用的就处理掉。”
“是!”
“等一下……”伯爵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抬起手示意法瑞别急;“多少人?超过10个了么?”
法瑞点头。
伯爵会意,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那就别浪费子弹了。”
“是,”法瑞领命,带着副官出了仓库。
仓库里剩下了伯爵和他的副官盖尔,还有几个守卫。
伯爵习惯性的看向自己的右后方,他没看到期望中的身影,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失落。盖尔以为是自己不周,赶紧上前又斟上一杯酒。
伯爵将酒杯拿起来,迎着灯光晃了晃,问身边的盖尔;“好酒在拔出酒塞的一瞬间,能听到犹如女人叹息的声响,你听到了么?”
盖尔思索了一下,连连点头。
伯爵冷笑,继续盯着猩红的液体出神;“可惜啊,也许以后都听不到了。”
四十八
瑞塔清醒后,跟奥帕打了个简短的招呼,接着又睡着了,中间有护士来换药,瑞塔被摆弄的难受,眉头都皱起来了,哼哼出声,但就是不睁眼,奥帕一直在旁边守着,给护士帮忙,同时记下手法和过程。
等护士走后,奥帕继续坐在床前,等到深夜了也没人来轰他,于是奥帕悄悄地打开门看了眼走廊,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奥帕考虑了一下,又回到了床前。
睡梦里的瑞塔有些不老实,总是隔一会儿就要动一动,但动一下就牵动了痛处,会疼的皱眉,甚至哼出声,奥帕干看着心里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握着瑞塔的手轻声安慰他。也许是血亲的支持真的起到了什么作用,瑞塔逐渐的安静下来,手也下意识的回应奥帕。奥帕轻揉着瑞塔的手指,心里忽然明白过来,伯爵留他一命就是为了让他照顾他,安慰他。
伯爵为什么不自己来?奥帕这么想,后来又自行揣测,大概是因为自尊吧……有钱有势的人,往往都有一把奇奇怪怪的自尊和面子,谁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
奥帕将瑞塔的手塞进毯子里,自己脱了鞋也爬了上去,跟瑞塔并排躺好,奥帕感觉到了他薄弱的温度,像个病孩子一样。
奥帕面冲瑞塔躺着,在黑暗中看着他的侧脸,这曲线在晦涩的阴影中慢慢变化,奥帕甚至看出了弗雷的影子。
奥帕很想打听一下弗雷怎么样了,可他不敢离开,他怕瑞塔一睁眼谁都看不到。护士的手法他看见了,没轻没重,公事公办的模样,瑞塔睡着都能疼的皱眉,奥帕不放心,两边都不放心,可两边都无能为力,他既没法解救弗雷,也没法替瑞塔疼。
奥帕现在是自身难保,这样无能为力的事情想多了只让他徒增痛苦,他用力甩甩头,硬把这些念头都甩走,两只眼睛只盯着瑞塔,什么都不去想。
奥帕在瑞塔的房间住下了,其实也不算是瑞塔的房间,他们二人占着的是伯爵的房间,但好在后庭的屋子够多,也碍不到伯爵的日常生活,而且伯爵为了更好地整理公事,已经搬到了安萨雷的政府大楼里,只是每天他还会专程回来一趟,原因他不说,奥帕也明白,是为了瑞塔。
瑞塔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后,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彻底清醒过来。
“一觉醒过来,我又回来了……”瑞塔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嗯,离开的时候我还怪伤感的,眼泪白流了,”奥帕坐在床边,用湿毛巾擦着他的手臂;“疼得还厉害么?”
瑞塔摇摇头,脑袋歪到一边看着窗外。外面灰白色的天上飘着同样灰白的云,阴沉又干燥。
“没有雨,没有阳光,老天这是在惩罚帝国吧……”瑞塔呓语般的自言自语。
奥帕随着他的眼神向外望,不带一丝感情道;“帝国完了。”
瑞塔叹了口气,眼看着树枝上的一只鸟说;“我可能以后也走不了了。”
奥帕点点头,将毛巾在水盆里投了投;“我陪着你。”
“不用你陪,你自己走,”瑞塔依然看着窗外
“不走了,”奥帕坚定地摇头;“我陪你。”
瑞塔回过头,声音里透着意外;“你生我气了?气我不能带走你?”
“没有,”奥帕忍不住笑出来,心想瑞塔也开始瞎想了。
“你受着伤,我能扔下你么?你不需要我?而且弗雷也在这……我能去哪?我哪也不去。”
“你……真是……”瑞塔有些急,奥帕在拿毛巾给他擦脸,擦的他没法好好看人,瑞塔一把抓住奥帕的手腕,很艰难的问道;“那要是死呢?留下就是死呢?”
