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作者:肉酱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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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展瀚冬犹豫得更久了。那似乎是一个不便启齿的秘密,但他又太想跟人倾诉。
“……是我们学校的人。”展瀚冬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被不存在于此间的人听了去,“是我们学院的老师。”
顾永年愣了片刻,吼了句“卧槽”:“这么会玩?!”
张司远和老师什么时候开始的,展瀚冬并不清楚。他对张司远多一分关注,因而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自觉地多了些探究的心思。
他发现得也是偶然,两个人正巧在办公室里亲热。
顾永年哦了一声,兴致勃勃:“亲热啊。热到什么程度?”
展瀚冬看他一眼,不想说了。他知道顾永年对张司远的情事是没有兴趣的,只不过是想多听听情敌——过去的情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糟糕的八卦,反倒能令他高兴。
展瀚冬自己也不太想说详细,便草草扬了扬手:“就那种亲热。”
“脱裤子吗?”顾永年又问,“脱到了哪里?”
展瀚冬:“ˊ_>ˋ顾总你真无聊。”
顾永年:“ˊ_>ˋ可我就想听这个。”
展瀚冬想了想,不知为何忍不住笑出来。
顾永年想不想听这个他不清楚,但他突然之间就觉得即便跟顾永年说过去的事情,也不再紧张了。何止不紧张,甚至觉得曾喜欢过张司远这件事,终于也可轻描淡写,笑着谈论。
那年轻的、和他们年纪相仿的老师是毕业后留校任教的,安静低调,是个充满书卷气的青年。展瀚冬不知道那个老师对张司远是不是认真的,但张司远肯定是不认真的。
“为什么?”顾永年再度兴致勃勃。
展瀚冬心道那件事千万不能说。
他简洁道:“能感觉出来。举止言谈,之类的。”
喜欢一个人或者从眼神看得出,或者从许许多多的细节看得出。展瀚冬太喜欢张司远了,几乎能了解他每一个表情的含义。
“介于嫌弃和无所谓之间吧。”展瀚冬说。
顾永年倒了两杯果汁放在桌上,慢吞吞地咽着。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顾永年问他,“他也没我那么帅。”
展瀚冬抬眼瞧他。顾永年的眉毛低,看上去总是有些凶。这凶往往消散在他笑起来的时候。他此时没有笑,因而显得和平素不太一样,颇有点阴沉。他低垂着眼皮,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在展瀚冬眼里是一副帅气得有点做作的模样。
展瀚冬:“是啊顾总,你真帅。”
顾永年:“……”
他好不容易认真起来,对方却不和他一起认真。这让他十分尴尬。
但所听到的话又很好,他挺高兴。
“我不喜欢张司远。”顾永年放弃了前一个问题,“原谅我了么?”
“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展瀚冬不解。
“原谅我了我就光明正大地不喜欢他。”顾永年见他不喝,把另一杯果汁也拿了过来。
“不原谅呢?”展瀚冬问。
顾永年的手在杯壁上轻敲。骨头上裹着薄的肌肉,皮层下略略突起青色血管:这是一双有力的手。展瀚冬看着他的手,能回忆起这双手掐着自己的腰、触碰着自己敏感处的感觉。
“不原谅我也一样讨厌他。”顾永年笑道,“但不告诉你。”
他笑起来,整张脸的气氛就和缓了许多。
顾永年慢慢握着展瀚冬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尖和掌心。
“新年快乐。”他说,“来找你还是想让你高兴的,昨天对不起,永远不会有下次了。”
那双好看的手缓慢握紧了展瀚冬的手,手指插入他指缝之中,是交握的姿势。
展瀚冬正困惑他要做什么,顾永年拉过他的手吻了一吻。
“我今天回去了。”顾永年说,“上班见。”
这举动亲昵兼温柔,展瀚冬脸上有些热。他手指微微用力,将顾永年的手也攥紧了。
“再见。”
一直到假期结束展瀚冬都没再见过张司远。
他也不晓得张司远的家在哪个位置。对于自己这个舍友,他从不敢说了解。
回去上班,第一天就收到了组长的大红包。他从袋子里抖出数张红色纸币,笑得谄媚又恶心:“组长,过个年你又美了。”
组长云淡风轻地笑笑:“还用你说?马屁省着点用,都留给老总吧。”
按照惯例,接下来便是老总到办公区发红包。展瀚冬怀着一点点的雀跃,等待着顾永年过来。
但直到上午下班,顾永年都没出现。
午饭的时候他听到女孩子们说,范景过来了。
展瀚冬凑在她们身边默默吞饭默默听。姑娘们看到展瀚冬,便邀请他也一起来听。
“就是那个跟你有点像的人。”她们说。
展瀚冬:“哦。”
曾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又和自己有些像,展瀚冬不可能装作没兴趣,而他确实也有些兴致,便压抑着八卦之心,仔细地听。
范景过来,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他离开这里之后很快结婚生子,而妻子正是某上市公司CEO的女儿,范景也很快成为了高层领导的一员。起初据说是很不受待见的,但他能力确实强,且为人圆滑,慢慢地,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
