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 作者:败北少年/一愚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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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生气,更多是伤心,在听过王涯那些在外鬼混的说词之后,程枢就满心忐忑起来,害怕谢禁对自己也是王涯那种心态。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甩你?”谢禁皱眉说。
程枢眼眶绯红,要哭了,又强忍着,他不敢再说话,害怕一说就会露出软弱来。
谢禁抬手捏了捏他的面颊,说:“你跑去何宸那里,找那些人打听我的事,我非常生气。”
程枢说:“你不用生气了,我不会再去打听你什么事,我们分开好了,我再也受不了这种事了,我讨厌你总是这样,好像我是一只猫一只狗,稍稍让你不如意,就要被你训斥一顿。我妈妈尚且不朝我这样发火,你总是这样。你凭什么朝我发火,沙文主义!”
居然从程枢嘴里听到分开这种话,谢禁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他把程枢禁锢在了自己和餐桌之间,紧紧盯着他,说:“宝贝,我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别一直对我无理取闹。你说这些,对我没有作用。我们之前在讨论约法三章的事,既然你答应了,你就必须做到。”
程枢毫不服输地瞪着他,“那你是不是同样做到了?”
“我当然做到了。”谢禁说,表情甚至有些凶狠。
程枢惊讶不已,心中宛若有水浪翻涌,拍打着他心的堤岸,但那水浪只是带来激荡的情愫,却完全没有要洪水泛滥的意思。
即使是真要洪水泛滥,那也是他的爱泛滥了。
程枢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在和谢禁闹什么矛盾,也忘了自己对他的恐惧,他重新恢复成了一只小兔子,眼神湿漉漉的软绵绵的,望着谢禁说:“你没有骗我?”
“我才不像你这只小狗,满嘴谎话。”谢禁面色一点也没变软,程枢心中羞愧,嘴上却不认输,说:“但是你从资源上就占据至高处,你该想到我本来就不是好好听话的,好好听话的人,才不会跟着你去酒店。”
“你这话真是有意思,想说我既然找上你了,你怎么胡作非为,都是我活该了,是我最开始就没有考察好情况?”谢禁冷着脸这么说。
程枢突然意识到谢禁好像是真的在生气,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逗逗他。
他犹豫着,放软了姿态,说:“那你要怎么样?”
谢禁说:“我想狠狠揍你一顿,宝贝。”
程枢心一颤,身体一紧,总觉得谢禁说的是真的,他面色难看地说:“我妈妈也从没有打过我。”
谢禁将他的腰一揽,程枢尚没有做出反应,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屁股上,疼痛倒在其次,那种被伤了自尊心的难堪让程枢难以忍受,他狠狠挣扎起来,但谢禁将他按在那张大餐桌上,让他一时难以用力,只能任由谢禁打他。
“混蛋,谢禁!”程枢大声骂他,谢禁根本不理他的骂,打了他十巴掌才停下来,程枢闹腾了前面五巴掌,发现没法挣脱后就不再做无用功了,他趴在桌子上,难以控制地流了眼泪。
他不愿意承认是哭了,但是是真的哭了。
谢禁拍完他,就不理他了,坐在餐桌上开始抽烟。
程枢感觉自己脸都丢光了,加上是真的被打得很疼,他趴在那里不愿意动。
谢禁抽完了一支烟,程枢依然没有动静,他把烟蒂扔进水杯里,继续抽第二支,冷冰冰地说:“现在,我要重申一下之前约好的那三点,那三点依然有效,要是你下次再违反,我就不会这么打你了,我懒得和你浪费这份功夫,我找人揍你,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打你你还当情趣。”
程枢又开始愤怒了,从桌子上爬起来,扑过去就想打谢禁,被谢禁一只手就制住了,把他紧紧箍在了怀里。
程枢满脸绯红,既气恼又羞臊。
谢禁低头看他,“听明白了吗?”
程枢咬牙切齿地说:“滚蛋!”
谢禁将烟扔进水杯里,腾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上面还有眼泪水。
他继续说:“不准再和王涯混在一起,他给你介绍过女人吗?去何宸那里很好玩?看别人调情,很有意思?”
程枢恨恨地说:“去你妈的,谢禁!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里。”
“我不明白,程枢。”谢禁很认真地说,对程枢骂他的话,他似乎并没有被激起怒气。
“你去打听我什么,打听到了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想被我带回家去见我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是想干什么?”谢禁说:“有钱还没有一点安全感吗?宝贝,你还想要什么?”
程枢被他问住了,怔在了当场。他还想要什么?他想要谢禁爱他,但谢禁说过喜欢他了,他甚至把他的信用卡给他,每个月都给他钱,大年初一放弃家族重要活动专门去陪他……他想打听他的什么呢,想知道他的家世做什么呢,想要和他结婚吗?
程枢委屈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禁看他这样,手指轻轻揩掉了他脸上的眼泪水,说:“你真是个小傻子。”
程枢怔怔看着他,心里的难过并没有减少,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
他服软地将脑袋靠在了谢禁的肩膀上,谢禁搂住了他的腰,“以后别再闹了,话更不能乱说,明白吗?”
第十七章
“但是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程枢软软地说,“你要是是杀人犯,是江洋大盗,是通缉犯,怎么办呢?”
