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级生 作者:[日]东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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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全文读了两边,把纸还给了沟口刑警。
“我不太明白,”我说,“到最后,御崎还是因为害死由希子而受了煎熬吗?”
“能够从字里行间感受出来,如果是常人,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这么惨死,心中一定是无法平静的。只不过这件事从本质上说,还是你刚刚描述的那样,”刑警把信纸整齐地叠好,放进上衣口袋,“到头来还是因为爱恨纠葛。”
“这里面提到的年轻女孩是谁?”我说出了遗书里最让我介意的一点,胸口有一种被重物牵住的感觉。
刑警没有回答,咳嗽一声后,开始说起不相干的话。
“据我估计,御崎老师叫出灰藤的手段应该是电话留言。那天晚上灰藤饮酒会回来后,发现御崎老师给他留了言。说自己在高三三班等他,希望他过来一趟,诸如此类的内容。而偷偷赶到的灰藤发现了尸体之后本想溜之大吉,可一见到脖子上缠着的绷带,肯定更为震惊。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全被写了进去,于是他才不得不回收了绷带。”刑警对灰藤的称呼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样御崎根本没必要放什么指示他伪装成他杀的指示信。”
真是可怕的女人啊,我自言自语。
“她也算是个悲情的女人。考虑到会以尸体的样子被灰藤见到,肯定最大限度化了妆,选了自己最满意的衣服吧。”
“想到这儿还真是可悲呢……”
“作为灰藤而言,没打算伪造成他杀。为了逃避警方的追究,当然是被作为自杀处理来的方便。可他感到尸体脖子上不缠任何东西又说不过去,就替换上了女生跳cao用的丝带。因为看上去感觉有点相似,他便认为能够蒙混过关吧。”
“身为一个科学教师实在太粗枝大叶了。”
“也没法子啊,那是在心急火燎的情况下嘛。”
“灰藤本人承认这些事了吗?”
“这个还没有,”刑警用小指挠挠鼻子,“很不凑巧,他目前还未处于能够侦讯的状态。”
“他现在怎样了?”那家伙中风倒下时候的样子又在我脑海里回荡起来。
“意识依然处于混沌状态,连话都说不清楚。似乎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才行。”
“嚯~”我的脑子依然被遗书里的内容占据,那个年轻女孩到底是谁?没过一会儿又想起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问,“那件事呢?水村绯絽子险遭毒害的案件。”
“哦,那件事啊。”
“什么嘛……”
“在阐述那件事之前,先想问你个事。你那天在鞋箱里收到了信吧?内容应该是指示你去‘RAM&ROM’咖啡店。”
“嗯。”
“其实那天警局收到一通电话向我们告发,当天晚上凶手会出现在‘RAM&ROM’咖啡店。尽管我们都认为是虚假信息,但还是派两名警员去做了埋伏。最后谁都没有出现,他们还满腹牢骚呢。”
“打到警局?谁会打那种电话?”
“对方没有报上名字,不过是个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
“就在第二天,我还是有些难以释怀,所以也去了那家店。于是刚巧遇到了你们俩。”
“啊,原来是……”我总算明白了,果然正如当初川合指出的那样,沟口刑警并非是尾随我们过来的。
“那时,当你把那封叫你出来的信给我看了之后,我算是明白了这封信的目的所在。写信的与给警局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你认为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我认为,那是凶手为了抹杀我的不在场证明而搞的鬼,”说完,我顿时醒悟过来,“不,应该不是吧……”
“看来不是啊。”刑警点点头,“假设你去了‘RAM&ROM’咖啡店,我们当然会在那儿监视,而在此期间发生了案件。这样的话,你的不在场证明就能由警察来作证。”
“什么意思?干吗要这么做?”
“你还不明白吗?”沟口刑警往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下,仰望着我说:“某个知道那天晚上会发生案件的人,为了消除你的嫌疑而特地帮你制造了不在场证明。那你想想,这样的事会是谁干的?”
“凶手?”
刑警摇头,“这次的案件根本没有凶手,知道会发生案件的,只有水村本人。第二起案件是她自导自演的。”
“自导自演?自己打开瓦斯拴,喝下安眠药?”
“她的勇气真是可嘉。如果出什么差错很可能会没命。”
“怎么可能?我不信。”
“不,我从一开始就怀疑有这种可能,因为那个房间的电灯一直开着。如果是杀人案,凶手绝不可能忘记关掉。似乎就是希望让别人发现呢。事实上,门卫也正是因为注意到灯光才去察看里面情形的。”
这么一说的确如此。听了门卫的话还没有注意到这点,我真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自责。
“为什么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呢?”