“要合作吧。”有姑娘说,“上个月那个国家项目,我在新闻上看到了。”
“对哦,他和我们都是合作商。”身边有人补充,“这可不止是国家项目,听说投入了几百亿呐,以后要对外输出的。”
展瀚冬吃吃喝喝,把事情听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他没有特别不高兴,但也不算平静。
收拾餐具的时候,他看到光洁窗面上自己的脸。
看上去是有些不快的。
他洗了手,擦净,决定不去想范景和顾永年的事情。那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事情,他也断没有插入一脚的可能性。展瀚冬事实上仍旧没有相信顾永年所说的谈恋爱的话。但两人相处的时候些微的温柔、些微的暧昧,和他不抗拒的亲密接触,都令他心底生出一些隐约期待。
那是悬在半空的期待,难以落实,他也不敢将他落实。
下午下班之前,秘书将红包拿了过来。顾总没空过来,跟大家道个歉。她说。
红包上印着公司名称,设计得大方好看。里头分量很足,展瀚冬把里头的钱抽出来,将红包袋子扔了。临出门的时候听到有人说红包背面有字,不知是什么人写的,大概是万事大吉、如意平安之类的话。
展瀚冬心想总不可能是顾永年写的。
他已经下到了一楼,犹豫片刻,还是借口手机忘带,从楼梯跑了上去。
垃圾还没清理,他气喘吁吁地找出自己的红包袋,翻过来。果然有字。
“发财”。
展瀚冬:“……”
他认得出来,果然是顾永年的字。
这人太无聊。自己也太可笑。
展瀚冬叹口气,把红包袋子扔了,转身往外走。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如果顾永年亲自过来发红包,那许多写了字的红包袋里,是否会有一个是专为了自己写的。
完了。展瀚冬盯着电梯上不断跳动降低的数字,心想完了。
止损失败。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春雨绵密,下得也矜持娇弱,看着就知道是能下几天的架势。
展瀚冬没带伞,看着雨不大,便想着步行去地铁站。
他从侧门离开,忽然看到侧门外停着顾永年的那辆车。
顾永年正背对着自己,和一个高大的男子在车边说话,两人头顶是密实树丛,把雨挡得密实。展瀚冬看了两眼,确认那男的就是范景。
这感觉十分奇妙,展瀚冬忍不住看了两眼。
“有点热了。”那男人松了领带,对顾永年露出很好看的笑容,“你们的暖气太猛。”
“我送你回去。”顾永年打开了车门。
范景略侧了脑袋,笑着问他:“你家还是我家?”
展瀚冬走过车尾, 小跑着穿过小巷。他听到顾永年叹了口气,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口吻:“范景……”
街边铺子卖着热腾腾的茶叶蛋、玉米、红薯,放了学的年轻学生骑在自行车上,不穿雨衣也不打伞,男孩女孩们在薄薄春雨里笑着互相传递有意无意的话语。
展瀚冬站在路口等待交通灯变绿。
他想起顾永年曾经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你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展瀚冬在心里回答。虽然没谈过,可是也很想经历一次。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试图止损,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也想谈一次平凡、普通的恋爱,没有那么多跌宕,也没有如此复杂的关系。
真难啊。展瀚冬看着眼前来往的人车湍流,茫然地想。
顾永年没有载范景回自己家,而是将他送到了酒店。
范景的父母住在这里,但为了工作方便,他这次回来住在酒店。
两人在办公室里谈公事的时候顾永年已经觉得范景的眼神不太对劲,等上了车,发现这人伸手往他下面摸,心里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卧槽”。
他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在范景试图拉下他裤链的时候他躲开了。
“……怎么了?”范景轻声问,“你不是很喜欢这样么?”
顾永年尴尬又狼狈。
“你坐好。”他言简意赅。
范景便乖乖坐好了。他虽坐在位置上,但小动作仍旧不少。顾永年停车等灯,转头看到他正一点点地挪动着自己的戒指,将它褪下来。
“范景。”顾永年忍不住开口,“你别这样。”
范景拿戒指的动作顿了顿,疑惑道:“你不想?”
他很熟悉顾永年在那件事上的习惯,知道他已经被自己撩起来了。
“只是一晚上。”范景压低了声音,略略靠近他,“就一个晚上,我是你的范景。”
没有前情,没有过往。范景的邀请令顾永年乱了分寸。
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力气,真心实意地爱过这个人。如今这人解了婚戒,在他面前是一个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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