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 作者：俞潼
Tags:虐恋情深
杨胜文一愣，郝梅也一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养了二十三年的儿子说出的话，杨胜文连忙坐下喝了口茶水，瞪着眼睛问“儿子，你不会又是在逗爸爸开心吧”
杨湛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杨胜文这种语气说话，差点儿因为一口苹果呛到，半晌，杨湛才缓缓地说“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叫蒋丽，姑娘挺不错的”
“家里是做什么的，是不是正经人家啊”
“爸，人家里和你一样经商，你说呢，条件和咱家差不多，人挺好的”
杨胜文点点头像是把一件心事放下了，嘴里碎碎念道“行行行，是个姑娘就行，不挑家里有没有钱”
杨湛苦笑着摇头，然后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想着如果这事儿尘埃落定了，那么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如果自己一毕业结婚，那么魏成雨那块儿就彻底吹了，基本就没机会了
那么，自己要不要去表白试试看？
一夜未眠，杨湛想着这事儿直到天亮，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杨湛扑腾坐了起来，魏成雨今天一定在外面搬货，这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会不会有人给他送伞呢？
李真吗？
杨湛摇摇头，就算李真有那个心，他也没那个时间
要去吗？
还是不去？
十月的雨像是一场寒流迎面而来，不比夏季的天气，淋上一场就病一场，石材店门口几个迷彩衫的工人冒着雨整理剩下的货物，领头的穿着雨衣指挥着现场“就这么多了，快快，咱们马上收工”
魏成雨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然后用力把地上沉重的石材搬起来扛在肩上，三步并作两步放在货车上，十分钟之后几个工人歇了口气，纷纷上车，算是结束了今天的日工，魏成雨站在屋檐下抖落了身上的雨水，可里面的棉质长袖还是湿透了，用一块儿半干的毛巾擦了擦脸和头发，魏成雨冷的一抖，还是打了个喷嚏
工头递过一杯热水给魏成雨“今儿辛苦了，没想到小雨一直没停，回家吃点儿感冒药预防预防”
魏成雨笑着点头“谢谢，我回去了”
工头摆摆手“快回去吧”
其他工人都散去了，只有魏成雨站在屋檐下感受着冷气躲雨，他不是没办法回家，只是不舍得那几块钱的车钱，这细雨绵绵，回家的路程起码要半个小时，不淋个透，也要感冒了
可魏成雨躲过了雨天，却没躲过生病
回家之后就浑身发热，他知道这是发烧了，随便吃了颗退烧药，魏成雨就赶忙起来做饭，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失去意识，最后倒在饭桌上，吓坏了李真
李真赶忙拨了120，一摸魏成雨的额头，好像火炉一般烫手，急的给张子兰打了电话“阿姨，成雨生病了，我这正赶去医院，你来看看他吧”
张子兰一听魏成雨发烧住院，急忙穿上衣服打了车就去医院，路上的雨水沾湿了裤脚，可是张子兰浑然不觉，她只是担心魏成雨，担心这个在外工作的儿子
医院到张子兰住的房子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赶到的时候魏成雨正在打退烧针，李真细心的为魏成雨擦拭身体，以尽快退烧，张子兰看见魏成雨的情况有所好转，才放下心来“哎，李真啊，今天要是没有你，成雨就病在家里也没人知道啊，还好你们住在一块儿”
李真脸一红，有些掩饰的说“没有没有，我这也是放学了回家才看见的”
“哎，你们这几个孩子啊，还好能互相照顾着，我这心呐，多多少少能放心点儿，你回去吧，我看着他”
“不用阿姨，我和您一块儿在这儿吧”
“这孩子，你明天还上学呢，快走吧，我送你”
李真一听张子兰要送他，赶忙站起身“不用，阿姨，不用您送我”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张子兰的话不容反驳，李真看着张子兰在，也放下心，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魏成雨，最后推开病房门走了
