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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叶晓不爱说话，可这样的沉默让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叶晓突然离开，不知所踪，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那种心被硬生生抽离的感觉，让白锋一夜成熟，疯狂不再。

　　如果他还是那个疯子，不会放过这个发泄报仇的机会，早就再次抢占那个地方，就不会有此刻黑暗中的沉默了。

　　可惜，那个疯子已经死了，十年前被眼前这个疲软无力的人杀死了。

　　“一直都是。”就在白锋想要放开叶晓时，清冷的声音响起。

　　因为声音太小，感觉似幻似真，眼下这个情形也确实不太真切。叶晓推开他，靠在隔板上，重复了一遍“一直都是你的。”

　　白锋愣了一会儿，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叶晓已经推门出去了。

　　站在水池边洗手，叶晓都要靠着台面才能站稳，真是不行了。好久没有这么放纵过了，而且又累了一天，此刻只想躺下。照照镜子，嘴|唇红的充|血了，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白锋。那个罪魁祸首也从隔间里出来了，静悄悄地站在身后。到底今天|爽|到的是自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欺负他了。

　　用凉水降了降温，叶晓带着一脸水渍回身看着白锋。之前都没有仔细看过，好像又高了点，这个傻大个儿。

　　“太晚了，回去休息吧。”还说要拉晚再看看录像呢。

　　走出厕所，白锋如梦初醒，看到眼前的人才确认这不是梦。叶晓在四楼下电梯，白锋也下，叶晓瞥他一眼，没说话。

　　“我到了，你回去吧。”又回到2106的门口，重逢的地方。白锋不说话，只是看着叶晓，怕又在梦里醒了他又不在了。

　　叹了口气，叶晓拍拍他肩，“这十几天天天都能见到的。”

　　对啊，到亚锦赛结束还有十几天呢，我不走他也会一直在这儿。

　　“走吧。”叶晓掏出房卡，真的要进去了，却又被拽回怀里。

　　“别说这俩字儿成不成？”白锋吓出一身冷汗。

　　叶晓反应过来，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好。那明天见。”

 

　　☆、二十六

 

　　亚锦赛开打，中国男篮小组赛第二场就碰上老对手韩国。

　　叶晓一直视伊朗为死敌，对韩国研究不多，开会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总觉得，韩国赢在外线，而男篮的生力军一个个都是炸药包。我管你外线内线，我扛着炸药包突进去就好，多点开花让你顾不过来。

　　目前世界篮球的趋势是打快打小打三分，勇士的夺冠足以证明。（注释）但是叶晓更倾向于阵地战，在传导中打配合打战术的篮球最有魅力。

　　疯狂的投射，即便是从底线投进的又能怎么样呢？迟早会厌倦的。篮球，毕竟是五个人的运动。球场，也不是一个人的舞台。

　　在这一点上，叶晓和白锋观点不同，倒也没有正经交流过。白锋喜欢新生事物，好奇心和侵略性并存，外加冲动。找到白锋以前写过的稿子，叶晓仔仔细细的看过，没有告诉白锋。就开会沉闷的时候看看，到底也算是同行，没有其他的想法。

　　这人看着糙，文章写得还是挺细致，有理有据有逻辑，很吸引人。如果不知道作者是谁，叶晓真想不到会是哪个语文不及格的人写的。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篮球记者了，十年不见，变得跟陌生人一样。喜欢新生事物，怎么就唯独还跟自己较劲，莫名其妙。

