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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 作者:毛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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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 商战

  这个请求完全勾起了孟心悠的兴趣,“为什么?你说说理由。”
  “理由是,如果你们和刘兴田站在同一阵线,势必会受到牵连。”说着,黎邃把档案袋中的文件拿出来,推过去,“这是刘兴田的一些资料,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以及,这对你的家族来说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害。”
  孟心悠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两眼,拿起资料开始翻阅。
  “他与人勾结在澳门开设地下赌场,每个月都有大额分成,这笔钱无法进入大陆市场,所以他开办了一个培训学校,伪造学生名册,以收学费的方式洗白这些收入。”黎邃道,“孟家身居高位,身份过于敏感,恕我直言,这件事一旦曝光,你们很难不受到影响。”
  孟心悠低头盯着资料,脸色越看越严肃,“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资料?”
  “我自然有我的途径。”
  孟心悠闻言,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她不常见到黎邃,仅有的几次交流也都是围绕着陆商,所以在她的印象里,黎邃就是个被包养的漂亮男孩。如今这么仔细地观察,才发现他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和谈吐,竟都让她感到有点陌生。
  “我的话说完了。”黎邃看时机差不多了,起身告别,“无论明天结果如何,都非常感谢你,也谢谢孟家这些年对陆商的照拂。”
  孟心悠神色不定,在他出门时叫住他,“等一下!”
  黎邃回过头来,孟心悠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孤高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陆商……他临别前,就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黎邃看着她,轻声道:“他说,如果有一天东彦不可控了,让我放弃它。”
  说完这句,黎邃没有去看孟心悠的表情,转身便走了。
  车子开出孟府,天际已经开始泛起青光,黎邃靠在后座上,不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看车灯扫过一排排不断后退的树木。
  袁叔以为他是碰了壁,有心安慰他,不料还没开口,黎邃忽然问:“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
  “五点半……”黎邃喃喃道,“陆商应该已经到了。”
  袁叔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现在回酒店吗?”
  “不了,去吃早饭,然后去接徐律师。”黎邃坐起来,松了松领带,“吃饱了才有力气,咱们今天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五十五章
 
  
  清早,一贯温暖的海岛下起了倾盆大雨,强劲的海风刮得树木纷纷低头,梁子瑞从窗边转过头来,正好看见Leon从低温室出来。
  “他的情况如何?”
  Leon比了个“OK”的手势,错身时拍了拍梁子瑞的肩膀,“放轻松点,我的孩子。”
  梁子瑞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看起来太紧张了,肩膀松了松,笑道:“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有挑战性的手术,还真有点没底。”
  “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生死有命吗?我们尽全力做好分内事,其他的就看上帝的旨意了,别给自己增加多余的压力,我们是医生,这种时候,病人还要依靠我们,我们必须充满信心。”
  梁子瑞抿了抿嘴,朝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早上九点,陆商被推进了手术室。
  器具,人员,药品均全部就位,摄像机开启,无影灯亮起,梁子瑞轻轻在陆商肩上捏了捏,“兄弟,争点气,我可是堵上了我这辈子的声誉。”
  陆商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呼吸依然微弱。
  Leon站在手术主位,最后核对了一遍流程。
  “A组负责阻断上下腔静脉。”
  “A组就位。”
  “B组灌注冷心脏停跳液,心包内置冰屑局部降温。”
  “B组就位。”
  “C组平行房室切开右心房。”
  “C组就位。”
  “要注意心室间隔缺损的大小位置和原发孔心房间隔缺损的状况。”
  “明白!”
  无影灯的灯光照在一圈人的脸上,整个手术室寂静又庄严,Leon举起右手,助理准确无误地将手术刀递到他手上,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达指令,“开始建立体外循环!”
  千里之外,黎邃猛地从洗脸池抬起头来,看着镜中满是水痕的脸,伸手抹了一把。
  “还好吗?”徐蔚蓝开了他旁边的水龙头洗手。
  黎邃垂着头,任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去,喉咙里闷闷地发出一声“嗯”。虽然送走陆商是他的安排,但他此刻还是从心底里感到担心,手脚一直不停地冒冷汗,脑子里一会儿是这,一会儿是那,靠着冰凉刺骨的冷水才稍微镇静了一些。黎邃知道,他现在不能分心,可股东会和手术的双重压力担在他肩上,他实在表现不出轻松的神色来。
  徐蔚蓝站在镜子前理了理领带,感慨道:“想不到我在东彦干了十几年,有幸见证这样一天。”
  黎邃侧头看他,徐蔚蓝说:“陆商跟你说过吗,东彦的发展历程。”
  黎邃摇摇头,陆商平时几乎不怎么说以前的事情。
  “东彦最初是由陆商的父亲,和几个一起打过仗的战友创立,其中就包括了刘兴田,那个年代,他们靠着兄弟义气支撑,建立起了这家公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本地最优秀的企业之一。但是,人的欲望是没有底线的,钱一多,时间一长,人心与人心之间就会出现裂隙,尤其是经过下一代的冲洗,矛盾渐渐开始扩大。
  “后来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了避免股东捞了钱以后跑路的情况,他们做了一个约定,凡是抛售、转让股份,必须经过股东会同意,谁要是想修改这一点,更是要达到表决权的三分之二才行。
  “这个约定的确很大程度上遏制了东彦的分裂,但同时,它也阻碍了公司的发展,在现今的体制下,已经彻底成了一颗绊脚石,我们今天的举措,算得上是东彦改革路上的里程碑。”
  说到这里,徐蔚蓝长叹一声,“想起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渐渐变成水火不容的仇人,每次回忆起这段历史,我就忍不住想,时代的变迁,人心的不可控,也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能真正对抗时间的洪流。”
  黎邃想了想,“……还是有的。”
  徐蔚蓝笑了笑,“进入状态了?”
