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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事必须得从长计议，不得急在一时。

　　尹斻这些天忙的快活，他喜欢有事情做，有人和他斗法的日子，一面儿逗逗他的“小警犬”一面儿再整整姓李的，这狗东西敬酒不吃，看来是想要撕破脸了，整这种人不要太容易，贪污罪就能分分钟送进去十几个，不是他不做，只是时候未到，说到底，现在还不是称兄道弟的？

　　这两天失联的人有点多，报纸头条天天抓那些痛脚，好些人坐不住了，有甚者还敢去报社威胁编辑记者，尹斻手底下有出版社，更有书报杂志的股份在，他妹子尹明明这时候不用白不用，一个电话过去，扇扇风，一把鬼火就点上了。

　　大众舆论的引导其实有些微妙，凡事都不用明说，越是暧昧不明越是有人自作聪明的找黑幕，弄几个有头脸的发声，没过多久就有人把矛头指向了李世祯这支空降部队。

　　顾荣伟“清廉公正”的严厉形象是出了名的，当时他大刀阔斧的改革获得了不少声誉和赞扬，这回他们这些居心叵测、心怀鬼胎的人一个个全都牟足了劲儿把脏水倒出来，姓李的这个代表上面的新人不接着，让谁来接着？

　　夏副队长不到一星期就坐不住了，终于舍得抛开那些恩怨情仇给他打电话，一开口，就质问张明哲的事情。

　　那时候，尹斻正在郑秋的一间会所里谈事，哼哼两句就挂了电话，这间会所是郑秋做老板最有格调的一间，他和老胡都是大股东，他喜欢玩气质内涵，老胡比较直接，喜欢逼良为娼，他们三个人各有手段，把这个地方搞得很火，不少不能被拍到的人都来这里玩闹。

　　二月的春风已经刮起来了，刮得一群人心痒难耐，尹斻也不例外，从去年入秋到现在，他没有一刻真快活，别说是夏警官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看，就光是之前三番几次被肖文进折腾，他也不可能顺心气儿。

　　现在可好了，夏警官想和他拆伙儿，甭管最后到底结果如何，他现在都算是一身轻松，没了头上压着的两尊大佛爷，这才发现生活如此美妙，江-山-如-此-多-娇。

　　他本性就是破坏掠夺，非要他俯首装鹌鹑，憋不死他也快要把他憋疯，更何况肖世伯总拿刀子捅他心口，夏警官动不动就发神经病，现在清静清静他不要太爽。

　　其实，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不知道该拿夏军如何是好的，要是有一天，夏军变得和他一样人渣，他怎么办，真要把人当那些绊脚石一般碎掉？

　　心里话，他舍不得，哪怕只是看在夏警官的“面子”上。

　　搂着个水嫩水嫩的小朋友准备回去，尹斻依稀觉得好像是在走廊里看见了方泽池和一群人拉拉扯扯，走近了，才发现真是方泽池，身边跟着阿伦和阿亚，其余的就是生活助理，那些年轻小姑娘能有什么力气，对方都是彪形大汉，戴着极具黑社会特色的大金链子，俗不可耐，为首的那个特别牛气，指着方泽池的鼻子就骂戏子。

　　尹斻站在不远的地方眉头一动，戏子怎么了？顾先生就嗜好扮青衣，也没见着有人敢说一句不是的，放在方泽池这段位上，真没想到还有人眼瞎到这个地步，方泽池是肖文进的人，动他就是打肖文进脸……

　　使了个眼色让人出面解决，尹斻还是站在原地看着，没一会儿就把那嘴巴不干净的绑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姓李。”

　　可算是让他给抓住了，李世祯谨慎滑头，奈何他妈生他的时候脑子全长他一人儿身上了，弟弟像个混古惑的，连一声纨绔子弟都算不上，黑不黑白不白的，看起来像个痴呆儿似的。

　　“扔出去。”尹斻对手下吩咐道：“好好儿扔出去，别伤着李先生。”

　　说完，他看了眼那边站着的方泽池，叫人送到休息室休息一下。

　　“监控一会儿调给我一份。”等把人扔出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东西以后都用得上。”

　　“是。”

