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心的眼睛瞪得都要冒火了,台湾小场记拿着板子再次走上来:“《入戏》,AB机,第239场,shot 1,take 2!”
一场简单的吻戏折腾了大半天,从写字间回宾馆的路上,陈正森上了甄心的车,好声好气跟他说:“不至于吧,你又不是第一天拍戏。”
“我烦她!”甄心毫不掩饰,两手交叉放在膝上,眼睛盯着窗外。
陈正森冷笑:“行啦,别耍影帝脾气,马上跟她还有场床戏呢。”
“这个投资她拉的?”甄心终于回头看他。
陈正森表情有点不自然:“不是……她昨晚来我房间了,感觉还不错……”
甄心受不了地摁住太阳穴:“那你让她规矩点,妈的大胸快顶死我了!”
“哇!有胸顶着还不好?”陈正森笑得很不正经:“还是甄老师现在不喜欢胸了?”
“滚!”甄心转头继续盯着窗外,陈正森凑过去:“说真的,女人到了这个岁数还单着,如狼似虎啊,老兄想下手趁早哦。”
甄心推开他:“你他妈积点德!”
说话到宾馆了,陈正森率先跳下车,跟周正安排接下来的拍摄:“所有人员,直接上37楼,让甄心和秦迅儿准备。”
周正要去交代,陈正森拉住他:“张准从机场回来了吧,让他也过来。”
“没他的戏呀。”周正翻开拍摄日程。
陈正森拍拍他的肩:“让他观摩。”
37楼有间情侣套,很适合拍这场戏,说是床戏,其实就是方炽和左林林在美国相爱时的画面闪回,稍微意思意思就够。床上铺着玫瑰花瓣,秦迅儿穿一件浴袍,悠闲地躺在上头玩手机,床下满满当当全是人,甄心穿着浴衣从洗手间出来,工作人员纷纷朝他点头,恭敬地叫“甄老师”。
秦迅儿的助理年纪不大,贴床坐在地毯上,给她举着果汁罐,甄心一眼都不想看她,正要穿过人墙去找陈正森,门口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个人,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线往下插在短裤兜里的手机上,手机的重量把短裤松松坠在半腰,露出一小截胯骨,是张准。
他上身什么都没穿,精悍的肌肉一起一伏,汗水顺着肌理淌下来,头发微湿,两个*头尖尖挺立着,气息不匀地对站在门口的周副导说:“来晚了,健了个身。”
甄心听见自己咽唾沫的声音,更要命的是,他似乎有点硬了。胡乱抓抓头发,他回避着不往那边看,这时听床上的秦迅儿说:“他叫什么?”
小助理语气不屑:“张准嘛,男二,是个打星。”
“身材真不错……”秦迅儿跟小助理说了句悄悄话,然后咯咯笑起来:“我们有没有很邪恶!”
甄心回头狠狠瞪了她俩一眼,秦迅儿歪着头没看到,小助理被吓得噤了声。
他朝张准走过去,隔着那么多人,他一眼就在他汗湿的脖子上看见了自己咬过的痕迹,那些红点,他的吻痕,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觉得心跳得都有点疼了。
张准当然也看见他了,他那么显眼,在哪儿都是中心。
甄心左眼眶上打着厚厚的粉,仔细看仍能看见乌紫的淤青,后进组的人不知道这伤的缘故,就看见张准用一种奇怪的、近乎哀伤的神情,脉脉注视着甄心,像是依恋一样。
“健身了?”甄心站到他对面,笨拙地说了句废话。
“啊,上午接机去了,”张准漂亮的大眼睛凝视着他,单薄的唇角带着点躲闪,带着点笑意:“刚找机会健了个身,周副导打电话让上来,你……”
他的话没说完,陈导就让各部门就位,甄心不情不愿踱回床边,周副导简要介绍了一下剧情,场记上来打板:“《入戏》,第3场,shot 1,take 1!”
陈正森要喊开始,甄心把他打断,到洗手间拿了件自己的外衣,让工作人员传过去给张准,他这么做并没多想,工作人员却掀起了一阵私语:“他俩关系这么好?我去,太贴心了吧……男友力呀……”
张准接过衣服,整张脸都红透了,甄心暗骂自己一句:妈的,让他别扭了!
带着这种焦躁,他上了秦迅儿的床,两人搂抱亲吻了一会儿,开始脱浴衣,房间里几十个人,没一个人出声,秦迅儿很投入,哼哼哈哈的,手在被子里往甄心的裆上摸了一把,然后两臂拥上来,把那对大胸挤在他胸口,贴着他耳朵说:“甄老师,这么入戏,硬了哦。”
甄心翻个白眼,心说,又他妈不是为你硬的,然后把她从身上拽下去,转头对陈正森说:“导演,没状态,再来一条!”
工作人员又开始窃窃私语:“不是吧,这样都没状态……”
秦迅儿的面子很挂不住,甄心才不管她,往张准那边扫了一眼,看他半坐在沙发扶手上,根本没往这边看,而是盯着手机,应该是在跟女朋友微信。
第二条,秦迅儿规矩了很多,她规矩,甄心就没什么说的,不温不火轻松拍完,陈正森挠挠头:“两位老师,感觉没出来,再给一条?”
