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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郁乔探头看一眼在客厅的李廷威，李廷威还专注在手机上，没有注意他。

 

    他输入收据背面的帐号，按下确认，然後用力把收据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他的心跳很快，彷佛完成一项秘密任务。他又偷看客厅一次，李廷威依然没有注意他。

 

    虽然李廷威没注意他也好，但他仍然有点失望，他宁愿李廷威注意到他鬼鬼祟祟的行为，质问他在做什麽，因为那代表至少李廷威还有在关心他。

 

    江郁乔对着手机叹气，手机突然发出讯息提示声，把江郁乔吓一跳，他手忙脚乱地关了静音，打开一看，是一张写着午安的卡通人物贴图，居然是谢宗柏传的。

 

    刚加好友就收到回传，表示谢宗柏一直在关注吗？

 

    江郁乔立刻否定这个想法。谢宗柏应该只是刚好在用手机，刚好看到，所以才回得这麽快。

 

    『你回得好快，吓我一跳。』江郁乔回。

 

    『因为我一直在等啊。我还以为你不想加我。』然後是一张流泪小海豹的图。

 

    江郁乔觉得脸又热了。谢宗柏在等他？真的吗？为什麽？

 

    他还在想要怎麽回的时候，谢宗柏又传了，『你脸红了喔。』

 

    『并没有。』反正谢宗柏看不到他，他可以尽管否认。

 

    『下午有空吗？』

 

    画面上的问句，让江郁乔的心脏重重跳动。他瞄一眼客厅的李廷威，用遗憾的心情回：『没空耶。』

 

    谢宗柏又回了那个流泪小海豹的图。白白圆圆的小海豹，无辜的水汪汪黑色眼睛边缘挂着斗大的泪珠，看得江郁乔都有点心软。

 

    『你除了白之外和小海豹一点也不像。要用小海豹装可爱，你先胖个二十公斤再说。』

 

    『推荐你用这个。』谢宗柏传了一个长出手脚的卡通苹果贴图，『很适合你。』

 

    『谁要用啊。』

 

    『这样我比较有亲切感。才会想起你红红的脸蛋。』

 

    彷佛可以想像谢宗柏说这种话时的笑脸，江郁乔的脸又热了。

 

    『你又脸红了。』

 

    再度被谢宗柏说中，江郁乔这次不由得张望窗外，怀疑是否从谢宗柏家可以偷看过来。

 

    『你这个偷窥狂！』

 

    『不用偷窥，你很好猜。』

 

    『说真的你不去创个新世纪宗教实在太可惜了。』江郁乔附上一个女孩说「警察先生就是这个人」的图。

 

    『我才不想把精神花在无谓的地方。』附带一个小海豹翻肚睡觉的图。

 

    江郁乔还在想要回什麽时，谢宗柏又传一句过来。

 

    『生命，就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江郁乔发呆地看着那句话。那是一句广告词，或许谢宗柏只是信手捻来，呼应上一句「不想花在无谓的地方」而已。

 

    「大乔。」

 

    李廷威不知何时出现在卧室门口，吓江郁乔一跳。

 

    「你在做什麽？」李廷威看他手中的手机，问。

 

    「呃……我在玩游戏……」江郁乔心虚地关掉通讯ＡＰＰ。

 

    「是喔。」李廷威并不关心江郁乔在做什麽，他走过去趴在江郁乔斜靠着床头的身上，撒娇说：「我想喝Ｏ茶的奶盖青，帮我买。」

 

    「喔，好。」江郁乔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起来拿了钥匙和钱走出门。

 

    他骑车到稍远的Ｏ茶，等店员做奶盖青时，看到谢宗柏刚才又贴了写「哈罗有人在吗」的图。

 

    『抱歉，现在出来买饮料。』

 

    江郁乔传完，收到一个小海豹左右打滚的图。

 

    『我也想要。你喝什麽？』

 

    『奶盖青。不然我买去给你？』

 

    『不用。开玩笑的。我回我家了。』

 

    谢宗柏说的「我家」应该是他父母的家吧。江郁乔有点失望，他以为可以有藉口去谢宗柏的租屋处，就算见面聊个两句也好。他突然好想见谢宗柏。

 

    『是不是有一点失望啊？』

 

    谢宗柏这句话又让江郁乔吓一跳。『喂，认真说，你有超能力吗？』

 

    谢宗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追问：『所以你真的有一点失望吗？』

 

    江郁乔不知道要不要回这个问题，刚好店员也把奶盖青装好喊他了。『饮料好了，不聊了。』

 

    谢宗柏传了「改天见」的图，一卷海报纸从上方敲一下他的头。

 

    「认真一点啦！」他妹妹谢佩茵双手叉腰说。

 

    「喂，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谢宗柏很没气势地回嘴，「还不都是因为你晚上都跑出去玩才做不完。」

 

    谢佩茵参加的社团要举办校内活动，明天就要贴海报了，结果到今天只做了半张，谢宗柏只好牺牲难得空闲的星期日陪她做。如果江郁乔有空的话，他就可以毫无罪恶感地开溜了，偏偏江郁乔没空。大概李廷威今天也安份地待在家里吧。