　　贵宾室，阿伦和阿亚把方大明星守得更严实了，可是大明星本人却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见到尹斻还以为是见到了一家人，和人握手道谢，尹斻身边的小水葱是吃不成了，这会儿只能听听方先生温柔的声线聊以自-慰。

　　“我叫人送你回去。”他没表示什么，只是把阿伦和阿亚给留下了。

　　三个人，一张桌子，几罐啤酒，阿伦坐得比较远，阿亚则不计较太多，和尹斻扯些有的没的，他们三个要说不熟是假话，都是肖宅长大的，不同的是阿伦阿亚流血流汗不流泪，尹先生天天大出血，半死不活的淌眼泪。

　　“方泽池这地位也要应酬这种局？”喝干第三罐啤酒后，尹斻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按理说以方泽池的身家如今只要不是有大来头的鸟都不用鸟，有肖文进往那里一戳，比门神都管用，S市的真佛也就那么几尊，方泽池只要应酬肖文进就够了。

　　“遇上小人了。”阿亚不太乐呵，说道：“娱乐圈的这些事情咱们说不清楚，还是喝酒吧。”

　　“今天大明星让人差点欺负了，你们的工作没做到位，小心回去先生生气啊。”尹斻瞥了阿伦一眼，正好见人凉飕飕的也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先声明，我没搞方泽池！”他稍微举了下双手表示清白，阿亚傻兮兮的好相与，阿伦则是个想法多的，从小就是。

　　“好，我信你。”阿伦看了尹斻半天，最后才松口，这时候只有他们三个，又是在娱乐场所喝酒，那就不是上级下属的关系了，想了想，于是道：“你知道有一个叫唐修的演员转型当导演的事情么。”

　　“知道啊，怎么？”

　　“唐修捧了个小孩儿上位，让他当主角，泽池先生和唐修交好，就在电影里友情客串了一个角色，这消息一出来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就有人拿着个做文章了。”

 

　　☆、第一百零八章

 

　　尹斻与唐修只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但是方泽池出事他不想看见，原因恐怕和爱屋及乌有关，阿伦和阿亚回去后尹斻一个人又喝起了闷酒，之前的飘飘欲仙又被打散清醒了过来，酒越喝，越清醒。

　　剪不断，理还乱，说得就是他这些破事儿，他突然想起夏警官方才的那通质问的电话来，计较的话大概就是夏警官如今是在乎他打残了李书记的助理，还是在乎被搞的是张明哲这个人。

　　其实关于这件事尹斻并非夹杂了所谓的私人恩怨，李世祯不给脸面，他就要杀一杀这位的傲气，换了另一个人，在他背后嚼耳根子，他一样办了那人，只是刚好，这个人是张明哲罢了，另一方面，他考虑的更多了一些，夏警官心里不想事情，他却不得不想，张明哲搞不好就是个麻烦，现在不搞下去，将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无论夏军是站在哪一边的人，他现在的位置都算是重要的，尹斻不能让李世祯身边的人和警局有关系。

　　也就是说，夏警官可以和他作对，但是却不能和人同伙。

　　这说起来，也是一种另类的占有欲。

　　夏军找到会所时，尹斻扶着特助的肩膀正刚从大门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怒气冲冲的夏警官，脸黑得跟碳似的，好不容易过年那会儿圆润了点儿的脸颊又瘦了下去，不由啧了一声。

　　夏军从特助手里接过了尹斻，对方倒是也没反对，上了车，靠在车后座闭着眼睛轻轻笑了笑，说道：“你这是愿意回来了，还是向我打探消息啊？”

　　“我来替张明哲讨回公道。”夏军冷着脸说，也不知话里真假。

　　“呵，公道？”尹斻没睁眼睛，但是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了夏军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问道：“你准备怎么讨回公道？把我也打残？呵呵，真好笑，张明哲那事不是我做的。”

　　夏军当然不信，他不是不知道市里近来的风云莫测，张明哲是给人当了靶子，李书记不招人待见，早晚被整，现在只不过是用他身边的人祭旗罢了。

　　“老板，去哪里？”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夏军，不太放心。

　　“回家啊，就回……”尹斻想了想，说道：“回南园，那地方清净。”开枪都听不见。

　　夏军的眼神暗了暗，他这时候可没心情和本市的大毒瘤调情，可是车都上了，床估计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更关键的是，这一回，谁上谁就真不一定了。

