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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情深 作者: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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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末快年关了,冬天里最后一拨冷空气,哥俩去的有点早,前面还有五个人排队,等在场地边实在抗不住冷,辉子机灵扒到边上一辆坏掉等维修的训练车里,关上门,暖和了许多。
 
  “靠,简直自己找罪受。”幸亏他英明,出门拿了两件老式棉大衣,全部抖开,盖在两个人身上,辉子抓起陈涛的手,都快变冻肉了,赶紧搓起来,右手热了,揣在大衣兜里,换左手,陈涛的手拆线了,他小心的在旧伤口上来回揉,直到关节红润发热了为止。人真是不是宠的东西啊,对他这么周到的伺候,陈涛已经从惶恐到不排斥到习惯到心安理得,他捂在大衣里,看见场地上车灯闪烁,笑着和弟弟讨论哪个能过哪个一看就没戏。
 
  看着看着,眼皮开始打架,不禁头向后靠,枕着辉子的肩膀闭上眼。陈辉低头就着车外微弱的光线,迷迷糊糊发现哥的侧脸其实很柔,全身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是跟平常男人不同。范兵也是这样,不管是在牢里还是卖菠萝的时候,这家伙都很干净,平时一群人里就他一个带纸巾,洗澡时候脱出来浑身皮肤跟漂白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哥,你和刘亚鑫一起,谁在下面?”
 
  陈涛猛的岔气,瞌睡虫全跑光了:“咳咳咳,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奇怪,问问呗。”
 
  陈涛闭上眼睛,漠视一切不做回答。
 
  辉子似乎是自言自语:“在下面是不是很有感觉?”
 
  “你怎么就认定我在下面?”陈涛一把推开他,大声说。
 
  “那你是在上面?”
 
  “……”
 
  “跟男人做是跟女人不一样,可我就是想不通一个男人像女人一样被人压,能有什么感觉,还心甘情愿的……”陈辉猛的打住,慌里吧唧的看哥哥,惶恐的说:“哥,你别误会,我没看不起你的意思。”
 
  陈涛大度的捏捏他的脸,最近这个动作越来越习惯了,说:“其实很简单,谁都想有人爱,有人疼,为了这个疼你爱你的人,睡在一起幸福着呢,一点面子算什么。”
 
  辉子愣愣的看着他两三秒,忽然以肯定的语气说:“哥,我看你还是去美国好。”
 
  “说什么呢。”陈涛奇怪。
 
  “我知道你和刘亚鑫还有联络呢。”他看见哥发电子邮件给他。
 
  “不是跟你说过我和他断了,现在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那你……你现在觉得好吗?”
 
  陈涛看了这个弟弟傻傻迫切的样子不禁打从心眼里感到可爱,搂着他脖子往死里使劲,压的辉子嗷嗷叫为止,笑着说:“好,我好着呢,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弟弟,我都好上天了,傻小子。”
 
  辉子一愣,然后秀逗一样的笑起来,重新把大衣盖好,两个人头挨着头不说话的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陈涛发现场地上安静的出奇,一盏灯都没有,陈辉下去一看,连大门都锁了,敢情门卫大爷以为全部训练完落锁走人。辉子角角落落搜了一遍,都没有发现缺口,最近的房子在十米开外,撤开嗓子喊人,凌晨两点,人都睡死的和猪一样,大冷天的谁理你啊。
 
  只有回到车上去,陈涛听完他们目前的处境,叹了口气说:“反正离天亮也没多少时间,在车上熬一个晚上,等天亮总有人把我们放出去。”
 
  “哥你冷吧,我们靠紧一点。”
 
  “冷倒没有,就是饿,早知道出门之前把那锅汤喝了。”
 
  “什么,你没喝。”辉子气的跳脚,说:“那可是我专门给你熬的。”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听说养骨伤最好要补钙,天天熬了一大锅松茸骨头汤,喝的陈涛反胃,想法子找借口的躲。
 
  “你嚷什么,谁准你对哥大喊大叫的,回去我喝了还不成吗。”陈涛使劲往弟弟身上靠,挨的紧一点暖和。辉子叹了口气,拿一件棉衣裹住两个人的腿,又把另一件窝在两个人肩上。
 
  “哥,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小时候到野地里乘凉的样子,那时候星星也这么多。”从车窗外边看,天上星星是挺多的,没想到宁波近郊这边环境还不错。
 