杨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表白的事儿先说出来，再解释解释关于蒋丽的事儿，于是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不如今日，趁着阳光明媚的早上，杨湛决定先给魏成雨打个电话，让他今天请个假，和他聊聊，接过这电话不是魏成雨接的，是张子兰
“喂？小湛啊”
“阿姨？您在成雨那儿啊”
“哎，哪儿啊，昨天成雨发烧了，烧的不行，在医院住院呢”
杨湛一听魏成雨住院了，懊恼不已，怨恨自己为什么昨天没去接魏成雨，他就知道，不会有人给他送伞，更不会有人接他，心疼的不行
“在哪家医院啊，我这就去看看他”
“没什么大事儿，别来了”
“我去一趟吧，您是不是没吃什么饭，我给你们带过去”
“别别，不用，医院都有，什么都有，你就来看看成雨就行，在三楼住院处，302”
“好，我这就去”
☆、成长14
杨湛踩足了油门，一路飙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喘着粗气看向床上喝着清粥的人
魏成雨其实上学那会儿白净的很，个子高挑，脸虽然有肉，但身材是十分有料的，头发利落整齐，看起来干净清爽，有多女孩子暗恋过魏成雨，表白的，不说的，被拒绝的，可每个女生的小心思都十分透明，让魏成雨无奈得很，基本拒绝这种小事儿都被同寝的孙建洲包圆儿了，顺便再调戏个妹子
可是转眼毕业至今，已三年有余，魏成雨瘦了，黑了，胳膊和袖口底下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剪得并不整齐的短发，穿着几十块的棉质短袖，一百块的羽绒服，粘的一身毛的黑色劣质毛衣，褪色的牛仔裤，和一双磨脚的帆布鞋，即便冬天是那么寒冷，他也不舍得买一双昂贵暖和的棉鞋，那双两年前的运动棉鞋，让杨湛永远有一种冲动直接丢进垃圾桶
他不知道魏成雨怎么在这三年来就把日子过成了这幅模样，他的钱去哪儿了，他的积蓄去哪了，时间没有让他变得有多成熟，反而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穷光蛋，比上学那会儿还不像个人，杨湛觉得自己鼻子一酸，学生时代的记忆汹涌而来，这个喜欢了三年多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了另一个人而变得人不像人，鬼不成鬼
杨湛是真心心疼魏成雨，他很快整理好心情，和张子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张子兰笑着招呼杨湛坐下“这孩子长多大都这么彬彬有礼，快坐，阿姨给你倒水，长得越来越帅了，哪儿像我家成雨，黑的像猴儿是的，可没有小时候长得好看喽”
魏成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妈自从出了院之后，变得格外话多，你可别嫌烦”
杨湛看了看吊瓶里的药水说道“我拿阿姨当我妈看待的”
魏成雨一愣，然后笑着说“你是不是很忙啊，还抽空来看我”
杨湛笑着揉揉魏成雨的刺儿头“你都病的住了院，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你都不知道打电话给我，如果不是我想你了，还不知道你住院的消息”
“哎，也不是什么大病，这多长时间不见，说话这么见外，你啊，现在有出息了，是个做大买卖的人，可别两天新鲜，又扔了工作”
杨湛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魏成雨故意划清界限的语调让他心寒“哪儿，我不还拿你当兄弟吗”
杨湛不想继续聊，站起身帮张子兰收拾东西，没多久，李真就赶来了，他是担心魏成雨的，打从昨天就没睡好觉，早课一下课，就赶忙坐着车来医院看魏成雨，一进屋看见杨湛在，脸色瞬间褪的青白，碍于张子兰和魏成雨都在，就勉强和杨湛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杨湛也跟着点点头，为魏成雨这一面，他飙车了一个早上，但好心情却全都被李真这一见给打个粉碎
张子兰见屋里没人说话，有些尴尬，明眼人都看得出有什么不对，于是笑着说“我去把苹果洗洗，顺便打点儿水，你们聊”