　　尹斻酒醉，想的不多，他捏了捏夏警官的手，这人的手净做脏活累活了，拿枪、打人、有时候还得用手刨土，辛苦却赚不到几个钱，就靠着那点荣誉信念过活，可是回首看去，他几乎把支撑夏警官的光明面都给剥夺的差不多了，如今这人也快要相信世间无黑白分明了。

　　行车渐渐僻静，夏军看着道路两边清幽的路灯长影，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地方简直像是要闹鬼一样，明明灯火通明，却没有人迹。

　　“新开发的房子，还没开售，我留下了一栋先住着。”像是知道夏军在想什么一般，尹斻突然开口了。

　　夏军没回答，只是不再看了，等停车后帮忙扶着尹斻下车，后面就只有他和尹斻一起进去，特助还特地的说了句明早有会议。

　　“你换助理了？”夏军一边拖着尹斻进房间一边问道。

　　“没有，你们之前没见过而已……嘿嘿……你想干什么我好清楚的，才不让你得逞！”尹斻笑着搂住了夏军的脖子，酒气熏得夏军别过了头，“夏警官啊，你乖一点不好么，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将来给你换个‘翅膀’戴一戴……”

　　“然后给你当看门狗？”夏军冷哼一声，干脆拽着人打开卧室门直接扔床上了，一脸的不耐烦。

　　“真难听，什么看门狗……”尹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鞋也没换，只是脱了外套，身上皮肤烧起来一般的烫，有些口渴，“倒杯水给我好伐？”

　　那糟糕的口音又出来了，但是夏军依然还是倒了杯水递过去，那人坐起来，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喝了几口后就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蹬了鞋子，往里坐了坐，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对夏军笑。

　　夏军看了尹斻半晌，有些挣扎，最后不太情愿的爬上床，倒是也一样，除了脱掉鞋子外，衣服纹丝未动，他可不打算抱着个醉鬼亲热，更何况尹斻这人容易犯浑，到时候在床上两个人上演全武行，第二天谁也别想准时上班了。

　　他看着身边这个闭目养神的男人，觉得心中荒诞感越来越强烈，这是一个掌握了S市命脉的人，是属于黑色势力的一份子，而自己却是个警察，或许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该走在一起，直到如今，夏军都还记得尹斻和他走在一起时最初的那段时光，那是两个傻子、疯子，自以为可以将法则抛之脑后。

　　他记得几年前尹斻有一次喝醉酒啜他嘴巴，就像小孩子啜糖果那样抓着他不放手，索吻时神情哀愁，他背后有伤，被人追砍，当场就死了三个人，夏军找到他的时候这人手上拿着夺来的西瓜刀，考究的西装破破烂烂的，白衬衫被血浸透了，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尹斻当时也像刚才那样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一同跌上床，不管不顾的搂在一块儿没命的亲着对方，尹斻好像是忘了还在流血这回事情，夏军也忘了，他尝遍了这人身上的血腥味儿，越尝嘴巴里越苦，尹斻摸上他的额头，嘴里念叨着：“把刚才看见的忘了……忘了……”

　　后来他记得一次和同事下班在一间小饭店里吃饭，大堂里一张大圆桌特别吵闹，十几个青壮年打着赤膊露出臂膀、胸口的纹身，脖子上挂着玉佛和金项链，有几个剃着光头的像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这些人叼着烟骂骂咧咧的催促服务员上菜，大声笑，大声聊天，话里的世界一片江湖血雨腥风，周围的客人见到这群社会败类都噤声快速结账，夏军按住同事的手，摇摇头，不让妄动。

　　那会儿正是一个艰难时期，蛟龙过海搅弄风云，尹斻被人追杀过几次，也杀了不少的人，但是他都没有问一句，那是他“堕落”的开始，等一场严打过后，枪毙了几个老大，他升了职，那也是他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些人的勾结。

　　再到后来，他成了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