  “那时候可没这么冷,你才多大啊,现在怎么就比我高这么多。”陈涛缩了缩脖子,辉子立刻用手把他大衣领子塞严实了。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着了。迷迷糊糊里突然有个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盖在额头上,挺舒服的样子,随即是一声轻微的叹息,接着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磅磅磅,是敲门声,不对,陈涛猛的睁开眼睛,头顶上车窗,门卫大爷使劲敲。天终于亮了,陈涛捅了捅身边的辉子,这家伙睡的比他还死,一动都不动,好不容易叫醒他,这家伙揉了揉眼睛,拎起大衣拖着陈涛往外走,根本无视给他们开门的大爷。
 
  “饿死了,马上回家吃饭。以后死也不来这里试车。”
 
  “好象倒桩考试就在这里。”
 
  “……我他妈一定要一次考出。”
 
  可是新年假期前最后一次考试,陈辉没去,健康宝宝因为伤风,摊在床上发高烧,都是这天晚上闹的。
 
  25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和乐圆圆,辉子中午赶完最后一班场子,早早关了店门和哥哥一块去姐姐家过年,十二月姐夫去上海和人家搭伙做生意,过年不回来。新春夜,吃完团圆饭,照例有城市烟火晚会,然后过八点,姐姐姐夫开始看中央电视台的新春晚会,陈涛和辉子一块到小区楼下放烟火。放年假前,陈涛那办公室里的人网上疯狂采购,搞的整个办公室跟火药库一样,陈涛想到小时候常和弟弟在大院门口看人家放烟火,不禁也应景买了一大捆。
 
  打火机一点着,顿时火树银花,金星四溢,其中一个流星炮足有苹果纸箱那么大,周围没有空旷地,辉子居然爬到小区学校操场里放,那声音极像放炮,震的耳朵发疼,射到天上却那么好看,先是那么一盏红灯上空,接着四散成五彩缤纷的花朵,引得四周小孩哇哇大叫。辉子一乐,把手头所有的礼花全放了。
 
  大年初一,哥俩挤在姐姐家小房间里美美睡到大中午。一挖开眼,就闻到满屋子的饭菜香。陈洁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还有过年一定要吃的鸡蛋水果甜羹,花色润润的样子不禁让人食指大动,辉子几乎吃的哽脖子,姐姐笑着说锅里还有。
 
  饭后,姐姐拿出两个红包,两个弟弟一人一个,是要一直拿到他们结婚为止的。陈涛准备给姐姐的红包是一套美容卡,辉子拿出来的是首饰盒,上好的蓝田玉镯,护心养生。
 
  在姐姐家赖过初三,辉子就得干正活了,他那是服务行业,不趁人家过节休假赚一把不亏大了,姐姐初三以后每天超市哪里值晚班,陈涛法定假休息到初七,家里早晚饭就他承担去,白天没事就到饭店厨房帮忙去。
 
  姐姐家坏了一盏灯,陈涛想到沿江公寓那边有一盏多余的,搬出来以后他还没回去过,顺便去整理一下东西,姐姐轮假,也跟着去。
 
  进房子,陈涛发现剩下的灯一个灯泡不会亮,又到处找灯泡,陈洁也跑到房间里找,打开书架下面一排柜子门,看到很多纸箱子,一个个拿出来,最下面一个工具箱里就有灯泡,她拿出来放一边,小心把其他箱子放回去,手肘没注意,碰翻了其中一个,一大叠书散了下来,赶紧一本本捡起来码好。
 
  其中最大的是一本相册,满纸都是陈涛和刘亚鑫的照片,有单人的,双人的,照片上两个人手拉手,头碰头,不同风景下不同的亲昵动作,陈洁越看头越晕,心里乱成一团嘛。
 
  “姐,我去楼下车库看一下,可能放那了。”陈涛在大门口喊,陈洁一惊,手忙脚乱的把相册放回去,又认认真真把所有东西放到原来位置。等陈涛两手空空回来,姐姐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的等他回来。
 
  “就是这个箱子,姐你在哪找到的。”陈涛看了眼茶几上的工具箱问。
 
  陈洁没有回答,只是催他挑了灯泡赶快走。陈涛没往深里想,拿起灯出门。
 
  时间刚过中午,双层汽车上人不多,姐弟俩坐一块,陈洁忽然说:“刘亚鑫去美国还回来吗?”过年那会,她问起是陈涛简单的和他说过。
 
  “不知道,他去那留学也该几年吧。”
 
  “你……上次说去外面是不是他叫上你的?”
 
