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庄园 作者:阿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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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尔听不下去了,上去阻止塞克;“够了,别说了。”
不想塞克转头就冲盖尔吠道;“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他!?伯爵的一个男妓!我们现在都快活不久了还要听他指挥?要不是因为他我们需要跑出境吗?我脱了这身制服双头鹰就能接纳我!”
此话就像是一枚炸雷,炸出了所有人心中的不安,耳朵里轰鸣不止。
其他人都僵在当场,但奥帕坐不住了。塞克骂谁奥帕都不在乎,但他指着瑞塔骂他男妓,奥帕当即头皮一紧,什么都没想,完全凭本能的扑了上去,他要把塞克撕成碎片。
塞克毫无防备的被奥帕扑倒在地,紧接着拳头像是雨点一般的落在他身上,塞克护着脑袋口中大骂,周围人赶紧上前拉架,等他们闹哄哄的将二人分开后,却发现奥帕鼻青脸肿。塞克毕竟是伯爵身边的卫士,身手了得,奥帕这样的半大青年在他看来毫无威胁性。
塞克擦掉鼻子上的血;“布鲁斯!我看在伯爵的份上不杀你,但你他妈的要把钱交出来,我们这么出生入死的保护你不是为了去坎德当奴隶!这是我们应得的!”
“塞克!”盖尔看事态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赶紧上前拽住塞克的领子想阻止他,却不想塞克转过头竟是对他当胸一刀。
速度太快,盖尔根本来不及躲闪,他只来得及向前弯腰,尽量不让刀身扎的过深。
众人都惊呆了,奥帕和另一个卫士赶紧上前扶住向后躺倒的盖尔。盖尔的胸口在不断地往外冒血,甚至口鼻也开始往外流,他痛苦的喘息着,瞪大双眼,不甘心也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
“你疯了塞克!!”崴脚的卫士扶着墙站起身,颤颤巍巍的惊叫。
瑞塔双腿酸疼,艰难地站起来,额角的热汗沾湿了鬓发,像是从死人堆里艰难爬出的幸存者。
“钱!他妈的钱!!快给我钱你这个婊`子!!”塞克的精神接近崩溃,他一手攥着染血的匕首,一手浑身摸索,要拔出自己的佩枪。
可瑞塔动作比他还快。瑞塔平时看着风度翩翩又文弱的模样,可他拔枪的姿势和速度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他似乎只动了动右手小臂,手中就凭空多出了一把枪,接着他毫不犹豫的,在众人的惊愕表情中扣动扳机。
枪声被狭窄的空间无限扩大,震得所有人耳膜疼,奥帕没来得及捂耳朵,巨响过后只觉得脑子好像被一根银针穿透。
塞克应声倒地,但是没死,他惨叫着捂着心口倒在地上,身下的血液快速的扩大,洇湿干燥的水泥地。
瑞塔垂下手臂,冷冷道;“你们想走,我不会责怪,钱也不会少,但是投奔双头鹰,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会百般折磨你,然后吊死在绞刑架上,你们要想活,密道那头才是生路。”
接着瑞塔叹了口气,脸色灰白,抬起手枪对准塞克;“可有些人总是不明白,从你穿上这身制服,后面的路就定了。”
这次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捂住耳朵,塞克的咒骂在又一次巨响后戛然而止。
“谁有麻醉!”奥帕捂着盖尔冒血的胸口焦急的喊,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盖尔身上。
虽然盖尔缓冲了那一刀的力道,但是位置扎的不好,正中胸口,他此时躺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喷出血花,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从行李中翻出绷带和药品,但这些根本止不管用,盖尔的四肢开始抽搐,可他双眼还有焦距,神智清醒,也很痛苦,他张着嘴想说话,可喷出的只是黑血。
“怎么办!怎么救他!?”最年轻的卫士眼圈发红,他刚被选上卫士没多久就经历此事,已经慌得没了主意,他只能双手堵着盖尔的伤口,可血液依然从他的指缝中汩汩留出。
瑞塔走上前抓住盖尔的手,看着他的双眼。
盖尔看瑞塔过来抖得更厉害,一双眼睛又是瞪又是眨,艰难的向瑞塔传递着绝望的信息。
瑞塔心中明了,他点点头,第三次举起枪;“闭眼吧盖尔,闭上眼就没有痛苦了。”
盖尔喘着粗气,依言闭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流向两侧,他用力制住身体的颤抖,尽可能的保留最后的尊严。