  黎邃回过神来,徐蔚蓝打了个响指,“走吧。”
  会议室里气氛几乎降至冰点,长桌尽头,一贯是陆商专属的位置,此刻正坐着刘兴田。他似乎极其享受这一刻,目光在下面扫了又扫,见黎邃进来,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这是股东会,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黎邃没理他,兀自找了个舒坦的地方坐下了,刘兴田还想说些什么,看见紧跟进来的徐蔚蓝,冷哼了一声,转头问方总,“还有谁没来?”
  方总环视一圈,“孟家。”
  “给孟心悠打电话……不,给许官员打。”
  方总点着头,立刻出去了。
  黎邃与徐律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片刻,方总进来,脸上堆满了笑:“说是在路上了,马上到。”
  刘兴田大手一挥,“女人就是磨磨唧唧的,不等她,我们先开。”
  “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是两件事。第一呢,就是重新选举董事会成员,第二嘛,陆总的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刘某表示非常遗憾,陆总为公司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人死不能复生,望大家也都节哀顺变,陆总虽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东彦还在,我们一定继承他的遗志,将公司发展壮大……”
  他说话的期间,徐蔚蓝一直用余光盯梢着黎邃,生怕他下一秒就抡着椅子上去了,然而黎邃的反应出乎意料,表情淡淡的,全然好像没听见。
  “所以首先呢,按照公司章程,我们得谈谈股权分割的问题,因为大家也都知道,陆总为公司奔波忙碌,一直没有成家,既没有子女,也没有配偶和兄弟,所以这个法定继承人……”
  不知是不是心有默契,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会议室里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黎邃。刘兴田的讲话迫不得已被打断,面露不满,“黎总监,我已经允许你旁听了,你是对我们的会议有什么不满吗?”
  黎邃缓缓转过头,轻描淡写道:“有。”
  “陆商的死亡公告期都还没过,你们就急着分他的股权,是不是不合适?”
  会议室里无人应答,刘兴田不明所以地笑了下,“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每天都是几百上千万的资金流量,一天不管,你知道要损失多少利润吗,我们这不也是为了公司着想吗?”
  黎邃听罢,目光扫过在座的,“没有人反对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刘兴田直接嗤笑出了声,“黎邃,这里不是学校,我建议你如果想阻拦我们分割陆商的股权,先去把公司法多学几遍,你这个年纪,就该去多读读书,大人的事少掺和。”
  “没人反对就好。”黎邃不理他的挑衅,淡淡地朝徐律师点了下头。
  徐蔚蓝拿出一份文件,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将文件扬了扬,清了清嗓子,道:“这是陆总生前写下的遗嘱,下面我把关于东彦的这部分念一下。”
  满座皆是一愣,谁都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个程咬金来,连刘兴田也变了脸色,只有黎邃仍然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后方,听徐蔚蓝念出他早在心中默背了几百遍的话语。
  “不可能!”没等徐蔚蓝念完,刘兴田起身打断他,神情显得十分激动,“陆商怎么可能会把陆家这么多年的心血交给一个外人!这份遗嘱一定是伪造的。”
  徐蔚蓝慢条斯理道:“就知道有人会有质疑,所以陆总当时特地去做了公证,这是公证书,白纸黑字,有印章有编号,各位谁有疑问的,随时可以去公证处查档。”
  徐蔚蓝话一出,整个会议室一片哗然,黎邃站起来,边走边道,“你说我是外人,刘总,陆商原先叫你一声刘叔,你还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
  黎邃站到他对面,质问道:“既然同样是外人,他为什么不会把股权交给一个一手扶持起来的亲信,而是交给你呢,你究竟是被利欲熏心蒙蔽了双眼,还是对你们之间的关系盲目乐观了?”
  底下有人看风向不对,立刻带歪话题道:“就算公证了也未必就是陆总本人的意愿啊,说起来我倒是觉得蹊跷,陆总前脚刚死,后脚就跟着火化,连追悼仪式都没办,搞得这么急,到底是想掩饰什么呀。再说陆总临终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你黎总监见过,这份遗嘱也有可能是你逼他写的啊,依我看,没准儿陆总的死也……”
  “张孟!”出乎意料,这次不是黎邃,倒是刘兴田呵斥住了他。
  黎邃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既然大家有疑问,不如我们报警吧,找出医院里的人来调查一番,总是能找出蛛丝马迹的,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偏偏就是那一晚,病房外的监控突然坏了,好端端的人,明明已经抢救回来了,怎么说心脏衰竭就心脏衰竭了。”
  “现在是在开会,不是刑侦调查。”刘兴田把话题拉回来,“就算你继承了陆商的股份,那又如何,你的资历够吗?你能扛得起东彦这把大旗吗?”
  “扛不扛得起,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黎邃顿了顿,在会议室扫了一圈,“各位,开始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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