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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番外 作者: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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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自己入了这将死人的陷阱里。 
  与亭知道目的已达,站了起来,按动电铃。 
  看守立即出现。 
  “永别了,生生。我即将摆脱与将这个恶梦,你又如何?” 
  他潇洒地去了。即使是强装出的潇洒,他始终在我面前潇洒了最后一回。 
  我不知道,原来人的恶意可以这么深。 
  看守奇怪地看着我。在他眼里,我的脸色恐怕比即将处决的与亭更差。 
  我请求:“可以让我再多呆一会吗?” 
  他点头,并且善解人意地离开,让我可以静静留在会面室中。 
  一切的事情,不可避免的重演。 
  不错,其实一切不难看透。 
  与将,他到底还是掌握所有。从没有错过什么,也没有遗漏过什么。 
  他有完善的情报网络,还有通天的手段,无双的心计。 
  赢家若不是他,岂非不公平? 
  我有何话说? 
  时间飞度。 
  安安静静的空间,给我足够的力量与思维能力。 
  回味并不是美好的事情,尤其回味我和与将的昨天。 
  世界就是这样,经历时是一番光景,回头再看,却是另一种惊心动魄。 
  天罗地网,布于脚下发端,一触即牵引无数,不死不休。 
  我想到自己额头的伤,想到与将额头的伤,想到他一直不肯接受任何的整容手术。 
  想到他抱着我哭,对我说:如何才能抚平伤口?求你教我,生生。 
  我将所有的经过,其中酸甜苦辣,回味再回味。 
  在这个地方,我要决定去留。 
  真有意思,原来马来西亚的监狱,与我缘分至此,屹然成了我领悟人生的绝佳地方。 
  可听过六祖顿悟? 
  原来天下真有这样的境界。 
  黄生何幸,可以体会一二。 
  出来的时候,已经日沉西山。 
  对我,恍如隔世。 
  与将倚在车头,他一直在外面等我。 
  见我出来,缓缓站直,没有半点焦躁。 
  “见过与亭了?” 
  我点头。 
  与将问:“你觉得如何?” 
  “我又能如何?与将,你既知与亭要对我揭谜底,为何不阻止?你有这样的能力。” 
  “我不想再骗你。” 
  我蓦然抬头,静静凝视他。 
  目光的交接,如日夜交替般,永无止境的连绵与玄妙。 
  沉重的事实辗过心头,但谁又能舍弃这么千辛万苦而来的眼神? 
  终于,我开口道:“与将,我们去书亭墓前祭奠,可好?” 
  书亭的遗体被送回贺家墓园安葬,虽然不远,但当我们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冷清的墓园,只有冷清的风。 
  站在书亭墓前,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 
  忽然,我问:“与将,你爱我多,还是书亭爱我多?” 
  与将不作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从来没人可以逼他开口。 
  我又问:“与将,信任已经支离破碎,爱呢?” 
  他怔怔看我,忽然长长叹息,把我拥在怀里。 
  “弹指之间可分六十刹,刹那间便是永恒,生生,如果人生只有这一个永恒,那有多好。” 
  我抬头看他,不知不觉已经痴了。 
  我知道他的心,永远错综复杂至不可剖析。我知道他掠夺的天性,会不顾一切将他爱的人留在身边。 
  为了留住我,他不惜伤害我,也不惜伤害他自己。 
  直到我们两人都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以与将的为人,他可以为我做到这样地步,还有什么可说? 
  这么多的骗局,这么多的谎言,这么多的惊心动魄,不过为了一个情字。 
  刹那间,我大彻大悟。 
  人自有真性情,练出那铁石心肠、铜皮铁骨,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一颗勇于接受爱与现实的心。 
  爱情的不高尚,只有过来人才能面对,才能放过胸襟去拥抱不完美的爱情。 
  这一刻,我已立地成佛,达到所求的境界,足以心安理得接受与将过往的所有,和将来的所有。 
  “不错,这已是永恒,又何必再管昨天?”我闭上眼睛,轻轻地说:“与将,现在才是我们的永恒。” 
  然后,我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耳后。 
  无论如何,我相信,这滴眼泪,它是真的。 
  这滴眼泪,它是真的―――此生此世,都不会怀疑。 
  可曾听过灯塔? 
  茫茫怒海中,只要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就能知道自己的方向。 
  这滴眼泪,就是我的灯塔。 
  这是与将心上唯一的真。 
  既已得到,夫复何求? 
  昨天,且烟消云散去吧。 
  与将,今夜 
  请入我梦来。  
  全文结束
 
  番外
 
  大年三十,穿戴得整整齐齐,在爸妈面前接了红包。
  转身间,还记得,不知道哪名远方姑妈在身后问:“生生,什么时候轮到你派红包?”