瑞塔这次没有那么过果决,他张开嘴,浅浅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收紧食指。
密道中不能埋葬,死人更不可能带走,奥帕只找了两件衣服将二人盖住,并将他们的身份证件放在衣服上,以示身份,也许等以后有人发现这条密道,能在二人的墓碑上刻上他们的名字,不至于成为无名氏。
“继续走吧,”奥帕说着,将背包重新背在身上,其他人也默默地背上行李,只有瑞塔的行为跟别人有些不同。
他先是愣了会儿,随即好像恍然大悟,如梦方醒,将自己的包交到一边的卫士手里后,瑞塔转而冲奥帕说道;“坎德的秘书手里有你的证件复印件,”瑞塔边说,边将自己身上一块金色怀表掏出来,塞进奥帕的背包里;“到了那,你给他看你的证件,还有我的,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到时候你们是愿意留下还是要走,都不会亏待你们。”
这句话说罢,瑞塔又贴近奥帕的耳朵小声道;“你别怕,这两人死了,剩下的人都不敢造次……他们会听你的。”
奥帕莫名其妙的看着瑞塔,见他说完后又把自己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塞进自己背包里,这一举动让他倍感不安,直到瑞塔将自己的证件掏出来时,奥帕猛地转过身,他觉得心在喉咙里往上跳,血流的也很快;“你这是干什么?”
瑞塔神色凝重,没立刻回答,他抓过奥帕的胳膊硬把证件塞进他手里;“你们的路都定了,我的路也早就定了,”说罢,瑞塔将枪也塞到奥帕手里。
奥帕一手证件一手枪,看看瑞塔又回头看看卫士们,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慌张无措,卫士们同样疑惑的看着他们俩。
“我也是刚刚才想清楚,”瑞塔双手握着奥帕的肩,郑重其事的轻声道;“攥紧这把枪奥帕,没什么好怕的,必要的时候只是扣紧扳机而已,坎德的秘书不会为难任何人。”
“你闭嘴!!”奥帕挡开瑞塔的手,他气息忽然抖颤起来,手也开始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瑞塔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的一叹气;“你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你呢?”
“我有我的路……”瑞塔眼里的泪光在颤动,声音像是被压在巨石下的人发出的微弱呼救;“奥帕,对不起……我的路早就铺好了。”
这句含义模糊不清的话,像是给奥帕判了死刑,他忽然全身冰冷,血色尽褪。
“你又要丢下我?”奥帕的语气中带了惊恐。他曾经狼狈不堪的逃亡,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可没住多久才发现,世外桃源也是虚妄,只有无尽的逃难才是他的现实。
瑞塔咬住了嘴唇,他心里满怀愧疚,备受煎熬。没错他又要把奥帕丢下了,这跟上次不同,这次恐怕是永远,他想他对不起奥帕了,说什么都没用,饶是没用,瑞塔依然想说点什么。
奥帕看着瑞塔的嘴唇在动,时快时慢,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三枪之后所有人都阵阵耳鸣,包括奥帕在内,他听不清瑞塔说什么,就转而去看他的表情。他双眼中有一种决绝,一种凝聚力,是早已痛下决心的模样,奥帕明白他哥哥想的什么,想怎么做,甚至能对他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因为瑞塔离开了所爱的痛苦,和奥帕离开至亲的痛苦没什么两样。
奥帕看不下去了,他低头抹了把眼睛,发现自己又流泪了,最近这段时间奥帕发现自己总是哭,而且经常一哭就无法收拾。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奥帕抬起头,打断瑞塔的话。
这句话把瑞塔问住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残忍,连瑞塔都不忍说出口,他缓缓吸了口气,一把将奥帕抱住。奥帕又长高了,瑞塔跟他拥抱可以枕着他的肩膀。
“你好好的活下去……奥帕,”瑞塔的眼泪忽然掉下来了,他用力地拍着奥帕的后背,声音哽咽的说着;“你要活下去,别跟我一样……好好活……对不起……”
奥帕觉得自己好像怀抱了一个受惊的动物,他在哀鸣在发抖,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安抚他的情绪,而这个动物在哀鸣够发抖够之后,在自己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转身跑掉了。