 

    谢宗柏一边用粗麦克笔写字，一边说：「我说你啊，别再跑夜店了，不然我看你迟早被二一。」

 

    「被二一我就回加拿大啊。」趴在地上写另一张海报的谢佩茵不以为意地说。

 

    「……我不陪你回去喔。而且说得好像加拿大的大学比较容易似的。」

 

    他们的母亲是加拿大籍的华侨，所以他们也拥有加拿大籍，可是加拿大实在太冷了，别说父母不想回加拿大，谢宗柏的大哥也在台湾结婚生子。

 

    「为什麽？反正你本来也想在多伦多当牙医的不是吗？」

 

    「你还记得喔？」谢宗柏嘲讽地说：「我好不容易念完牙医，就因为你跑夜店被爸叫回来看着你。就算卢伯伯是爸的朋友，我都没排晚诊也会不好意思耶，你知道平日晚上病患最多吗？就为了你……噢！烦耶，害我写错字了。」

 

    「没关系，还有很多张。」谢佩茵随手丢一卷海报纸过去。

 

    谢宗柏把海报纸摊开，继续边写边念，「我告诉你，我今天就要跟爸妈说你晚上再玩下去就会被二一，所以为了你好，我不去接送你，你也别再玩了。」

 

    「你是挟怨报复吧？怨我昨天打断你的约会。」

 

    「对了，还有，李廷威你真的就放弃吧，就算他不是gay，你能忍受他常常和别人靠来靠去吗？」

 

    谢佩茵没有回话。她也知道李廷威不会是个好情人，李廷威和每个人都很亲昵，就连初次见面的人也是一样，但是感觉上又没有和哪个人特别要好，说不定她对李廷威来说，也只是一个好约的酒肉朋友而已。

 

    「……你很罗嗦耶。不去就不去嘛。」

 

    谢佩茵低声咕哝。谢宗柏不管她是否真的会放弃追李廷威，总之他晚上不想再作陪了，这样他才有时间在晚上和江郁乔见面；李廷威那个人，绝对不会因为少约到一个女生就不在晚上出去喝酒。

 

    －待续－

 

 6

 

    又到了令人郁闷的星期一。江郁乔真不想面对那些凶猛的中国客户和不确定补做的货能不能符合要求的工厂。

 

    一整个早上被中国的电话轰炸之後，江郁乔打去提醒工厂交货期限，结果居然被那些罗唆的中国人料中，工厂说交期太赶做不完。

 

    交期太赶的话一开始就要说啊！哪有人快到了才说交期太赶！江郁乔真想翻桌。

 

    「哎，八成是插进别的单了吧。」资深的同事看多了，安慰他说：「你下次就卯起来摧，照三餐打电话去盯。不然那家就是这样。」

 

    先不说如果工厂要插别人的单，打电话狂盯是否真有效果，江郁乔的脸皮薄，他总认为订单都白纸黑字写得那麽清楚了，就该信任工厂才对……这些工厂究竟是怎麽回事？如果有困难，在一开始说清楚不是很好商量吗？为什麽都要等到火烧屁股了才爆出问题？因为擦屁股的人不是他们吗？

 

    江郁乔觉得牙龈又渐渐痛了起来。这几天他都有吃消炎药，还以为大概没事了，没想到还没好。江郁乔中午打开药袋，只剩两包药，晚上再吃一次就没了。

 

    明天早上请假看牙好了。

 

    虽然牙龈并没有严重到像之前那麽痛，可是江郁乔还是想请假看牙，就算因此没有全勤也无所谓。

 

    他好想见谢宗柏。好想听听谢宗柏的声音。

 

    那是因为谢宗柏的声音很温柔，有种彷佛能治癒心灵的感觉……毕竟他是适合创立新宗教的人嘛。江郁乔为自己找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想见谢宗柏这件事合理化。

 

    吞下药丸，喝一大口水，江郁乔扔了包药的纸，看着桌上的手机。

 

    应该预约一下比较好吧？现在是诊所的休息时间，现在传讯息不知道会不会太打扰？

 

    他从名片盒里拿出诊所的名片，背面有每个时段的轮值医师名字。星期一的上午和下午都有谢宗柏的名字，所以现在谢宗柏或许正在诊所午休。

 

    打去应该没关系吧？先预约时间对医师来说应该更方便。江郁乔一心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打开手机的通讯ＡＰＰ，传出讯息，『午安。』

 

    谢宗柏没有回覆。虽然算是意料中的事，江郁乔还是有点失望。他把手机放回桌上，打算小睡一会儿时，手机响了。手机发出的不是讯息提示音，是来电铃声。

 

    江郁乔拿起来看，是陌生号码，可能是电话行销之类的，他不太想接，不过听说有些电话行销人员每天都要讲到一定的通话时数才能下班，想到电话那头也是为了生活和工作拼命努力的人，江郁乔还是决定花几分钟听对方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