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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闻不如一见钟情 作者:剑走偏锋/神奇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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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火,救火。”
  “这……”
  “方便的话,你下午过来一趟好不好?有时间吗?”
  “啊,有的。几点呢?”
  “三点可以吗?我会和其他几位讲师在。”
  “我要是弹的特别差……您可别……挨骂……”
  “不会的。那就定三点了,咱们就跟琴房楼见。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具体哪个房间。”
  颜瞻挂了电话,看着锅底的绿豆,两眼发直。
  要命了。
  没怎么练琴颜瞻并非谦虚,他讲的是实话。以往弹琴每天大约七八个小时,到北京后,也就算是自己的兴趣,无非两三个小时而已……
  这可真是要命了!
  煮好粥,草草吃了早饭,颜瞻就骑着小乌龟出门了——为了不露怯,他最好马上开始弹琴。弹的不过关他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方老师和他敬爱的导师两人的脸面。
  
  任伟起床感觉神清气爽——病了五天,今天可算是没什么症状了。
  出来冲凉洗漱完毕,发现颜瞻不在。任伟想想,好像没听他说今天要出门。
  厨房放着冰好的粥,开冰箱拿了腐乳出来,任伟直接把腐乳扔进了粥碗。粥煮的很稠,很合他的口味。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要随口跟颜瞻说一句,他都会记下。
  颜瞻的早饭是任伟的午饭,吃完任伟洗了碗,连带着把颜瞻准备在饭桌上的药吃了。虽然感觉好了,但巩固一下是对的。这小子挺细心。
  任伟觉察到自己这几天有些异样——这个所谓的异样是针对颜瞻的。他好像……没办法去刻意忽视他对他的好了。以往也不是看不见感觉不到,但他不想。可生病这几天,他躺床上,听歌也好看书也罢,时常走神,这神还老往颜瞻身上跑。
  烦。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拿了琴去弹,任伟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五。
  下午时间都空闲,他只需要傍晚去找一趟淳君拿唱片。生哥去国外考察回来,背了不少稀有的民族音乐类唱片,淳君拷贝了,需要的自取不送。也不赖淳君不仗义,实在是这家伙有些忙。要带学生不说,最近又赶上考职称。
  在任伟看来,Free Loop和没所谓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Free Loop就像乐队的名字——放肆的旋律。乐队的每个人,他也好、辉子也好,倪歆和吉吉也是,都是活的很自由的人,不会朝九晚五的上班、不会每天去挤地铁公车、不会为生活而忧愁,总而言之就是都很自我、都属于米虫。没所谓不一样,除了最后被邀请加入的他,其他人都活的很规律,音乐是爱好是兴趣,但绝不是全部。阿生经营艺术创想工作室,彻哥做IT,淳君是副教授,春儿还算相对自由——是个家具设计师。
  任伟觉得音乐就是这么奇妙,让他可以同时与这样的两种人相处融洽。
  是的,在任伟看来,人只分为两种:靠谱的和不靠谱的。
  他深知自己属于不靠谱的范畴,却定义不出颜瞻究竟属于哪一种。
  该死。怎么又想到那只熊猫!
  不仅想到那只熊猫,怎么连指下弹拨的都是他那首该死的、写了一半写不下去、整整折磨了他一个多月的Bossa小调!
  也不知道……他填词了没有。又填了什么样的词。
  任伟使劲捏了捏额头,而后将思维拉回到了Free Loop的新曲创作上。辉子说再写两首歌,他们就可以考虑灌录第三张demo碟了。听闻安娜整天骂他,让他快换钱来。
  任伟不禁叹气。安娜好是好,可终究是个女人,终究不能离开现实生存。
  弹了一会儿琴,写下一些闲散的旋律,任伟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淳君。
  任伟一接起来,就听到淳君说:“临时通知,我傍晚得去丈母娘家干活儿,我说你早点儿来行吗?”