  陈涛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点点头。陈洁出神的打量他半会,掉转头去看窗外,再没说过话。
 
  饭店新年开工第一天,伙计们发现店里多了一个女工,平白的一张脸,没有什么特色,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就是穿的粗大的了点,干活却很麻利,不说话还好,一张嘴就是浓重的乡下口音。
 
  大伙都以为是老板新聘的打工妹,可看她眼神老往范兵那瞅,对谁都不答腔,连陈辉也不例外,看他们三言两语那么一回,就渐渐品出个所以然来。小山东还故意起哄。
 
  “打哪弄来的这么个人?”辉子趁空打趣问。
 
  “过年我妈硬塞给我的。”范兵抽了口烟,有搭没搭的说。
 
  “你就喜欢这样的。你妈也不给你找个好看点的。”辉子奇了。
 
  范兵好笑的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条件,一没钱,二没房子,还蹲过牢子,要不是她从里山鬲落头里来,刚来城里没出路,也不会看上我,人家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有城市户口,有工作就行,条件够低了。”
 
  “那你打算结婚?”
 
  “再说吧,我妈催的紧,就怕我跟男人鬼混下去,抱不着孙子。我蹲大牢会她愁我有事,没工作会她愁我工作,现在又烦我结婚,她老人家也够霉,生了我这么个儿子。”
 
  辉子拿他手里的烟,也抽了一口,呼出一团烟,呆呆的看着它慢慢消散掉。范兵抖抖身上的烟灰,说:“其实不错,男人这辈子图什么,就是取个老婆抱儿子,我要是结婚就算没白过一回。”
 
  忽然,他手机响,接起来没说两句,范兵声音就活络起来,打情骂俏说了一通,等辉子撩起水里一缸大白菜才算完。
 
  “今天晚班我轮休成吗?”
 
  “男朋友?”
 
  范兵笑着说:“哪算啊,刚认识的,聊的来而已。”
 
  “那女的怎么办。”
 
  “我待会下班就带她走,晚上就不来了。”
 
  辉子能说什么,往常也不是没让他顶过班,当然点头答应。
 
  春节长假还没过,饭店营业到八点,辉子又提前半个小时关门落锁。回到宿舍,陈涛已经准备好洗澡水等着他,等辉子把一身臭汗料理干净,清清爽爽走出来,桌子上和平常一样放着一个削好的苹果,辉子瞧了瞧哥,陈涛坐在电脑前看新闻,从背影看,他有点瘦,可腰板挺的很直,看起来有精神。
 
  辉子咬着苹果凑过去看,啃咬的动静大了点,陈涛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又掉过头去。
 
  “这是什么?”辉子看见笔记本旁边放着一个信封,不禁好奇的想拿过来看。
 
  陈涛急了,一巴掌打掉他的毛爪子,说:“没什么,我正在查交通网,看看年后第一次到桩考试在什么时候。”边说他边把信封放抽屉里放,一着急,还把一个角露在外面。
 
  辉子假装仔细看网页,全身都凑到电脑前面,等陈涛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抽了信封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女的照片,化了妆打了灯,长相看上去不错。
 
  “这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陈涛耸耸肩,无奈的说。
 
  “不知道怎么有照片?”
 
  “早上姐送来的,我怎么推都推不掉。”
 
  陈涛似乎很为难。而辉子整个有点傻,再蠢都知道这摆明了就是相亲对象,说起来今年哥就27了,按理说,是到了该成家的时候,身边没有半个女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姐姐关心很正常,他这个当弟弟的更不能说什么,可怎么心里就这么憋的慌。
 
  26
 
  范兵四月份初结的婚,酒席没有大办。饭店伙计合块凑了份礼包,辉子独个又包了一份1888的数,酒席那天他没去,店里脱不开身,不过范兵挺哥们的,结婚才三天就从姜山赶回来上班,问他怎么不度蜜月,这家伙边打哈欠边说没劲,这已经是他上工以后第五个哈欠,伙计里有人损他,晚上是不是太卖力,让嫂子走不出家门啊,范兵笑骂了他一声,没回嘴,暗地里嘀咕说,鬼他妈才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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