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完哈哈大笑,任啤酒的苦涩在舌头深处无限延伸。怪不得,他们的孽缘从上一辈就开始了啊。
“你知道吗?我母父他是爱我父亲的……”郝天说着说着眼睛垂了下来,似乎想掩饰眼中的泪水。
“我小时候,他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我父亲和我,不管做什么,他都无限的支持,似乎只要有他,我们家就不缺快乐。”
诺凡伸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轻柔抚摸。无声的安慰令人动容。也许身份不同、阶级不同,但他们的孤单和寂寞,却能相互连通。
“喂,诺凡,你说,我母父他心中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我父亲……”
诺凡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回答:“有,肯定有。不然他不会为你父亲跳楼自杀,也不会把你买回来。”
“那他也会爱你父亲吗?”郝天像孩子一样懵懂的眼睛望着诺凡,湿漉漉的像极了小狗。
“人都会变的。”诺凡像摸宠物一样拍拍他的头,“养一只小狗的话,这么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你难受吗?”郝天安静了一阵忽然问。
“什么?”
“你看到你父亲跟我母父在一起,你会难受吗?”
诺凡似笑非笑,“即使他不跟你母父在一起,他也从不回家,早就不难受了。你呢?”
“我呢,我可是难受得很。”郝天只想把心里的实话一股脑的说出来,“我一想到十年他都没有找过我我就难受,但是我对他说了那些话后我就更难受,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还没敢告诉我父亲……”
隔壁桌的人凶狠的抽着烟,烟雾缭绕,有些刺眼,郝天揉了揉眼睛。这一揉就止不住了,泪水凶狠的决堤而出。
诺凡心疼的坐到他旁边,托着他后脑勺用力带到自己怀里,“那我们也在一起啊,你母父,我父亲,他们在一起,我们也在一起……”
话一说出口,郝天像孩子一样抱住了诺凡的腰,“你以为我那么好到手么哼!”
一直听他说话,安慰他,郝天突然觉得这个人变得很亲切,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肩。
两个人的距离在无形之中忽然拉近很多,令诺凡高兴的有些头昏脑涨。这叫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把控不住。
两个人醉醺醺的喝到了十二点,老板催他们买单时,两个人才慢吞吞的掏起钱包来。
糟了,一摸口袋,诺凡瞬间清醒了!
忘带钱包了!
“你给吧,我下次再请你。”
他杵了杵身旁的人,没想到扑了个空。一转眼,只见郝天已经飞快的溜到了马路上,朝他醉醺醺的大笑,“我也没带钱!快跑!”
卧槽这小子!一早就打算好了吧!
诺凡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撤下凳子撂在老板脚下,飞奔过去牵住了郝天的手。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疯子一样在街上狂窜。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手里牵着另一只手,感受另一个人的体温,感受他微微渗出的汗液,那种一瞥间就能相视一笑的欣慰,这世上能有几回?
第 20 章
郝天赖账了。对昨晚喝酒之后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诺凡早上起来头痛欲裂,身上还躺着昨晚从电线杆上摘下来的路灯。原因只是因为郝天要他上天给自己摘星星,他就摘回来了……
人鱼对酒精相当敏感,诺凡已经不想去回忆那晚……
那个平时看起来老实的不得了的家伙又是上窜又是下跳,还时不时的变出尾巴来蹦跶。抱住尾巴把自己拗成一个圈儿,在地上滚着走,而且尽不选好路,哪儿有水坑他往哪儿滚,诺凡跟在后面拦都拦不住。
这不,浑身泥巴的人正在他浴室冲着澡呢,他自个儿一身的泥巴都干透了,硬邦邦的像水泥。
诺凡揉着自己疼痛的太阳穴在外面敲门,“我进来啦?”
见许久没回应,诺凡也懒得再等,直接推门进去了。结果迎头就是一个脸盆甩过来,“你妈没告诉过你进人鱼的浴室要敲门吗!”
“我敲了你没听见!”诺凡踉跄躲了过去,“现在倒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人鱼啦?”
郝天没搭理他这茬,低头又聚精会神的刷起自己的身体来。此刻,那小小的浴缸里正盛着他那条大尾巴,他咬牙用牙刷用力刷着尾鳍和上面的鳞片,嘴巴都气的咬出了好几条红血丝。
“这缝里刷不到!刷不到!”
原来人鱼的尾巴只能向前卷,也就是能抱在胸前,但向后卷的幅度受很大限制,所以他相当于人类臀部以下的部位根本就刷不到。可污泥又死死卡在鳞片缝隙里,虽然看上去是干净了,但是他总能觉得鳞片里夹着什么东西,偏偏刷又刷不到,冲又冲不尽,急得他心急火燎。
诺凡只觉得眼前的场景美不胜收……
不自觉的,淌下了两行红色的鼻血。
“愣什么,过来帮我刷一下。”郝天把牙刷递给他,他这才回过神来。
目光聚焦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牙刷上,诺凡额头一跳,“这是我牙刷?”
“不然呢?”
郝天乖乖的翻身趴在浴缸里,调整位置,一脸着急的盼着诺凡:“快动手啊!”
“警告你别乱动啊,你要是……唔……舒服,那边儿,那边儿再来点,不行,力道不够,再大点力……”
诺凡咧着白牙刷洗身下这具漂亮的鱼尾,只觉得浑身燥热,舌头忍不住要舔舔唇来缓解这种恐怖的热度。指尖触及到的鳞片微凉,是那么的光滑,那么的光彩夺目,甚至还在不知死活的扭动着……诺凡俯身摸到了郝天的背鳍,引来身下人的一阵震颤。
“你别乱摸!”