  任伟笑,淳君是典型的好好先生,结婚八年,对老婆和老婆的娘家忠心耿耿,当然,对他闺女也是绝对的俯首甘为孺子牛。
  “几点算早?四点?”
  “不成。我三点临时有个会,四点不一定能完,你要不介意,现在出门?”
  “热点儿吧?”
  “打车,我报销。”
  “……”
  “要不行我给你发快递也成。”
  “不用,我出门吧,好几天没晒过太阳了。”
  “怎么了?”
  “热伤风,好了。”
  “哦,行,那你出门吧,务必赶两点之前,最好一点半以前,我下午有课。”
  “知道了。”
  任伟挂了电话收了琴,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外面的太阳是火辣辣的烤着世间万物,任伟跳上一辆的士,空调的冷气吹的他巨不舒服。
  到地儿下车还不到一点,任伟给淳君去电,淳君说人没在办公室,让他直接来琴房找他——又被学生缠住了在做个别指导。
  任伟往琴房楼走去,盘算着一会儿出来可以去一趟天天书店,看看有什么新出的、感兴趣的音乐类书籍没有。反正来都来了,太阳的毒辣至少得持续到三点。
  电梯直达12层,任伟循着门号往前走,闲来无事一个视窗一个视窗看进去,有些空着,有些坐着弹琴的人个个优雅从容。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任伟却看到一副身影停下了脚步——那不是死熊猫么……又穿那件熊猫Tee,那Tee后背更傻,是个熊猫背影,还打着个旗子!
  任伟是不觉间推开房门的,音符扑面而来,像流水一样。
  颜瞻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停下了演奏,回过头,眼睛差点儿瞪得要迸出眼眶。
  “你……你怎么出现了?”颜瞻掐大腿,以防是太累看到了幻觉。
  “继续。”任伟站在颜瞻身后。
  “继续?”
  “继续弹。”
  “不要了吧……”
  任伟瞪了回去。颜瞻自觉主动的从《幻想即兴曲》的第一个音符开始演奏。就当……预演了吧。太丢人了!
  任伟安静的聆听,颜瞻的演奏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那天他还在想他弹琴会是什么模样,会是什么一个功底,不曾想……颜瞻所呈献的肖邦如此饱满,让人不觉得陷入一片和风细雨之境,完美漂亮的音色,一如春雨落地。轻灵的钢琴演绎,勾勒出迷人的意境。
  很是……不得了。这样一个年纪,他可以懂得肖邦吗?怎么会懂得?屡遭变故的肖邦实际上非常难以令人捕捉到他的思想。就像画山水画的水墨画家,没有几十年的揣摩,是无法活灵活现勾勒出崇山峻岭的。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颜瞻放下了手,起身,挠着头看向任伟:“紧张死我了……险些漏了一个音……”
  任伟看着他的眼睛,只思考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做了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音乐,有人适合创造,有人适合演绎。毫无疑问,在后者上,他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可……其实他唱歌也很棒,有人生来适合唱歌,他也符合这一点。
  娘的!我干嘛替他着急?