于是又来了一条,还是没过,调整情绪的间歇,甄心翻出手机给张准发了条短信:收工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饭。
张准迟迟没回,直到这场床戏费劲巴拉地拍完,手机才接到一条消息:好。
晚上的饭是6点,但不是他们仨,而是全剧组,在酒店附近的KTV定了两个包房,算是庆祝开拍。甄心和秦迅儿给分到一间,张准和谢丹怡被分到在另一间,一大群人喧嚣着,醉醺醺地玩闹。张准酒量不好,喝两杯就不喝了,谢丹怡和他并肩坐着,等其他人都去隔壁敬酒,她摸着他侧面的脖颈说:“他弄的?”
张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有点红,点了点头,谢丹怡有些撒娇地说:“我可要吃醋了!”
张准笑了,轻轻攥住她的手:“你可以信不过我,但要信得过我的性取向,”他把酒杯递给她,端起自己的:“我们也过去吧。”
隔壁包厢门半开着,里边挤得全是人,他俩手拉着手正要进去,听甄心大着舌头说了一句:“对,老子就是想上张准的床,怎样!”
他喝大了,在场的也没人当真,打着口哨扯着嗓子起哄,张准却松开谢丹怡的手,脸色很难看,一个工作人员正好回头,看见他,叫了一声:“张老师!”
甄心听见了,踉跄着拨开众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门口来,张准转头就走,长长的KTV走廊,他头也不抬,那一丁点酒精全涌上头顶——甄心太过分了,他想,他太过分了!
后面有人追上来,他以为是谢丹怡,于是放慢了脚步,却被一个宽大的胸膛抱住后背,顶开面前的门推了进去,是男洗手间,甄心反手摁下门锁,把他推到洗手台边,强迫他和他面对面,然后看着他,醉醉地说:“对不起……”
张准是个心软的人,也就一秒钟的时间,心灵深处的声音已经要说原谅的话了,甄心却猛地亲住他的嘴,疯了一样地啃咬,张准立刻挣扎,甄心知道他的力量,把嘴贴上他的耳垂,咬了一下:“对,打我,把我另一边脸也打肿!”
张准瞪着湿润的眼睛,握着拳头不动弹,甄心得寸进尺,再一次亲上来,亲他的耳廓、颧骨,亲他的额角、睫毛,一边亲一边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张准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正兀自发懵,谢丹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准!张准!”
她看见甄心把他推进去,可门怎么锁住了?她推着敲着,门突然从里边打开,甄心搡开她,朝来时的方向逃走,她冲进去,看见张准静静站在洗手台边,头发有些乱。
“你们……打架了?”她问得战战兢兢。
张准知道这并不是她想问的:“没有,”他牵动嘴角,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没事。”
第8章
晚上10点07分,方炽躺在家里床上,拨通了咨询记录本上留的号码。
“喂?”接电话的是左林林,他叹了口气:“高准在吗?他不接手机。”
“你们俩怎么了?”那头的语气有点埋怨。
“出了点问题……”方炽显得很急躁:“他已经两周没来治疗了,让他接电话好吗?”
左林林去叫高准,但迟迟没有回音,三两分钟后电话挂断了。方炽觉得自己的脑门都要炸了,憋着口气,他又拨过去:“喂,林林,你跟他说,我有话告诉他,就一句。”
左林林抱怨他:“你们到底怎么了!”说着去找高准。
方炽盯着墙上的挂钟,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第三分钟头上,那头似乎有人听了,他赶忙说:“高先生?”
没有应答,但他知道他在那儿,他能听见他纤细的呼吸声:“高先生。”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高准的呼吸颤抖起来,甚至有些失控,方炽说:“是我错了……可能你再也不想跟我咨询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从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一起经历的每一种情绪,我投入的都是真实的感情,请不要怀疑这一点。”
高准并没放电话,两个多星期没见,方炽知道,他对自己的声音还是很依恋的,于是他选择了再打一张感情牌:“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电话“嘟”一声挂断了,急促的忙音,方炽快速思考了一下,第三次拨过去,半天左林林才接起来:“Charles,你别再打来了,他……他好像哭了。”
方炽猜到了:“他这两周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公司也不大去了……我们分开睡,我根本不知道他晚上做些什么……酒,对,他酒喝得很凶。”
方炽握紧拳头,这是他的责任,他甚至有点后悔之前接下了左林林的委托:“尽量劝他来找我,OK?”
那头匆匆放了电话,方炽呆呆攥了话筒好久才失魂落魄地放下,他有过许多病人,有手到病除的,有迁延不愈的,也有治疗不当出现了危机的,但从没让他这么寝食难安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高准的神秘感?他迟迟不肯向他倾诉,他的不妥协给他带来了挑战性?或者因为他是左林林的男朋友?
他想起方才电话里的呼吸声,那么脆弱,那么无助,想起电梯里他微笑点头的样子,想起那些好西装,昂贵的皮鞋提包,和那把细腰……他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他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冲出来责备他,可抬起头,空空的一间公寓,寂静无声。
“C’est la vie……”他揉揉眉头,滑向柔软的被窝。
他睡得并不好,总有这样那样的声音在耳边呼叫,求救的,谩骂的,哭泣的,还有手机铃声,A Fine Frenzy的《Almost L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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