密道很长,亮一节暗一节,瑞塔的背影就在这亮暗之间消失又出现,直到一个拐弯处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兄弟二人遥遥相望,分出了一生一死两个境地。奥帕伸出手冲他挥了挥,又像是要抓住他,瑞塔忽然捂住嘴,将一声啜泣吞回喉间,他不敢再看,扭头消失在拐弯处。
奥帕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没动,好像他的视线能穿透墙壁追寻到那个奔跑着的背影,又或是没从刚才的悲痛中反应过来,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奥帕麻木的扭过头,目光呆滞。
“走吧,”最年轻的那个卫士轻声说着,像是在安慰他。
是啊,走吧,人这辈子不就是一直在走吗,要么是走在活着的路上,要么走在赴死的路上。
奥帕把手上的证件放进上衣口袋,手枪别在腰间,最后抹了把眼睛,哑着嗓子道;“走吧。”
六十
伯爵将怀表掏出来,打开玻璃罩,把分针向前调了将近1小时,然后抠掉了一个小零件,让它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伯爵摆弄的那个时间点。
这个时间很有意义,平时伯爵都会在这个时候睁眼,开始一天的工作生活,十年如一日,只是今天相反,他要在这个时间永远的闭上眼。
把怀表放在桌前,伯爵拿起一边的黑酒喝了一口,接着很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黑酒的味道很冲,苦涩辛辣都有,回味起来舌根儿还是甜的,可谓是五味杂陈,只是喝不了多少舌头就麻了,放在平时伯爵不会想到用它来折磨自己的舌头,只是荣耀水的味道更冲,没有东西伴着他还真是喝不下去。
伯爵砸着舌,抬头看向书房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秒针一点一点的走,嚓嚓声反衬出房间的寂静,伯爵凝望了数秒,心中逐渐升起了无尽的安详。
当你知道自己只能活不到1小时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崩溃?苦恼?放纵本性?伯爵在全盛时期从没设想过,可是后来一路败退,他看着手上一封封的战报,开始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他想要是帝国沦陷怎么办?双头鹰掌控主权怎么办?那些愤怒的士兵和民众潮水般向他袭来怎么办?
每想到这个问题,伯爵胸口都会腾起一阵烟雾,嘴里伴着生铁味,眼中的癫狂几乎能喷出熊熊烈火。他想他会放火烧了整个庄园,一分一毫都不留给敌人,会杀一批批的人给自己陪葬,然后对着焦黑的尸体和楼房愤怒大骂,最后用一颗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伯爵忍不住笑了一声,双眼有些失神。他没想到现实和想象会差这么多,此时他没烧没杀更没有愤怒,而是安静地坐在大书桌后面,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的担子,比如责任,比如荣耀,然后像个人到暮年的老头,开始回忆自己的往事。
伯爵恍惚起来。
他的往事大起大落,从一个贫民窟的私生子,再到帝国万人崇敬的高官,就在他快要一步登天时,忽然风起云涌,堕落成了千万人唾骂的死神,这样的经历可是世间少有的。伯爵闭上眼,他想如果时光倒流,自己绝对会阻止议会做出的那些致使王党一再溃败的决定,这样帝国就不会被弗朗击溃,自己就能顺利替代瘸子,成为合法王储,然后到70岁的时候写一本回忆录,彻底正视自己的全部,把别人误解的、不知道的全写出来,不过伯爵转念一想,也许这不是个好主意,因为经历过动荡年代的人都有倾诉欲,到时候写回忆录的人一定很多很多,自己的这本很有可能会淹没在一片书海之中,既然如此不如等一等,70岁写,生命垂危之际再发表出去,经过炒作也许能在噱头上占领上风,只可惜到时候大卖的盛况,自己就看不到了,这样的话又产生了新的问题——钱怎么办呢?
伯爵有点苦恼的换了个姿势,睁开了眼,他想自己无儿无女无继承者,难道这钱白白浪费掉?不符合他的准则,那这版权……这版权……伯爵忽然眼前一亮,自然是交给瑞塔了!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瑞塔是不是还跟在自己身边,不!不管他是不是在自己身边,版权和受益人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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