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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一个太好的开头。

 

「所以我道歉。」华威廉将视线收了回来，直视着炎凌耀。「这些天我认真地想了想，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朝杰吧？朔夜的朋友。」

 

炎凌耀点点头。

 

「朝杰有一个情人，叫做玄北，是帮派的高层干部之ㄧ。我之前接到一个委托任务是歼灭他。我将这项任务发给朔夜，说如果他不接受的话就要和我在一起。」

 

炎凌耀脸色刷白。「你为什么──」

 

「我在逃避。」华威廉摇摇头，苦笑。「我在逃避一个人。原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是……我错了。朔夜选择了背叛朋友，是我逼他的。」

 

所以，在一起后，小夜的表现才会这么奇怪……炎凌耀垂下眼睛。

 

「整件事情都是我和那个人的纠葛……把你们卷进其中，我很对不起。」

 

面对男人的道歉，炎凌耀觉得全身不自在。「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全身都白惨惨的那个人？」

 

一讲到御鬼，华威廉的心就沉了下去。那个温柔善良的人儿啊，曾经温柔善良的人儿。

 

「让你们受苦了。总之，如果他再出现，请提防他。」

 

想提防也提防不了，都是一些神出鬼没、不知法律为何物的人。炎凌耀无奈地想。

 

从以前就觉得朔夜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因为他身上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在朔夜身边也一直遇到一些让他难以理解的事情。直到最近，炎凌耀更觉得自己像一部科幻电影里的角色。

 

原以为身为艺人已经很不平凡了，原来还有更复杂的世界存在于这个社会。演艺圈的光环在这些真相下，更显得黯淡无光。

 

工作，爱情。两大重心间几乎没有重叠之处。每当从公司回到家中面对朔夜，炎凌耀就觉得好像穿越了时空。

 

太不真实了。

 

「可是近几日，那本该不存在于世界上的男人又出现了。朔夜没有杀掉玄北，他骗了我，骗了组织！」华威廉捏紧拳头，「那可是死罪！」

 

炎凌耀惊愕地瞪大眼睛，华威廉看到了他眼中的防备，赶紧说道：「我不会对他动手……但制裁者会。」

 

「制裁者？」炎凌耀皱眉。

 

「是组织培养的人，负责猎捕有背叛意图的杀手。他们不好对付，行踪诡祕，信息不明。我也不知道组织会派出多少人，毕竟朔夜在组织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杀手……必须有所防备。」说着说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沉重。

 

炎凌耀也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瞇起眼睛。

 

「所以，我要带他走。」

 

「我不会准的。」想也不想，炎凌耀直断道。「我……绝对不会放手。」

 

「你这样会害死他！」

 

「那你能保证带走小夜，他就会安然无恙吗？」炎凌耀问道，「我是不知道什么制裁者，什么杀手组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但是我会保护小夜，我不会逃走。」

 

「保护他？」华威廉冷笑：「就凭你？你怎么保护他？你开过枪吗？你杀过人吗？」

 

「小夜是我的，我对他发过誓。就算要拼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炎凌耀微仰脖子，「而且你真的觉得，活着就一定是件好事吗？」

 

「你……」华威廉僵化的扑克脸难得地咬牙切齿，他怒瞪着炎凌耀，「我只是为了赎罪，我发誓不会让朔夜被伤到一根寒毛。」

 

「你有勇气赎罪，不如拿这勇气去面对你想要逃避的人。」炎凌耀站了起来，斜眼看着眼前一身黑的男人。「你……输了。」

 

我输了？

 

「离开的话麻烦把门带上。」

 

华威廉的视线被阖上的房门剪断，他苦笑。

 

是啊，我是输了。

 

华威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当一个平凡人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是杀手时，竟然没有逃之夭夭。

 

甚至，即使了解即将有危机到来，还妄想用自己单薄、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身体，为一个职业杀手挡下危险。

 

与如此疯狂的你比起来……我的确是输了。

 

甫一进房，炎凌耀就看见朔夜坐在床上。

 

朔夜的衣着有些凌乱，一头乌黑的长发直顺地披在肩上，白皙的手揉着棉被，显得有些不安。他知道华威廉会来找炎凌耀，但他不知道竟然会这么快。

 

他想阻止炎凌耀与华威廉碰面，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说着「让他知道吧，就让他知道吧。」于是刚伸出的手便缩了回来。

 

忐忑不安地坐在床上等着，明明没有多久，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炎凌耀从外头进来的瞬间，朔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冰冷的面孔和紧握着的拳头。

 

那不是他所认识的爱人，这样的想法在心中闪过，几乎让朔夜崩溃。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好像有千万支针搁在喉间，好痛好痛。

 

炎凌耀走到床前，脚步很轻。当床因为重量增加而微微下陷时，朔夜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快停了。他咬紧下唇，绞紧床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

 

「这样咬会流血的。」

 