谢禁因他这话一怔,笑了起来,说:“那你正好可以去报警把我抓起来,还能拿一笔举报奖。”
程枢被他双腿夹在中间,皱着眉看着他毫不以为意的笑脸,说:“我很认真,你却总是嘻嘻哈哈顾左右而言他。”
谢禁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唇,收敛起了脸上的笑,眼神又变得幽深如夜,深得让程枢害怕。
程枢以为他又要发火,但谢禁只是说道:“宝贝,你这话很有问题。”
“嗯?”程枢很疑惑。
“要是一个人是杀人犯,是江洋大盗,他要是作案了掩盖了行径,警察查不出来的可能性其实很高,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和无头案,要是是我去作案,你觉得我会被查出来然后被通缉吗?”
为什么要说到这个问题上,程枢虽然有点懵,但依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甚至被他这个话逗笑,抿唇不答。
“看你这么笑,就知道你认同这个假设。”谢禁说,“也就是,我真是杀人犯,是江洋大盗,那除了我自己,这世上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也不会让你知道,这是在保护你。”
“那你真是吗?”程枢笑着问。
“你说呢?”谢禁挑眉。
程枢笑而不语。
谢禁继续说道:“所以,看一个人,更重要的是靠自己的眼光去辨别,而不是靠你刚才说的那些,社会给他定下的标签。即使有人真是通缉犯,也可能是被冤枉的,每年都有很多冤案,对不对。”
程枢不由自主会被他的话吸引,并且觉得很有道理,点头同意。
谢禁:“所以,一个人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这份眼光。刘伯温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以人的能力,你觉得可以吗?”
程枢想摇头,觉得那太夸张了,但是他想等谢禁的答案,就没有回答。
谢禁说:“这话虽然夸张,不过,却真的可以。当看得多,学得多,想得多,有人就可以根据前面的历史推断以后的发展。当然,这是眼光的最高的阶段,这种人数百年难遇,一般人没有办法做到。一般人,可以做到哪些?拥有判断近期科技发展的方向,推断国家会有的新政,国家新政会出现的各种机会和问题,当有权力的时候,还可以去引领这些方向和发展,当然,有这些权力的人,绝不是根据喜好胡来,是要有眼光推断判断,然后做出有益于国家发展的决定。而对于普通人,那这个眼光,就是能够看到投资方向,判断周围人事的好坏,不然,一个人,人云亦云,自己没有一点判断的能力,那这人可谓活得糊涂且失败了。对吗?”
程枢很佩服地点了头。
谢禁说:“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对我没有一点判断吗?在除了你想知道的我的出身家庭情况之外的,你对我没有其他判断?不是其他人的评判,只是你对我的判断。”
程枢当然有,不然他不会爱他爱得活在不安中。
谢禁:“我知道你有,不然,你会爱上一个真的混蛋吗?”
程枢笑了起来,将额头抵着谢禁的额头,“你总能说服我去服从你的任何做法和想法。”
谢禁说:“宝贝,因为我不想你对我产生误会。我很在乎你。不然,我绝不会对你这么长篇大论。”
程枢的胳膊紧紧抱住了他,刚才被打了屁股,屁股蛋还疼着,但短短时间,他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去。
“你要学会去判断周围的人和事,这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所以要广接收意见,从中分析,才能有最接近事情真相的判断。”谢禁说。
“你这么说,什么是最接近事情真相的判断?难道不能说事情真相吗?”程枢抓他语病地问。
“是的,不可能有事情真正的真相。不同人,从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的判断,对这个人来说,就有不同的真相。”谢禁说,“给你举个例子,一个从事接触粉尘工作的工人,他得了尘肺病,按照国家规定,他的老板要给予他补偿。这是很大一笔钱,没有老板愿意赔偿这一笔钱。再说,这个病人可能在很多地方干过这种工作,以前就可能患上了这个病,只是一直没有查出来,老板怎么愿意给这笔补偿呢。”
“那怎么办?”程枢问。
谢禁:“这个问题可就复杂了。国家规定从事这种工种的工人,新工作前和离职时都必须检查身体,并且每半年就必须检查身体,以确定是不是患了尘肺病,如果在这期间患病,那就应该由这个老板给予这份职业病赔偿。不过,很多工人都没有这种意识,也不会去体检,而由工厂直接组织的体检,很多老板会和医院对接,让医院对体检报告作假。工人得了尘肺病,但检查报告上却没有,然后老板在之后找一个理由将这个工人开除,这样就免了赔偿。工人再重新去找这种工作时,工作前必须去体检,再检查出尘肺病,去找之前的老板赔偿,对方可不会赔偿了。并且说他离职时身体是健康的。”
程枢震惊地看着他,“那工人怎么办?”
“工人处在弱势,根本没有办法。自己去治病或者等死。”谢禁说。
程枢难以接受,道:“难道就这样了吗?”
谢禁说:“如果你只是对工人抱有同情,那可没有什么用处。你最多能够捐点钱,但中国有多少尘肺病人,你知道吗?确证病例就有七八十万,还有很多没有确诊的,这个人群可能更多。”
程枢蹙眉望着他,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禁说:“但是,如果你去找真相,工人患病是真相,老板拿出工人离职前体检报告没有患尘肺病是真相,国家法律也是真相,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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