　　一开赛就忙得不可开交，王添和白锋天天场馆酒店两头跑。晚上打韩国，王添一早就冲出去想到餐厅截几个队员写前瞻。

　　白锋起得更早，他记得昨晚离开球馆的时候，教练组还在开会。去餐厅打包了米粥、酱菜和包子拎着，直奔四层2106。

　　打韩国是硬仗，教练组从球馆到酒店，一直紧张到夜里三点才散会。刘鎏回去倒头就睡了，早上九点挣扎着起来，饿醒的。

　　叶晓睡在靠窗的床上蜷缩着睡得一塌糊涂，开了窗子都没动静。一边刷牙一边看手机，看时间餐厅是没饭了，刘鎏叹了口气。

　　敲门敲到第三遍才听到脚步声，白锋早就想上脚踹了。顶着一嘴的沫子，刘鎏看到白锋手里的包子咽了一口薄荷味的口水。

　　“起了吗？”没头没尾的问出来，刘鎏一时没反应过来。别废话了，白锋推开他自顾自的进屋了，刘鎏又呛了一口沫子。

　　这人什么来头啊？怎么没事儿就来找叶晓啊，莫名其妙。

　　叶晓梦见上高中时候的事，在中山上高中时候的发生的事。

　　其实早可以跟他妈妈去广东了，只是一直别扭着不肯去。可到了中山也一直是一个人，在家里在学校，都是。老师安排他坐最后一排，在北京的时候都是做倒数第二排的。不会被后座骚扰了，回头看，后边根本就没有人了。

　　重点高中的高三生活，就是把复习资料当枕头张靠垫不离身。想找个人打打球切磋一下都没有，渐渐地也不打球了。后来上大学，在广州。大二的时候，他妈查出宫颈癌晚期。挣扎了几天就过世了，只有一个一直照顾他的阿姨陪着守灵。

　　不愁吃不愁喝，却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了，叶晓看蜡油顺着蜡烛流下。

　　毕业的时候有女孩来表白，说已经喜欢他四年了，想要在一起。喜欢？那为什么四年前不说呢？叶晓想都没想直接就把她抱在怀里。女孩意外极了，喜极而泣，一直以为叶晓高冷，却不想这么热情。

　　求职，工作，谈恋爱。女孩做的一手好菜，叶晓每次都要吃撑了。不为什么，又好吃的为什么不吃？我都吃光了她也高兴。

　　他喜欢让人抱着，暖暖的特舒服，可却从来没有越过雷池一步。直到有一天，女孩把手覆在他身下，轻轻地咬他的耳朵，说“想要”。叶晓不知所措地推开她早就情难自持的身体，落荒而逃。

　　看他睡得香，白锋不忍心吵醒，把早点放一边，静静地看着。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这工作没编制又辛苦，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干。

　　眉头轻皱了一下，白锋以为他要醒，赶紧换了个帅点的坐姿。呼吸回复平静规律，叶晓翻了个身，再次陷入沉睡。刘鎏还在洗漱，白锋有点得意忘形了，欠身捧着叶晓的脸。

　　每天看他在球场忙碌，碍于身份连个说话机会都没有。以为至少每天三次的能在餐厅见到，这下好了，早饭直接睡过去，中午饭可能又要开会开过去，晚饭估计是边干活儿边吃了。

　　香了一口那好看的唇，白锋情不自禁地抬腿上了床抱了个满怀。失而复得，此时此刻只能用这四个字来描述心中的欢喜。

　　刘鎏惦记白锋带了的包子和粥，谁知出了卫生间还有一个大惊喜。白锋上了叶晓的床，抱着那个睡得昏天黑地的人不撒手。

　　是不是起太早了？刘鎏没敢惊动白锋，转身回厕所蹲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亚锦赛真的很好看，可以去看看哈~

注释：

2015年的NBA总决赛的金州勇士队夺冠，改变了世界篮球潮流。勇士队的小阵容，不讲理的三分球，快速的攻防转换，彻底终结“得中锋者得天下这句话”（不知道大姚如果没退役，这趋势会怎样）。

 

　　☆、二十七

 

　　打韩国半场落后二十分，回到更衣室宫指导依然很冷静。队员们都显得有些失落，二十分，可不是小分差啊。叶晓受不了这种气氛，放下手里的战术板出去透气。

　　注意力全在哈达迪身上，忽略了韩国还有跟姚明同期的老将。半场落后二十分，这才是小组赛第二场，太打击自信心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冷静下来想想对策，提提建议，可是完全无法冷静，手抖得烟灰都弹飞了，按也按不灭。