奥帕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字一顿道;“我会陪着你。”
“那弗雷呢?”瑞塔又问。
奥帕不说话了,他将毛巾扔回盆里,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无声的透出一股悲凉感。
瑞塔看出了端倪,他太熟悉庄园里的情况和外面的时局了,三两下就估计出了原因。瑞塔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眼神软软的,完全没有力道;“小角色,不会有人在他身上下心思的,他最后可能会被赶出庄园,但这反而是好事……”
奥帕心里没底,又不想让瑞塔反过来担心自己,于是撇了撇嘴,露出个僵硬的笑容。
瑞塔吃力的摇了奥帕一下,继续说;“他会受点伤,但会没事的。”
“嗯……”奥帕答应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瑞塔的话,但心里的急火多少缓解了一些,于是就有闲心问瑞塔。
“你……为什么替他挡子弹?”奥帕问道。
“挡……子弹?”瑞塔疑惑。
“伯爵说你为他挡了刺客的子弹,”奥帕回忆道;“这是你走不了的原因么?我以为你是对他失望了,恨他……”
瑞塔表情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可没笑几声就变成了咳嗽,咳嗽震得他疼痛不已,喘息声粗重的像是风箱。
奥帕紧张的站起来,差点跑出去叫护士来,瑞塔紧闭着眼睛示意他别担心,待他自己缓过来后,奥帕喂他喝了半杯水。
“他……这么说的?”瑞塔追问。
“是啊……被血染了的衣服他还一直留着,挂在书房里。”
瑞塔的表情由疑虑变成了难以置信,最后他收回眼神,默默道;“我没替他挡……”
“什么意思?”奥帕讶异。
瑞塔舔了下嘴唇,断断续续道;“当时……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在飞机场附近的旅店里,情况有些混乱,你可能不知道他是带着人来的……然后我们……发生了很激烈的争执,我控制不住情绪,就上去推开他,推开他的瞬间我中的枪,之后就记不清了,中间醒过是在医院,然后就到了这。”
“他误会了……?”瑞塔听完这个解释心里很意外。
瑞塔想了想;“恐怕是……也有可能……是他自己选择相信。”
“天哪……”奥帕捂着脸,将头扎进毯子里,肩膀和后背一起抖,发出闷闷的笑声,接着他脸颊通红的抬起头;“你不要告诉他真相,不然他会觉得你骗他,恼羞成怒。”
“这倒不会,”瑞塔冲自己的伤口一指;“不过这的确是他欠我的。”
瑞塔刚说完,护士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伯爵。
伯爵表情依旧冰冷,浑身撩绕着萧杀之气,奥帕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站起身来向伯爵微微额首。
伯爵看了他一眼,之后那双浑浊的棕眼睛就黏在瑞塔身上不移不开了。
护士好像机器人,手脚麻利的换好药,扭身便出了房间,顺便还拽着奥帕一起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伯爵和瑞塔二人。
瑞塔有些不自在,不仅是因为那个误会,还有伯爵的眼神,让瑞塔倍感尴尬,同时心里也有些拿伯爵没办法。在走的时候,瑞塔什么都想得很清楚,仿佛这6年来他头一次清醒,清醒后的心脏十分坚硬,干脆利落的抛弃了所有,可一觉醒来,瑞塔看着熟悉的窗户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景色,当初的豪气干云好像投进湖中的石头,连点涟漪都荡不起来了。
伯爵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依旧看着瑞塔,他的眼神带着力道和热度,瑞塔几乎能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可伯爵的表情是冷的,冷的能结冰,这一冷一热的组合,彻底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瑞塔的尴尬也传染给了伯爵,伯爵本来是有话要说的,可此时脑中闹哄哄一片,全被几天前瑞塔中枪倒地的画面占满了,这画面还变成了噩梦,着实折磨了伯爵一阵。二人一时无话,几分钟后,瑞塔不自然的将头扭向窗户,伯爵也终于有了动作。他抓住瑞塔放在毯子外的手,然后俯下上身,将一个吻印在瑞塔手背上。
瑞塔浑身一颤,像被灼伤了一样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吃惊的望向伯爵。
瑞塔抽离的太快,伯爵还保持着弯身的动作,他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着瑞塔,目光闪闪烁烁,他在努力控制里面的侵略性。
瑞抿着嘴也看向他。眼前的人忽然让他陌生,手背上的灼热也陌生,甚至胸口里的跳动更是陌生,这一切的陌生却又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组成的,瑞塔有些手足无措,他左手抓着右手,右手的手背依旧一跳一跳的发烫。
伯爵直起身,他看上去比瑞塔冷静多了,但谁知道这具坚硬如同钢铁的躯壳里是不是也在暗流涌动,至少现在的瑞塔看不出来了。
渐渐地,伯爵冰封一样的脸上有了变化,他没戴帽子,蜜色的头发用发蜡竖的整齐锃亮,让他的表情暴露无遗。瑞塔很清楚的看见,伯爵的脖子根部升起了红晕,跟他发狠时气血上来了一样,他有些难以置信,他差点以为伯爵天生无血无泪,没有这些会阻挠他前行的廉价感情,可在今天,他却看到了伯爵所剩无几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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