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牢 作者：顾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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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陆羽伸出手指捏死了一只蚂蚁，把目光移到面前的人身上，嚅动着嘴唇，“我会说话的。”
“哈哈，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是叶筝，听说过没？”叶筝捏住他白皙的手臂，神气地哼了一声。
小陆羽挣开他的手，皱着眉擦了擦，不舒服地扭了一下身子。“脏死了。”
“喂！小屁孩，怎么这么说话！”叶筝又气又好笑，非要把身上的污渍沾在他身上。
路遥看着两个小孩的互动，不耐烦地揪起叶筝的肩膀，“别管他了，不知道哪家的小孩。”
小陆羽抬起头，低低地望了路遥一眼，让他有些不适的感觉。
叶筝甩开他，搂住小陆羽软软的身子，“不要！我要和他玩，让他当我的小弟！”
“有病，你自己玩吧，我有事，先走了。你别和他乱跑知不知道！再过一会儿自己回家！”路遥无语极了，按着他脑门嘱咐，看了看表就走了。
“终于走了！为什么你这么奇怪，不会笑吗？”叶筝对这个漂亮的小孩有无限的兴趣，为什么这个小孩没有表情，也不爱说话？太奇怪了！
陆羽对着笑得灿烂得露出一口白牙的叶筝，放松了不少，紧绷的小脸低了下来，“妈妈说我有自闭症。但我只是不喜欢和他们说话。”
“什么症？不知道。诶呀，没事，和我说话就好啦！”叶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拿出了十分的乐趣和他对话。
“那你以后会来吗。”陆羽鼻子一酸，不知为什么心尖痒痒的，看到他脸上的笑，手足无措地抓着一截花枝戳地上的泥。
“你又不和我玩！来干什么！”叶筝差点要趴到地上去看他的脸，不爽地把他的脸抬起来掰正。
“……”陆羽垂下眼睛，任他捏着自己的脸，叶筝的手热乎乎的，指腹处还有泥印，很脏，但是他不想拒绝这一次的温暖。
“怎么才会来找我。”陆羽伸出白嫩的小手扯住他的衣角，有一种抓到了什么的感觉，莫名地就觉得安心。
“你叫我一声，叫……叫哥哥，我就比你大一点，所以是小哥哥～”叶筝愉悦地笑，看着那只白白嫩嫩的，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心软得不行。
他身边的小朋友都是熊孩子，调皮捣蛋的很，扯啊拽的多的是，力气也奇大。一个个跟泥滚出来的泼猴一样。看见了陆羽这么一个安静又斯文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觉得真是好看极了，还很干净。
“……”陆羽抿唇的弧度又大了，皱着细小的眉毛似乎在思考一些什么大事，叶筝急了，觉得这个弟弟真是话少，对他爱理不理的，但是越这样，他就忍不住逗他，非让他和自己说话不可。
“叫不叫！不然我揍你。”叶筝恶意地恐吓他，手勒住他的身子，闻到一股清新干净的属于布料与皮肤的气息，动作瞬间软了下来，连恐吓他都做不到，变成了环抱他的姿势。
这样柔软的情绪对于叶筝来说是很罕见的，就算是对学校的女生都没有过，这样奇怪又温暖美好的感觉让他舒服地哼了一阵，蹭陆羽头上软软的毛发。
陆羽的稚嫩的心房也在被这样的感觉填满，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被疼爱的小孩，不是父母与医生中的自闭症，他明明是个很好的孩子的。
“……小哥哥”他呢喃了一声，又提高音量在叶筝耳旁说了一声，感受到对方充满喜爱的怀抱，欣喜地抱得更紧，用上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力气，把小哥哥锁在他还青涩的怀里。
“乖！”叶筝笑得合不拢嘴，情不自禁在脑门上重重地亲了一下，事后才觉得丢脸得要命，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