唇上温温的，原来是炎凌耀的手指。朔夜仰起脸，诧异地看着对方放大的脸孔。

 

宠溺的神情，有些陌生。

 

「炎……嗯……」

 

覆上唇的温暖让朔夜受宠若惊。

 

炎凌耀只是不间断地亲吻着朔夜，而后抵着对方的额头，感觉到朔夜的体温慢慢升高。「我们……没有选择了，对吧？」

 

似是诀别的话，让朔夜脑中一阵晕眩。他们曾经约定好的，炎凌耀可以抛弃朔夜。

 

朔夜平静地闭上眼睛，温润的舌伸到齿关下。

 

其实死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窒息而死。尽管离去之前会很痛苦，但应该可以看到爱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吧？

 

只要自己死了，炎凌耀的生活就会恢复正常。他可以继续在演艺圈发光发热，不受仇恨之苦。然后找个男孩或女孩，开始新的生活。

 

对了，是叫做古恪吧？那个俏皮漂亮的明星。

 

也许跟炎凌耀才是天生一对。

 

「咬舌很痛的。」伸手撬开朔夜的牙关，炎凌耀看着朔夜惊讶瞪大的眼睛，「有勇气自杀的话，不如勇敢地面对我吧？」

 

「炎……？」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真以为你可以一个人扛所有的事情吗？」炎凌耀的表情越发愤怒，却参杂了被心疼扭曲的痛苦。「……还是你本就打着主意，要让我在知道事实后一辈子后悔？」

 

「不……我没──」

 

朔夜正急着要解释，唇又被狠狠堵住。一个激狂、全然占有的吻。直到唇齿间溢出血腥味，炎凌耀才赶忙放开怀中的人。

 

「炎……炎……！」朔夜吓着了，他抚着自己一点伤痕都没有的唇，正疑惑着血腥味从何而来，却发现炎凌耀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出一个深刻的伤口，正滴落着鲜红的血液。

 

炎凌耀抓住朔夜想探上来的手，紧咬着齿关，神色痛苦。「不要再那样伤害自己了……你越为别人着想，我就越愤怒。愤怒到……想要伤害你……」

 

看着朔夜震惊中带着不解的神情，炎凌耀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果然──自己一定有病。

 

「小夜，你会怕我吗？我觉得……我可能不太正常。」炎凌耀苦笑，「我竟然想着……就算死，我也绝对不放手。我绝对……绝对不放开你。」不等朔夜开口，又牵起对方的手，压在自己的胸膛上。「我……被你伤得痛极了。但我没办法真的恨你。不过，我为什么要逼自己恨你？」

 

「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朔夜全身都在颤抖。他在爱人的神色中，看到了被背叛的痛苦，却也瞧见了挚爱着一个人才会有的凄美神情。

 

朔夜觉得自己很肮脏。明明，眼前这个人选任何人……都比选择他来的要好。但是在听到炎凌耀说绝不放手时，他的心却雀跃了起来。

 

明明自己该放手让他离开……甚至是推他离开。

 

却女干诈地用真相抓住他。

 

「曾经有人问我，喝了凝雪月有什么感觉？」炎凌耀抚上朔夜的颈项，「喉头很紧，说不出话，想呻吟也没办法。」又向下摸去，按住那单薄的胸口。「这里，一定哭过很多次吧……」

 

好像有股暖流从被按住的胸口流进心里，一直以来痛到麻痺的心脏好像又缓缓跳动起来。朔夜愣愣地看着炎凌耀，宠溺、决绝，又坚强的表情印入眼中。

 

「我懂你的痛了，小夜。我爱你……所以本该承受多一点。」炎凌耀吻着朔夜泪湿的脸，紧紧抱住他。「我爱你……我爱你。我想好好爱你。」

 

如绷到极限的细弦突然弹裂，朔夜崩溃痛哭。

 

他懂那种陌生感是什么了。

 

眼前人那坚硬的胸膛、宽阔的肩膀，还有温柔的吻，诉说着他的幸福回来了。

 

还带着磨练过后的坚强。

 

§

 

演艺公司的工作室里，被不间断的电话响声吵得令人心烦意乱。

 

工作人员们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连连道歉，手足无措。

 

潘烈光脸如黑锅，在挂断一通上头打来的质问电话后，愤怒地冲到每个办公桌后用力扯断每一条电话线，再把桌上型电话狠狠摔在地上。

 

众人被他暴怒的举动吓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王八蛋！别接电话了，各自忙去！」

 

狂暴的怒吼声还未落地，所有人就如旋风般刮了出去，还带起几张飘落的文件纸，办公室里一时之间变得空无一人。

 

不，至少还有一个最强的镇定剂在。

 

「阿光，你先别这样……」

 

「那要──……」一听到人声，潘烈光正要发飙，一个转头才发现是自己的小宝贝在对自己说话，马上压下满腔的怒气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