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作者:肉酱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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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永年:“要。”
展瀚冬:“……哦。”
第二天,顾永年认真等待着展瀚冬的早餐。
他决心教展瀚冬怎么谈恋爱。
展瀚冬八点四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办公室,而他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他半个小时。
顾永年装作刚刚来的样子,弯腰去按电脑的开机键。
展瀚冬看看窗户反光:“已经开了。”
顾永年:“……我重启。”
展瀚冬瞧他两眼,笑笑,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顾永年知道装不下去了,走到沙发和展瀚冬一起坐着。袋子是三和居的,鲜虾小笼热腾腾,香气扑鼻。袋里还有一瓶薄意坊的豆浆,也是热腾腾的。薄意坊的土法豆浆全用光滑的薄瓷瓶装着,瓶口扣一枚木塞,木塞上刻着一个猫头。
传说是因为老板很喜欢猫。
顾永年觉得挺有意思,加之味道也好,所以很喜欢喝。
“所以说,只要去做,总能做到的。”顾永年有心卖鸡汤,“事在人为啊。”
他仍记得昨日展瀚冬说薄意坊的豆浆十点之后才买得到,因而见他今天居然带了过来,很高兴。顾永年一边想着“展瀚冬居然还有这个人脉”,一边挑开木塞,喝了两口豆浆。
顾永年:“……”
他做足姿态,就等液体入喉,再夸展瀚冬一顿,然后告诉他如何身体力行地实践恋爱中除做爱之外的“其他事”。
——可是味道不对。
顾永年艰难咽下去,满腹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
“这是隔夜的豆浆?”他举着瓶子问展瀚冬,随即想起昨晚是自己把人送回家的,还是大风大雨,他也不可能跨过半个城市去买豆浆。
展瀚冬十分平静:“这是我自己做的豆浆。”
顾永年:“……”
展瀚冬:“用的是薄意坊的瓶子和木塞。”
顾永年哭笑不得。
展瀚冬:“买不到啊。我早上五点就起床煮豆子了。泡了一晚上,还挺好磨的。糖度适中么?豆浆机我上周买的,才做第三回,你有口福了。”
顾总放下瓶子,拍拍自己年轻下属的肩膀,咬牙道:“要我真是你上司,我就炒了你。”
“你是啊。”展瀚冬说,“所以不好喝?”
倒不是不好喝。顾永年没办法昧着良心否定。
“我的要求是薄意坊的豆浆和三和居的小笼,你没完成。”顾永年其实又觉得很好笑,“瓶子你哪儿来的?”
展瀚冬点点头:“幸好我家里留着薄意坊的瓶子,上个月买了觉得挺好看的,想留着插花。”
“……插花?!”顾永年大惊。
“没插成,一直放着。”展瀚冬看看他,“心情不太好,不想做这些事。”
顾永年知他心情为何不好,不好再搭话,连忙低头打开装小笼包的饭盒。
这时他听到展瀚冬小声说了一句话。
“不生气好不好?”展瀚冬很是小心翼翼,“我中午去买来给你。”
顾永年本来就没有气,难得展瀚冬这口吻如同哄孩子一般,让他心头发软。
“没有生气。”他心情一直很好,现在更加好,“你等等,我去泡茶,一起吃。”
顾永年发现,展瀚冬是真的不懂怎么谈恋爱。
他想约他去徒步健走,展瀚冬和他走了一个多小时,只说了三句话。
“好晒。”
“不用不用,我不渴。”
“歇一歇?”
两人在山顶的亭子里歇脚。山势虽不高,但面前可俯瞰大半个城市,视野还不错。
顾永年想起那场没有完成的约会,突觉懊恼:他不应该约他来爬山的,万一展瀚冬想起当时的事情怎么办?
那些装备还放在展瀚冬家里,谁也没提起物归原主,就让它一直放着。
他拧开水瓶递给展瀚冬,展瀚冬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颈上裹着一层薄汗,顾永年压着自己想碰他的想法。
在展瀚冬和自己的关系步入正轨之前,他不打算和他上床。
“我们宿舍大学毕业旅行就是去登山。”展瀚冬突然说,“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我中途扭伤脚了,没办法爬到顶。”
顾永年心中一喜:开始说过往了!这是好事。他立刻洗耳恭听,点头鼓励展瀚冬继续说。
“挺疼的,走下去也很艰难。”展瀚冬转着那个水瓶子,“后来是张司远把我背下去的。”
顾永年:“……”
展瀚冬说的故事最后也没有突兀的发展。张司远陪他下山,两人走一段背一段,总算平安下来。展瀚冬感激他,趴伏在他背上的时候心跳得快要爆炸了。他以为张司远对自己始终是有几分不同的,比如那场发生得太过突然的情事,比如这么主动的援助。
张司远和他在山下等待大部队,看到路上匍匐着缓慢前进的藏民。他给展瀚冬介绍朝拜的风俗,说到一半,突然走到路边也跪了下来。
他没有信仰,更不虔诚,趴在地上抬头看雪山与蓝天,看了一会儿,默默笑着爬了起来。
“我偷偷录过他很多声音。”展瀚冬掏出手机在掌中转了两圈,笑道,“他是学校戏剧社的台柱,常常在宿舍里背台词。他应该不知道我录音,想想挺傻的。”
顾永年心里说蠢死了,嘴上说:“不要这么讲,人嘛……”
人嘛……后面是什么,他自己根本没想到,嘛了半天,静了。
“我后来总是在想,他那天在祈求什么。”展瀚冬平静道,“后来我明白,他什么都不求。不可能为我,也不可能为其他人。他只是觉得好玩。”
他指指自己。
“我可能也是他生活里,比较好玩的一个。”展瀚冬停顿一阵,艰难地说,“如果我说我走出来了,你会信吗?”