“小哥哥……再亲亲我吧？”陆羽摸了摸额头上的一块地方，觉得刚才温热柔软的触感还在，不自觉地就想要让他再亲一次来体验那样电流窜过的感觉。
“不亲。丢不丢人，一个男孩子！”叶筝尴尬地揉他脑袋，他这么大早就不让别人亲自己了，何况他可是老大！被别人看到他干出亲别人的事情，肯定不觉得他厉害了！
“哦……”陆羽失落地捂着脑门，但还是很开心，他有了一个小哥哥，他以后都能看到小哥哥了！
他每天都在那里等，等到小哥哥就听他讲故事，都是他怎么带着小弟打败坏人，又听老师的去乐于助人的的事情，陆羽那时觉得小哥哥真是厉害极了，喜欢崇拜得不得了。
但是他渐渐变得有些讨厌小哥哥身边的少年，听他说叫做路遥。他讨厌他每次都能随意地揉小哥哥的头，可以在小哥哥和自己分别之后继续和小哥哥回家，而他只能自己一个人玩。
光是想着他就委屈的不行，他问小哥哥有没有亲过路遥，小哥哥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说怎么可能。这时候他才觉得舒坦了一些，小哥哥他可是只亲过自己的。
但是他却不是和小哥哥最亲密的。小陆羽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气，他还不知道那个是无力与嫉妒。
小哥哥送给他一辆半旧的赛车，让他很开心，他摸着红色的塑料外壳，觉得满足极了，这是小哥哥抚摸玩耍过的玩具。
可是有一天，小哥哥就不见了，也没有来找他。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然后，天上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他没有表情，却感到无名的心悸，不止是来自于天气带来的无情震慑，更来自于失去方向的恐慌感。
他蹲下蜷缩着身子，这样缺乏安全感的动作像一层保护罩，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他沙哑地开口，“小哥哥…叶筝……”
大雨倾盆，打湿他的衣服，粘在皮肤上，冷得彻骨。源源不断的水滴顺着他的脸庞，湿发，流到心口。
陆羽沉着脸把怀中护得安好的玩具车摔在地上，响声淹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闭上眼，睫毛上的水滴顺着弧度滴下。
过了好一会儿，雨停了，他才又捡起那辆玩具车，细细擦净，抱在怀里。
第44章 回忆杀
事情要追溯到昨晚，叶筝刚回到姑姑家，爸爸妈妈就打电话让他回去，所以他刚吃完饭就被姑姑送回了家。
爸爸妈妈一看到叶筝回到家劈头盖脸地就骂了一顿，叶筝便摆着一张臭脸当耳旁风，见父母神色匆匆，但还是挺高兴的，骂得也是不痛不痒，一边收拾小公寓里的东西一边说话，“爸妈在外头幸幸苦苦赚了点钱，买了套好房子，明天就得去了，你今晚收拾东西，听到了没？！”
叶筝忽略掉心头空落落的感觉，他只是不习惯突然的变化，“为什么！在这里挺好的啊！”而且他还刚刚认识了个好玩的弟弟，他才不想走呢！
“好什么好！这屋子太小了，卖了在外地买个大房子，去读xx中学，那里教育好，管的又很严格，看能不能把你这个皮性子改一改。”
妈妈一边把衣服折叠好，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爸爸把他整个抱起来开玩笑地打了屁股两巴掌，放进他自己的小房间，指了指乱糟糟的堆在一起的物品，“你看你这些玩具模型，还要不要！快点收好，不然我给你丢了去。”
叶筝的心被一揪，那个弟弟还说明天等自己来着，他要是不去的话，弟弟会不会说他说话不算数？他才不喜欢答应别人的事情又做不到，这么想着他大喊一句，“我等会儿再收！”随意穿上耷拉着的鞋就要出门。
还没碰到门把，被爸爸一把拦下，咬牙切齿，“这么晚了，一个小孩子出去干什么！不许出去！好好收拾你东西，明天一早开车去A市搬家。”
“我讨厌你！”叶筝大吼一声，到自己的房间又低骂了几句，觉得爸妈真是烦死了，那他不就是还不能和弟弟说一声了？他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呢，只记得这个小孩儿喜欢抱着自己蹭了蹭去的不说一句话，身上还有这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他的思绪纷飞，越想就越烦，随意把自己的东西收好，门板外传来光亮与妈妈的叹息声。
