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 作者：二冬
Tags:破镜重圆 怅然若失
陆雨舔了舔嘴唇，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那你记不记得，当时他从美国回来后，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皱了皱眉，显然是想起来了。
“那一段时间的确很奇怪，他回来之后也不怎么和我们出去，就成天待在家里。后来我去找他，他也总不在家。”男人认真地思索着，“再后来跟我重新熟悉起来，就是上高中那会儿了。”
“你有没有注意，他美国回来之后性格有什么变化？”
“还真有。”男人不禁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祝福这人吧，以前挺性冷感的。他不说话往那一站，就让你觉得他这人挺傲慢清高。他朋友圈也小，就跟我们几个哥们玩得好，学习也好。可从美国回来后吧，人消沉过一段时间，我们估计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反正后来也没问出来，就干脆不问了。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怎么着了，结果没一个月，人又渐渐变得爱说话，爱笑，爱跟别人打成一团。整个人就变了样儿似的，那词怎么说……接地气，对对，整个人忽然就变得接地气了。”
陆雨越听越觉得满身冷汗：“那你俩高中之后，还有联系吗？关系还一直这么好？”
“他当时上的是省重点，我呢，也就个一般学校吧。高一那会儿还经常出去玩，经常联系来着，后来各自有各自的圈子，加上高二开始忙，高三准备高考，基本上就断了联系了。”男人说着还有点惋惜，似乎很怀念过去的事。
陆雨一点美好的心情都没有，他现在皱着眉，觉得今天问到的一切都在符合着他那天的猜想。他不知道这种第六感从哪里来，他只知道祝福是个很好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他都觉得不应该受到伤害。
手机铃声想了又想，才将陆雨从出神中拖了回来。
他冲对面的人做了个手势：“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是祝福的电话。
“喂？你在家里？”
祝福那边嗯了一声，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知是真的心不在焉还是手足无措。
“你能帮我插个事情么？我记得你说你电脑很在行？”
“是，你说。”陆雨压下心里的情绪，心平气和。他现在听到祝福平静的声音就觉得很安慰，至少祝福好好的。
电话那边有点犹豫：“你……能帮我查两个IP么？”
陆雨稍微脑补了一下，猜测道：“是梁靖的IP？”
“不是，是我的。你只要帮我查一下地址，剩下的我见面再跟你解释。”
“行。你说吧，怎么查？”
“我有一账号，等下会把密码发给你，你登录之后查我的IP和……我私信里和我对话的那个人的IP。”
陆雨有些一头雾水，不过他还是一口应下了：“放心，我高中网上跟人撕逼最兴干这个，你要查就交给我，下午给你成吗？”
“嗯。”祝福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轻，又像是在笑，“谢谢啊，改天请你吃饭。”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怎么样？”陆雨问道。
如果今晚就能把问到的这些信息告诉祝福……恐怕对他又是一种冲击吧？
陆雨有点不忍心。
话筒那边，祝福已经从善如流地答应了。挂了电话之后，陆雨好一阵没有回神。
手机在他手中震了震，已经收到祝福发过来的账号和密码。
陆雨把手机塞回口袋，回到座位：“我们继续。那个，除了这些，你还能想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对面的男人也关掉了手机游戏：“唔，不对劲啊……就是觉得他整个人比以前开朗了好多，朋友也多了，怎么说，人格魅力变大了？哦对，他上的不是省重点吗？按理说以祝福的智商，不能拿个全校的也能拿个全班的。但不知怎么的，高中之后他的成绩就一落千丈。倒数倒不至于，就是听说学得挺吃力的，后来还被他爸妈抓去补习班。”
陆雨在整个过程中，始终没有找到关于祝福父母的只言片语，听到这里不禁眼睛一亮：“你们关系这么好，你知道怎么联系他爸妈吗？”
“这个真不知道。”男人又好脾气地笑了笑，“而且这也属于个人隐私了，就算我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啊。”
陆雨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认不认识他什么高中朋友。”
男人有些茫然地想了一阵，最后摇了摇头：“还真没有。那就是学霸们和学渣们的差距了。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陆雨被这人逗乐了，虽有些失望，知道信息到这里就断掉了，还是很识风趣地和男人聊了会儿天，不动声色把话题转移到其他上面。
这个过程中，陆雨还登陆了一下祝福给他的账号，发现是一直很火的一个论坛平台，原来祝福也一直在玩这个。
大致看了眼私信里的对话，陆雨想了想，关于这位网友，以前祝福似乎有跟他提过，难不成他怀疑对方根本就是梁靖？
陆雨决定先不去考虑这件事。