顾永年沉默着,攥住了他的手。
展瀚冬一时没了言语,只和他静静坐着。
半晌,顾永年冲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将手机放到他手里,展瀚冬说:“我都删完了。”
“嗯。”顾永年翻了两页,发现手机里居然没有美颜相机,腹诽两句后开了自带的前置,自拍了一张。
展瀚冬:“……辟邪么?”
顾永年:“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再近不了你的身了。”
他手指弹动,把照片设置成了通讯录里自己来电照片。另一只手仍和展瀚冬握着,他听到身边人突然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狂霸的顾总不想听对不起。他把手机塞回展瀚冬口袋里,牵着他的手吻了吻,末了还咬着他指节磨了磨牙。
“行了。”他说,“信你,原谅你。”
要问顾永年为什么这么快就说出了“原谅“,大概是他明白这样的僵局里,总要有人先亮出大度的姿态。
那个人只能是他。
他并不享受自己的伴侣畏怯、惊恐和不安的状态。有些人会把这样的情绪当作一种怪异的自我满足,但顾永年不是。
他希望展瀚冬永远是那个大方沉稳地讲解方案的人,是篮球场上开朗大笑的人。
这段时间里顾永年其实也想了很多,他的踌躇和犹豫不比展瀚冬少。
只是想来想去,他总算明白展瀚冬为什么要主动对他说出张司远的事情了。
展瀚冬完全可以不说,顾永年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兴奋的声音和某某别人很像,他不可能知道。展瀚冬若是一直保持沉默,自然就能各自安乐。
但这个蠢货没有。
顾永年在无人的夜里,苦巴巴地喝酒,一边喝,一边想。
答案其实很清楚,他这样的人只要稍稍冷静就能知道:因为展瀚冬不想再对他有任何隐瞒。
什么时候人才会选择对另一个人毫不隐瞒?
是在他决意付出全部身心去爱的时候。
享受愉悦,也愿意承受随之而来的痛苦。展瀚冬在说出事实的那一刻——顾永年觉得他是高明的。
原本只是一个人枯守的秘密,这下可好,连带着他也一起忧愁愤怒起来。
只是他想通了,既可怜展瀚冬的孤注一掷,又觉得这人确实不懂得谈恋爱,甚至不太懂人心: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坦诚相待?保有一些秘密,大家都够愉快。
可想了又想,这样笨拙的、愿意在自己面前袒露隐秘心事,甚至承担着关系破裂危险的人,他确实又很喜欢。
他年少时也曾遇过这样诚挚简单的人,也曾喜欢过,但无力留住。
之后再遇到的,无论怎样他都能读到单纯面貌之下的复杂和计较。
和展瀚冬开始炮友关系的时候,他知道展瀚冬也有他的复杂和心机,但当时不对他造成困扰,他自然也无需太挂心。只是兜转许久,他反而中意上展瀚冬不留后路的决然。
因为行走出了汗,展瀚冬的手指没了清洁的气息。
“咸的。“顾永年说。
他说完了,还伸舌头舔了舔。
展瀚冬果真脸红,腾的一下,根本来不及躲避和掩饰。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掏出纸巾红着脸认真擦拭,末了把纸巾往垃圾桶里准确扔了进去。
顾永年心想自己可能老树逢春,或者老炭复燃了——这人嫌弃自己过分的亲昵,连嫌弃的举动他都觉得很可爱,很有趣。
小几岁果然不一样。顾永年内心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开始计算两人之间的年龄差。
正想着,唇边被人飞快碰了一下。
顾永年愣了一瞬,心道卧槽。展瀚冬退开了,喉结滚动,是一个吞咽唾沫的动作。
顾永年拽着他手臂将他拉近自己身边,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差几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想。我还不是一样可以干得他嗷嗷叫。
想得粗鄙,舌尖却满是温柔的情色意味。展瀚冬的轻喘让他也开始燥热了。
顾总很想搞车震,展瀚冬脸上微红,但笑了笑,也不是拒绝的意思,和他手牵手走下山了。
带着满心的欲望,顾永年一边走一边在展瀚冬掌心里抓来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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