  “……是特别糟糕么。”颜瞻见任伟不说话,快哭了。他已经很努力的弹了五个小时了。
  “你继续弹吧。”任伟没搭理他,带上门出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熊猫仔。
  哪里批发手绢啊?任伟走后颜瞻来回来去思考着这个问题。
  幸亏撂在琴上的手机闪了一把,来了条短信:【很棒。让人感动的演奏。】
  颜瞻攥着手机,手心里都是汗。一点儿不夸张,即便对着无数专家学者演奏,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短信又跟来一条:【换件衣服就更像回事儿了。】
  颜瞻动手回了一条:【你怎么从来不穿呢?】
  收到回复:【谁2谁穿。没6的衣服配没6的人。】
  颜瞻举着手机有些后悔:出门也许真该换件衣服……哎呦,都是这几天忙着照顾任伟,衬衫堆在那里都没洗……俺又,俺又好喜欢这个熊猫Tee。
  呜呜呜……他果然很讨厌这件Tee。
 
◇◆◇◆◇◆
 
    人一旦专注起来,就会进入忘我的境界。起先,陆续进来的导师们令颜瞻有些紧张,然而一旦他背对他们开始演奏,那种紧张感就在音符中不翼而飞了。他已经许久没这样严肃认真的去弹过琴,却并不生疏于这样的气氛。在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的时间去这样抚摸琴键,去这样揣测上上世纪的音乐家们各自在弹奏自己作品时的心情。
  颜瞻欣赏肖邦。肖邦性格敏感细腻、忧郁多情,瘦弱的身体却蕴藏着深厚的能量与气魄。他一生创作了四首即兴曲,去世后才被公开的这首《幻想》深奥并富于幻想,肖邦生前不愿意将它公布于众,是源于对它和法国作曲家莫舍列斯的一首即兴曲的主题有些相似而有所顾虑,然而,这首曲目得以流传用强有力的事实证明了它的这首作品内容更加丰富,结构更加严谨。
  历史上,从不乏音乐天才,而肖邦无疑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在他短短的一生中,出类拔萃的作品屡屡诞生,这让绝大多数音乐家望尘莫及。而他坎坷的人生经历,也注定了他传奇般的存在。
  手指离开黑键与白键,两首曲目落下帷幕,颜瞻长出了一口气。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洒在钢琴上、洒在他的身上,颜瞻忽而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妮子就站在他面前,笑笑的对他说:你每次弹《幻想曲》,我总能在音符中看到一个唯美虚幻的世界。瞻仔,你知道吗,就算我们要短暂的分离,也最终会在那里再重新找到彼此。
  淳君靠着墙,虽然音符已经飘散殆尽,然而,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些音符里。这个男孩所诠释的肖邦如此令人动容。他演奏的夜曲饱满平衡,将肖邦独特的自由速度、不规则的重音、惊人的极强音、沮丧的渐弱音、极弱音等等都表现得细致入微。而针对于《幻想曲》他演奏的有意境,有诗意,有才气,有独特的韵味,将肖邦散漫无常的一面发挥到极致的同时节奏把握的也非常敏锐有弹性。
  了不起。
  不怪乎进来之前听方芳挤兑他说:这小家伙跟你一样散漫,明明可以有极高的建树,却不务正业。你是跑去弹爵士钢琴,他比你还要离谱,唉,你啊你,拜托你能不能偶尔认真点儿,要对的起最年轻的副教授的头衔唉。
  淳君还有所反驳:我怎么不务正业了,我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方芳摇着头说:你是我眼中诠释肖邦的佼佼者,但我并不觉得小家伙儿屈居于你之下。真该再好好劝劝他。
  淳君嗤之以鼻:这种事勉强不来。
  然而,他现在却很想勉强一下眼前的男孩,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遇到过这样杰出优秀的演奏天才了。
  玩儿乐队似乎是有些太可惜了。太。
  说起来,要不是先前任伟过来找他,说起了下午有个听评会,他还不会记起曾经见过这个男孩。淳君有个毛病,总记不清人脸,更别提只是偶尔见过一面了。这倒是勾起了淳君很想看看他现场的念头。
  颜瞻?你不是说跟我那儿死赖着那臭小子吧?你们这么多权威就听评他?
  任伟那么惊奇真不奇怪,一开始他都很惊奇——既不是院里的学生,也不是专业的演奏家,忽然就要顶替上来,就算获过大小奖项,就算他外祖父是那位了不起的头号指挥家,怎么也够草率。可听完他的演奏,淳君真觉得方芳委实请来人救火了。也幸而找来了颜瞻,否则他就必须得兼这两首乐曲的演奏了。坦白来说,夜曲还则罢了,即兴曲他并不拿手,总是欠那么一点点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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