　　先回去，还是先回去，这种时候得大家坐在一起想办法。

　　一转身，白锋站在那儿，好像站了好久了，看着他不说话。

　　“饿不饿？”说着递过来一个东西，新奥尔良烤鸡腿堡。

　　赛前一小时叶晓就在馆里了，白锋一直看着他没吃什么东西。是长沙产的，不是北京食品厂那种，包装一眼就看出来了。

　　“别那么紧张，”白锋拍拍他的肩，“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那么多教练都戳在那儿呢，就算输了也不是你一个人担着啊！”

　　已经习惯一个人承担了，可这不是一般的责任啊，要输球了！

　　“而且，上场打的又不是你，你自己站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突然就放松下来。是啊，已经没有机会上场打这种比赛了，再怎么着急，真正去做的是场上的运动员，自己能做的其实很少。

　　“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白锋突然转了语气，压低声音，“那时候我也特别想赢球，也许是为了你，也可能只是想赢。”

　　叶晓看着他不说话，攥着温热的汉堡，等他的下文。

　　“当时你给我买汉堡，我没跟你说我喜欢这个，”有点语无伦次，“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输赢，也没把我的拼命当回事儿。”

　　抬头直视叶晓，“可我看见那个汉堡就明白了，你眼里有我。”

　　场馆里的蜂鸣响起，下半场比赛要开始了，观众陆续进场馆。

　　“别老是一个人担着事儿，”过去拍他的背，“还有我呢。”

　　半场落后二十分逆转取胜韩国（注释1），这样的热点已经让王添忘乎所以。挤进更衣室的时候，男篮的小伙子们意犹未尽，还在欢庆胜利。

　　王添挤到前面先群访宫指导，叶晓带着白锋采了几个球员。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年轻战胜了经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叶晓笑得时候少，这次也是真高兴了嘴都合不拢，白锋更加看不够。

　　孙鹏跟叶晓最熟，拉着白锋过去。孙鹏在打电话，满脸的忧虑。

　　教练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没有放肆到让男篮的小伙子们出去庆祝。回酒店的车上，孙鹏依旧心事重重。叶晓看着他，想问不敢问。

　　白锋的两篇稿子在球馆就写完了，提前回酒店又飞速的赶了一篇。邮箱给王添之后心情大好，整理了一下仪表，冲出去找叶晓。谁知教练组召开紧急会议，四层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等熬到散会，白锋已经无聊到把第四场比赛的前瞻都写完了。叶晓主动回电话给白锋，声音疲惫，“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孙鹏家里出了事，他三个月大的女儿病情危重，可能暂时离队（注释2）。

　　“孙鹏可是队长，这个时候走合适吗？”白锋给叶晓夹菜。

　　“不走他也待不踏实，宫指导说，还不让他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再过来，好在后面的对手不是那么难缠的。”

　　俩人碰头之后就晃悠的远了点，找了个茶餐厅吃宵夜。反正已经是半夜了，刚才兴奋过了头，也没那么困了。

　　“这个好吃，”叶晓给白锋夹了一块烧鹅，“我特别喜欢。”白锋受宠若惊，直接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香嫩无比。

　　想到刚才孙鹏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叶晓有点食不知味。

　　“女儿还那么小就遭这罪，他老婆一个女人哪儿顶得住啊。”

　　白锋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这事儿要换男人一人顶着，不一定能拖到今天才说出来，估计当时就不行了。”

　　孙鹏的妻子吴娜怕影响丈夫比赛，拖了一个星期才说出实情。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也总比一个人强，孙鹏还是回去的好。”

　　拿过碗，白锋给叶晓盛了一大碗鱼片粥，鱼片比大米多。

　　“知道两个人比一个人强，自己就别老硬撑着了，知道吗？”叶晓不理他，霍拢这一碗鱼片烩大米，没意识地就笑起来了。

　　走回酒店白锋还是不想撒手，拖着叶晓去酒店大堂的厕所了。

　　“就不能换个地方吗？”白锋埋头啃食叶晓的脖颈，咬他的喉结。

　　“你让那刘鎏搬走，我住进去。”这人开始耍无赖了。叶晓用行动说话，用手揉搓白锋，看差不多了直接伸进去。

　　“我来吧。”叶晓推开他，白锋没让他蹲下，箍着腰不让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