“首先我想到的是,为了洗脱你杀害御崎老师的嫌疑,水村做好了丢失性命的心理准备而策划了这件事。然后才让我对你和水村的关系感兴趣起来。”刑警似乎很高兴,但我觉得一点不有趣,脸上没带任何表情。
“但我后来又意识到,她试图拯救的并非你一个人。因为灰藤在那段时间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巧合得不太自然。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些也没有多大差别。作为我们而言,把御崎老师的案件查清才是先决条件。我们认为,处理完那个案件后再去问水村本人就行了。”
“你们问水村了吗?”
“昨天晚上问到了很晚,”刑警又恢复了严肃,“她承认了那是自己导演的。不对,她的说辞是,本来打算自杀,但由于未果,才编出了差点遭到杀害的谎言。不过她说自杀动机属于隐私,所以不便透露。”
“难以置信。”
“是的,不过现阶段继续深入调查也没有意义,和你一样,她也企图隐瞒你们之间的关系。而且她和灰藤的关系也没有明确。”
“水村和灰藤……”说完,我又想起了刚刚那封遗书的内容。“灰藤迷恋的那个年轻女孩,难道是水村?”
因为这是我不愿去想象的事,不由得扭曲起了表情。
“她本人说,”刑警说道,“和灰藤老师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可能了啊,我心想。
“这只是我的猜想,”刑警半边脸露出难色,“假如水村和灰藤真的有某种关系的话,那也是她的策略。”
“策略?”
“在遗书里,御崎老师不是提到灰藤要揭下你的假面具么,御崎老师解释为那是他口头上说说的,可其实不然。因为我们在灰藤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沟口刑警把手插进与刚刚放遗书不同的口袋,取出一张快照相机的照片。我接过来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那上面拍着的人正是我自己。
“这照片是怎么回事?”我不自觉地抬高了嗓音。
“估计灰藤想用这张照片作为材料来平息你们的抗议活动吧,但最后他没有将这张照片公开。我觉得这其中的理由应该和水村有关。也就是说,她拜托了灰藤不要公开这张照片。”刑警加上一句,“挺身而出。”
“水村……为什么?”我手拿照片呻吟道。
“当然是为了你。”刑警的口气里充满了自信,“她为了洗脱你的嫌疑,甚至还自导自演了危险的假自杀,想到这儿,就不无可能了。只不过是单方面的。”他舔了舔嘴唇接着说,“即便你们曾经是恋人,我觉得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这次的案件对我来说最难攻克的谜题就在于此。你对她是怎样的存在?她对你又是怎样的存在?”
我紧咬牙关,考虑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
“这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你说得对。”刑警点头,“这里面一定存在我们无法干涉的部分。总之呢,案件本身算是解决了,毕竟这也不是杀人案,从头到尾也合情合理,只要搜集齐资料的话,上司也不会指责,只不过不太严谨而已。”
“这张照片呢?”我示意一下手上的照片。
“幸好不是被其他搜查员找到的,”沟口刑警说,“还是快点处理掉吧。”
“可以吗?”
刑警微笑地耸耸肩,“她为了这张照片不被公开可是把命都搭上了哦,我才不是魔鬼呢。”
“真是非常感谢。”我发自内心道谢。然后重新看着照片。
上面照着的,是正坐在咖啡店里发呆的我。桌上有一只烟灰缸,烟灰缸里放着一支让人感觉是我抽过的烟,顶端还冒着白色烟雾。
3
与刑警分开后不久便响起了下课铃。我站在一班的教室前,等着筱田进出来。筱田伸了个大懒腰,随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走了出来。我走到他身边,“喂,我有话要问你。”
“问我?”
“是的。”
可能说话方式气势逼人,筱田没继续问下去,跟在了我身后。
来到走廊的角落里,我把那张照片举在筱田眼前,“这是什么?”
筱田的脸上明显有些惊慌,接着,眼神闪过一丝怯色。
“呃,这是……”
“这是我被你叫出去那次的照片吧?绝对没错,你还一片好心地来告诉我校方在讨论要让棒球部退出正式比赛呢。那时候你抽了烟,抽到一半就把烟蒂放在烟灰缸上去了厕所吧,这张照片是你在那时候拍的对吧?给我老实交待!”我抓起他的衣领。
“放开我,求你了,放、放开我。”筱田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坦白,我全都坦白!”
我松开手,“好,快说实话。”
筱田咽了口唾液,开始说道:“我周日在打工,用摩托车送快递。”
“那又怎么了?”
“然后被灰藤发现了。那家伙扬言要让我退学。我求他放我一马,结果他跟我说,如果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原谅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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