下一句话被诺凡堵在嘴巴里,诺凡反手用力箍住郝天双肩,两条腿夹住郝天的尾巴,灼热的呼吸如同沙漠上干燥的厉风一样扑打在郝天脖子里。他眼里仿佛有条蛇似的,在郝天身上蜿蜒爬行,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眼里喷着火,鼻子里喷着火,下|身喷着火,恨不得将郝天和自己给一起烧个干干净净。
那一晚上的销魂滋味被唤起,一头野兽即将苏醒。
郝天的身体有些僵硬,下一秒狠狠用拳头砸在诺凡的后脑勺,“你他妈敢动试试看!狗改不了□□!”
猝不及防的这一下正中要害,诺凡捂住后脑勺蹲地上,可怜巴巴的又萎了。半响,幽幽来了句:“你说你是屎么……”
“你还是不原谅我吗?我那晚是冲动了,我其实一早是喜欢你的……”去医院的路上,诺凡盯着郝天像盯着块肉似的,在旁边嗡嗡个不停,时不时还停下来装个无辜。
至于郝天是人鱼这点,他只字未提。说实话,他不想郝天误会自己是因为人鱼才喜欢他的。
郝天懒得搭理他,停下来,拿出手机操作了那么几下。抬头一脸冷漠道:“我欠你的钱会还的,你那晚的事情我也不打算计较,只希望我们再无纠葛,可以吗?”
“不可以!谁允许你可以的!”诺凡急了,这种被急于撇开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他开始慌不择言:“你说不定都有我的宝宝了,再说,你和我还有婚约,我们肯定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郝天继续触动手机,手不自觉的在手机屏幕上用力滑动,“你不觉得你一直很幼稚吗?总是单凭你一人的想法来取决别人的想法,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是吗?我不原谅你就是我的罪过是吗?毕竟你诺达少都道歉了,怎么着也要给你面子是吗?至于孩子,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理掉用不着你操心。”
“你怎么会这么想?”诺凡黑幽幽的眼睛盯着郝天的手机,长长的睫毛有些无助的抖动。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这就是你,自私而幼稚的你!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人非得绕着你转,地球没你照样运行。我母父和你父亲的事应该是你做的对吧?你丝毫都未曾顾及他们的感受吗?只凭情绪,做自己喜欢的吗?”
诺凡用拳头捂住胸口,那里有种裂开的疼痛,“如果我确实是这样,那我愿意改还不行吗,我愿意为你改掉那些你不喜欢的,不可以吗”
他愿意低声下气到尘埃里,哪怕那个人只给小小的、小小的希望也好……别一脚碾死他,让他做梦的权利都没有……
郝天从手机上移开目光,抬起眼睫,用略微戏谑的口气道,“我不值得你那样。你知道吗?当初那个婚约……”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是假的。”
风有些大,好像把这两个字吹得有些虚无缥缈。诺凡只看到郝天张着嘴,说着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当初其实做了好多这种婚约书,虽然是迫于无奈为父亲看病,但确实也很恶劣。我觉得你不会跟诺大将军说才找上你的,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所以,我们扯平吧。我们都是坏人,你也不必有负罪感。”
郝天耸耸肩,说出深藏内心许久的话竟像排练好的一样,没有一丝停顿和犹豫。也许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但始终未曾突破勇气。他承认他没资格那么说诺凡,因为他也是一个自私而邪恶的坏蛋。
他一直心虚着,生怕哪一天诺凡就发现那婚约书是假的,生怕从此给家里蒙上坏名声,生怕父亲没人看病哪一天就离开了他……
每个人都为自己活着,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活着,郝天不例外,姜明不例外,诺凡和诺伊亦不例外。
“你丫的!”
诺凡滞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噌噌”上前几步,捏起的拳头抬起又放下,最后狠狠砸在了自己胸口,“你这个老妖精害死我了!从现在起,你必须对我负责!”
控诉之神情前无仅有,委屈之程度无人可及。他气?他乐还来不及呢,终于又找到和郝天纠缠在一起的理由不是吗!
“什么?”郝天有些不在状态,退后了两步。诺凡紧紧相逼,环抱住郝天不撒手:“这辈子我都不愿意和你分开,我就是幼稚,我就是自私,我不愿意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你只能对我笑对我哭,你有什么气也冲我来。正如你说的,我对我父亲做出那样的事,家已经不能回了,如果连你也拒绝我,那我不是太可怜了吗?”
“关我什么事……”
“我是你选中的‘未婚夫’不是吗,不关你的事关谁的?”
气氛忽然由凝重变了个味儿,郝天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话都敞开说了,心里亮堂了,此刻再看诺凡,竟不是像之前那样不顺眼了。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两个人在马路牙子上拉拉扯扯,两人都瘦了,笔直修长的腿在坑坑洼洼的水坑里踉跄相绊,溅了一身的泥水。
“别闹,我还要去见我丈人呢。”
“等会儿。”郝天说。
诺凡站住脚,斜视着郝天,“什么事?”
郝天用手抽了诺凡后脑勺一下,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多彩,末了儿来了一句。“你敢叫我爸丈人我撕了你!”
很久的后来,郝天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再也瞒不住了,在诺凡竭力讨好之下,“老丈人”终于同意了他俩的婚礼,前提是孩子必须姓郝。
婚礼在诺凡刚开的软件公司里举行,婚礼当天两方的父母只来了“老丈人”一个,后来据说有收到一个很大的快递盒,上面的名字是诺什么的,但是诺凡没打开来看,放在仓库了落灰了。或许时间会慢慢淡化一些事吧。
再后来,郝天生了一条小鱼,诺凡为他定制了一个超级大缸,小小人鱼在里面欢快凫水。诺凡若是敲动大缸引来水波震动,小小人鱼便会白他一眼,扬起肚皮径自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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