临走前结单，男人忽然又喊了他一声：“你等等，说到高中同学，我好像还真认识那么一个。”
第13章
梁靖洗过澡，靠在床头看杂志，窗帘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
祝福也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忽然间被人从背后抱住，祝福叫了一声，紧接着就被梁靖按到了床上。梁靖趴在他颈间，闻他沐浴后干净的气味，几乎有些食髓知瘾不愿起开。梁靖这么压着他，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祝福耳边，没一会儿气氛就暧昧起来。
“你……你先起来啊，大早上的，发什么疯？”祝福伸手拍了一下梁靖的脑袋，又放松了力度捧着他的后脑勺，五个柔软的指肚轻轻摩挲，“最近还在做噩梦吗？会焦虑不安？”
“不会。”
“会觉得心情不好，压力太大？”
“不会。”
梁靖每沉声说一句不会，就在他脖子上吻一下，弄得祝福有些怕痒地缩起脖子，还下意识蹬了他两脚。
“五年来，你用的洗发水牌子都没变过。一直是这个味道。”梁靖忍不住又亲了一下，深深埋首在他颈间。
“也不是，那年你工作调动，我也过去陪你。当地就没有这个牌子，一连几个月我都用的别的洗发水。”
“原来你记忆力比我好。”梁靖笑了笑。
祝福推了他一下，这一回毫不留情：“起开，真要起床了。早餐吃什么？”
梁靖被他推了一下，顺势就仰面横躺在了床上，目光放空地望着天花板：“随便，随便吧。”
祝福出了门。
梁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起床，打算洗漱。
打开手机，他在犹豫要不要给楚思楠打个电话。
想了半天，他还是把电话拨过去了。
“今天下午五点，如果他没有事情，我带他到你那里去。”梁靖说。
“啊，抱歉，我刚想跟你说一声。我今天下午一直到晚上，可能都临时有事，咱们预定的时间取消。”
“你有什么事，不提前说好？他好不容易今天不上班。”梁靖皱眉。
“没关系。”楚思楠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之门两个都没有把话挑开，现在其实才是治疗他的最好时机。”
梁靖本能地觉得他这话不对劲，还没明白过来，那边就已经笑了：“没什么，总之今天就先这样吧。拜。”
梁靖把手机扔到一边，弓腰坐在床边，仰着头坐了好一会儿。
今晚的祝福的确没时间。因为他约了陆雨。
而陆雨此刻，正从咖啡馆走出来——他今天见到了祝福高中时的另一个朋友。
他几乎迫不及待地给祝福打了电话。
“我堵车了！”雨的声音很大，又是在高速公路上，几乎很快就把陆雨的声音盖了过去，“祝福，不要再去看心理医生！”
“什么？”祝福皱着眉，甚至捂住了另一只耳朵，然而话筒里嘈杂的声音他听不太清楚。
估计是雨天，信号又不太好，两个人艰难地对话了几分钟，放弃了。
陆雨给祝福发去了短信：“不要跟梁靖再去见那个医生了！”
紧接着是第二条：“那两个IP一模一样。”
“那段对话，用的是同一个设备。”
天边忽然轰隆隆雷声炸响，乌云密布，接踵而至的闪电飞快地闪了一下子，几乎照亮半个天地。传流的车，耸立的高楼，压得很低的云，以及噼噼啪啪的雨点声。
祝福举着一把黑伞，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慢慢停住了脚步。他几乎窒息，睁大眼睛瞪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如同不认识了一样。
——那两个IP一模一样。
——那段对话，用的是同一个设备。
祝福觉得寒意和仿佛密密麻麻的蚂蚁，成群结队地爬上他的脊梁。
那么，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的第二人格就知道他的存在。
知道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
一直以来和他对话的人不是任何其他，而是他自己。
他以一个上帝般的，俯视而怜悯的姿态，冷漠而怜悯地看着这一切。自始至终，是吗？
祝福撑着雨伞的手开始发软，他觉得自己几乎握不住雨伞了。暴雨有倾盆之势，仿佛带着恶意一般从天空万千点一同恶狠狠地劈头砸下。
而祝福只是静静听着雨伞上狠戾的雨滴声，心里凉成一片。
“嗨，小可爱。”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
祝福顺着面前的牛皮鞋，黑裤，沿着往上看。他抬起了伞边，于是就看到了楚思楠的脸。
楚思楠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和祝福之间不过两三步距离。周遭没有人，只有雾蒙蒙的雨幕，和不远处轰鸣而吵杂的车流。
“我们又见面了。”楚思楠一笑。
与此同时，天边又是一道惊雷，照亮了他半边脸颊。
滴答，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下的声音。
祝福转醒时，听到的第一种声音，是水滴落在眉心的声音。
意识有些不清晰，他挣扎着睁开眼，有些茫然，看到的是灰色的天花板。光线很暗的原因，他觉得天花板仿佛离自己很远。
他上方有了机械装置，像个黑黢黢的洞口对准自己，而洞口里却只是时不时滴下一滴水，落在祝福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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