魏成雨喊着张子兰说“让李真去吧，您歇一歇吧，我这打完针就没什么事儿了，就出院了，咱们下午吃点儿好的去”
李真赶紧拿过水壶和苹果，看了一眼杨湛说“你和我去吧，这两个水壶都挺沉”
杨湛看了一眼李真，瞄了一眼魏成雨，跟了出去
水房空无一人，只有流水声和杨湛李真静默的对峙，好半天杨湛拿起苹果一个一个洗，对李真说“有话快说，苹果洗的很快”
李真看着杨湛高大的背影，冷笑道“你明知道我想说什么，何必等我开口”
杨湛甩甩手，把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放进水盆，又拿起一个“我不知道”
“呵呵，你是不是喜欢成雨”
杨湛站起身俯视李真，又拿起一个苹果“是，我早三年前就喜欢他了”
李真不怒反笑，贴近了杨湛的脸和他对视道“一定很难熬吧，这三年以来，成雨一直为了讨好我，为了我鞠躬尽瘁，熬尽了心血，我们在一起三年，你眼巴巴的看了三年，三年前在我爸住院的病房前，成雨和我表白，其实你在电梯口都听到了吧，我看见你了，一地的烟头，你的样子真是凄凉”
杨湛冷笑道“我一直很给你面子，不是因为念在旧情，是因为成雨喜欢你，知道吗，别仗着他喜欢你就可以对我大声喊叫，我不是成雨，我不必忍受你的冷嘲热讽，而且，你做的那些烂事儿，别以为我不说就过去了”
李真关了水龙头，拧好水壶盖“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说出来上学的芝麻小事儿，他会怎么想，你那小题大做的脾气，成雨不过一笑而过，回头还是对我好的像是从前，你能怎么办，你说得对，我就是仗着他喜欢我，他爱我，怎么了，这不就是你一直都讨厌我的理由吗，你不觉得我和周围的人关系都很不错吗，可倒是你，从没见过你和哪个朋友以诚相待过，成雨吗？你也不过是因为身体心理上，有什么用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那点儿小心思成雨早就知道了，他不说是什么意思？你想过吗”
杨湛看着最后一个苹果，渐渐了乱了阵脚，李真觉得好笑“你说了我那么多不是，还不是那些年上学的不懂事，你总说我不懂人情世故，可是我已经考上了公务员，我也有足够的人脉帮我上岗工作，你说我性格软弱无能，可是你要知道，就因为我软弱无能，才有成雨保护我直至如今，我们还会有未来你无法触及的日日夜夜”
突然李真踮起脚贴近杨湛的耳边说“你不知道，成雨作为一个1号，合格的很”
杨湛青筋暴怒，却没有一个理由来反驳李真，最后像条丧家败犬丢下苹果转身而去，摔门的力度大到整个楼层的人都盯着杨湛，像是看恐怖分子一样生怕他的突然袭击
李真哼着歌洗完最后一个苹果自言自语的说“其实洗苹果这点小事，何必用得上你呢”
☆、成长15
杨湛没有回病房，直接一脚油门回了公司，他觉得自己长这么大都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他虽然可以列举李真一身的不是，可到头来却发现，李真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将他打入万丈深渊，那些可以趾高气昂说出的话，竟然变成了尘埃，消失在空气中，变成一朵一朵枯败的花，那一瞬间再也想不起魏成雨满面微笑的脸，尽是抱着李真幸福的模样，他那些羡煞旁人的话，是真真的刺耳，打小儿就开始保护李真的魏成雨，就算不在，也形成了自动保护李真的能力，而那种能力，是杨湛这一生都想拥有的
杨湛曾经想，如果自己一辈子都独身，那么也要做一颗可以随心所欲的蒲公英，即使千山万水，他也能在魏成雨呼喊他的时候，第一个冲过去保护他，可是三年过去了，这匆匆的时光啊，给杨湛留下的尽是伤痕，他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好像再也飞不动了，即使魏成雨经历了千难万险，他也会挺下去的
杨湛就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哪怕自己越不过这道坎，也要扒开一切障碍，就为了给身后的人一片绿荫，他和魏成雨那么像，咬着牙挺着，默默数着日子，期望自己能再多坚持一些，能让他少吃一些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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