“你对孩子这么凶干嘛啊？不是你亲生的啊？”妈妈抱怨了一句，叶筝闻到了隐隐的烟草味，知道他爸又在抽烟，心里有些爽快，终于被妈妈骂了吧？
“你就是宠他，宠成什么样子了，打架闹事的，小小年纪就成天在外面跑来跑去，要是我不得把他皮都撕下来！”爸爸的声音高了些，又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
叶筝已经听不到了，只知道他们还在继续收拾行李。
第二天，叶筝起来匆匆吃了个面包就被爸爸拖上了车，看着空荡荡的家，莫名的惆怅充满了他的心，他还有好多同学没打招呼呢，大家要是发现放了个假回去不见他会不会着急？
还有那个弟弟……他们才认识不久呢，这下可能再也没办法见面了，没有他这么好的小哥哥陪他，以后会不会还是自己一个人啊？
雷声轰鸣，随机雨水就哗啦啦地一个劲儿泼下来，叶筝看了看天空，心情怪沉重的，他第一次有过这样担心的情绪，在那个弟弟的身上他真是感受到了太多次陌生的情绪，让他总也忘不了。
叶筝趴在车窗上，费劲地从雨水蜿蜒的窗看向车外，心里又愁又急，那个弟弟不会现在就在等他，怪他没有找他啊？他看了看爸爸面无表情正在开车的样子，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你安静点。怎么什么时候都看你一副臭着脸的样子？”妈妈轻拍了他脑袋一下，拧开一瓶矿泉水给他。
叶筝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抱着水瓶继续看向窗外。
到了新家之后，叶筝很快也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什么猪朋狗友都交了一堆，一时间过得还算舒心，只是那个小小的伫立在花园里的身影，估计也从他心头上渐渐抹去了。
童年的事情又有多少人会记得清楚呢，特别对于叶筝这种交际关系丰富的来说，似乎只要随时找几个陌生朋友出去玩一玩，就会忘记上一次陪他吃饭的朋友是谁。
但是陆羽不一样，陆羽的童年遇见过的人很少，而且都没能让他记住，厌恶的情绪倒是产生了不少。遇到叶筝这么一个热情又不让他排斥的人，心中的新奇与依赖全部都交融在一起，渐渐地放到了他身上。
特别是叶筝真的守约每日都来与他见面时，他便觉得生活好像都充实了起来，看着爸爸妈妈抱着弟弟而不看自己也不会觉得难受，他知道自己有病所以爸爸妈妈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他也不需要了，他有喜欢自己的人了。
他给自己带了一块半融化的巧克力，融了他整颗心；给自己送了一辆玩具车，撞开了他的设防，他突然想变成正常的孩子，会不会能够得到更多小哥哥的在意？
但是小哥哥在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失约了！他怎么能！他委屈极了，难道小哥哥也不喜欢他？接下来是从未有过的情绪波动，气愤地将一直珍爱的玩具车摔在了地上，雨下的好大，把他的衣服都淋湿了，他很不舒服，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
他还有着一点点希望，会不会小哥哥是因为下雨了才晚来了，没关系，他可以一直等。
可他等了很多天，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他心慌了，抱着腿抽泣了一晚，他已经连小哥哥的笑都忘记是什么模样了，他迫切地想再看看小哥哥，听他讲话，让他亲亲自己。可是，不可能了！
他擦干眼角干涸的泪痕，还抱着那辆玩具车，闭上眼蹭了蹭，他要快点长大，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这样小哥哥也会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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