  猛这么一句,不是不剐心的。
  好端端一个团年,让一个不识趣的女人搅了。
  在房里生了好一会闷气,才忽然想起,倒未必是为了这么一个庸俗女人发火。
  只是,已经大年三十。
  只是,与将不在身边。
  思念的丝是有黏性的,不易挣脱。我将沉甸甸的红包仔细盯着,直到觉得红得刺眼,方知已在思念。
  单思不如相思,我心生不忿,一通长途拨出去,直达荣大董事长。
  与将一接,开口便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天是第几秋?”
  我气结,反笑问:“你倒是什么都算准了。也好,我考一考你。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可猜到我梦见什么?”
  电话里沉默一会,他似在另一头轻笑。
  “生生,人若有说不出口的真心话,必托词于梦。你要我猜的,是你的梦,还是你的真心?”
  “我哪有什么真心?”我哼一声,挂了电话。
  依在窗边,看明月渐升。
  电话又响,响个不停,震得房间嗡嗡响,又不得人不接。
  与将说:“看烟花吗?”
  “哪来的烟花?”我悻悻。
  这又不是中国,新年对于法国人来说是新历第一天,何来大年三十之念?
  他偏说:“我这里窗前好热闹,一朵一朵,哪里是同贺,简直是斗艳。”
  我刚想冷哼,他低低的声音传过来:“生生,若你在这里,定会看得高兴。”
  这般贴心软语,那声冷哼只好卡在喉管,上不得下不去。
  我只好苦笑:“承你好意。”
  “礼尚往来,”他竟立即要求报答:“老实答我一个问题。”
  他问:“你想我吗?”
  “不想。”
  “你想我来吗?”
  我怔了怔:“来哪里?”
  “还有哪里?”
  我心头微动,把话筒一扔,跑过去把房门一拉。
  门外空空如也,宛如冷水一盆当头淋下。
  我又拿起话筒:“你在哪里看烟花?”
  “窗前。”
  背后蓦然响起一声尖哨,我猛然转身,看窗外一支响炮冲天而起,轰一声,化出万千绿焰。
  轰隆声连串,不曾稍息。
  刹那间,空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吓跑明月众星,俨然占了整个夜空。
  “真美。”叹息响自身后。
  我吃了一惊,骤然转身。
  与将浅笑,将我肩膀扳回,两人同看烟花。
  花开花落,刹那光辉,若得承继,便是永恒。
  “什么时候来的?”
  “几个小时前。”
  “你在准备烟花?”
  “烟花早准备好了,只待一声令下。”他转头看我,笑着说:“我在下面大厅派红包,出手大方,惊得几个女人脸色苍白,十分后悔选错了丈夫。”
  我朝他微笑:“你的暗探真厉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事无大小,一律报备。”
  他不答,垂下的手却一把抓了我的手。
  满天绚烂。
  开了花,化了烟,夺了魂魄,还剩硝烟。
  我到底不如他,受不住这样的沉默,开口说:“与将,你花太多心血在我身上。”
  “我愿意。”
  “其实,你不必花尽心思弥补过去。”
  他霍然转头,盯着我。
  我惊心,很久不曾见过他这样,我几乎忘记了他还有这样锐利的目光。
  他没了笑容,定定看着我,一字一顿道:“生生,我还欠你什么?”
  我退一步,避不开他目光如影随形,深入骨髓。
  “我对你用情,用心。”他苦笑:“不是弥补,只是因为我想。”
  “与将……”
  “别说抱歉。”他截住我。
  我心我思,他竟总是猜对。
  我无言,坐于床边,看满天烟花斗艳。
  烟花盛开,一朵接着一朵。光华易逝,所以艳丽。
  大年三十那晚,与将向我说了很多话。
  我记得,他坐在我身边,看烟花竞丽。
  “你知道吗,猜一个人的心思,很累,很累。”
  “爱一个人,也很累,很累。”
  “但要不猜不爱,却又更累,更累。”
  他坐在我身旁,腰杆挺直如标枪,肩膀宽厚令人安心。
  我凝视他,他凝视窗外烟花。
  我知道,他是很累,很累的。
  我又忍不住,说:“与将,你累了。”
  我稍移动:“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下。”
  听到这话的他,眼中湿润的光闪烁一下。
  然而他摇头。
  “不,现在还不用。”他仍对我浅笑,目光如温玉:“只是有一天,生生,若我真累透了,请你用肩膀接住我。”
  大年三十那天,我们一起看烟花。
  烟花没完没了,开了又散,散了又开。
  于是五色辉煌,充斥眼内,心中。
  我靠在与将的肩膀上,感觉分外温暖。
  我知道他累了。
  然而没有什么。他的累,是我的。
  就如,他的爱,是我的。
  他的累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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