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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 作者:LZ丢啊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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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缪万声提起他老婆,也就是顾斯人的舅妈,有个表侄女,和顾斯人一样大,让顾斯人周末抽空和女孩吃个饭,大家见一面,了解了解做个朋友,顾斯人默默听着,心里咀嚼着舅舅的话,冷不丁问:“是我爸让你给我介绍的?”
    缪万声说:“你爸?关你爸什么事,你爸忙事业都忙不过来,还是你舅舅我关心你。”
    “不见。”顾斯人扭过头任性地说。
    “嘿你这孩子……”
    “我有喜欢的人。”顾斯人情绪不平静,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哟,谈恋爱了?”缪万声猥琐地笑着,把手搭在了外甥的肩膀上。
    “没谈。”顾斯人对着他舅舅、以及他妈这边的亲戚一向欠了几分亲切,他有意识地认为自己是顾家人,他妈的亲戚说他是嫌贫爱富,他认了。
    “张叔,你放我在前边下吧。”舅舅开始变着法打听起顾斯人的感情,顾斯人不耐烦,让司机小张把他在前面路口一放,说他要去银行一趟,反正这离学校也不远了,让小张送他舅舅就行。
    “宝宝,你听舅舅说啊。”其实缪万声也不多喜欢顾斯人,但作为他妈的弟弟,有些事还是要提点一下他:“这件事估计你还不知道,可能你爷爷奶奶知道,那个徐康晴怀孕了,是个男孩,你……”缪万声适时地停止,观察顾斯人的反应,只见顾斯人的眼睛就像失焦一样,放空地盯着前面的座位,他的手原本搭在了车把手上,硬是没打开门。
    “舅舅,你跟我说这个没用。”过了一会,顾斯人出声了,声音死死的:“我也无所谓……”
    “傻孩子!这怎么能无所谓呢!”要不是顾忌司机还在,缪万声的声音非得高八度不可。
    “我真的无所谓。”顾斯人说完,撇过脸下车了。
    快五月了,时间过得真快,顾斯人在银行拿着号边排队时边想,距离他第一天搬去和爸爸住,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了。
    十年,这应该是个有意义的数字,很多故事都是以十年为一个阶段的,十年内应该发生什么,十年内应该结束什么,十年了,应该再开始什么,顾斯人拿着手里的号码,他想着那天晚上顾亦言压在他身上的样子,他想,也许顾亦言也对他动过念头,也许邪恶,也许和他是一码事,也许……本来,他们就是父子,并不一定只有他是个变态。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再想起了徐康晴,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半老徐娘。现在徐康晴有一万个理由让他讨厌她了,因为她是个女人,因为她能登堂入室,因为她能公然睡在顾亦言身边。顾斯人的心一阵阵抽痛起来,但他谁也不怪,也不再纠结自己的原罪,这件事就这样吧,最美好的结果就是这样了,止于幻想。
    
    第16章
    
    夏天的到来总伴随着大面积降水,连续一夜的滂沱大雨后,W市再次成了水城,地铁线路被暴雨逼停,交通工具晃晃悠悠地开向大海,照片和视频被发上微博后,各地网友纷纷表示要去W市看海。
    学校停课了,顾斯人在家一呆就是三天,每个早晨醒来窗外都是湿哒哒的,也不知道雨是一直下呢,还是曾经停过,“W市暴雨,仿佛世界末日”,新闻稿不断地出,标题一次比一次耸动。
    顾斯人正在备课,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搅得他无法安静,但他又不想关上窗户,雨水在喧闹的同时也带来一丝清凉,冲淡了初夏的郁热。
    电话响了,是他一个同事,风风火火地问他在哪,说班里一个学生昨晚上出去玩,今天也没回家,电话又是关机的,他家人急死了。因为还没到24小时也报不了警,没办法了只能先四处联络亲人朋友帮忙找孩子,同事是孩子的班主任,刚已经打了电话给顾斯人他爸,可顾亦言电话不通,现在怎么办,还请大老板费心了。顾斯人挂了电话,走到对面房间门口,先是敲了敲门,见没动静,他转动门把手往里走。
    顾亦言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得没个正形,昨晚他陪个领导打牌,具体几点回来的顾斯人也不清楚,好多天了,顾斯人几乎没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看他,他心理素质还是不行,不能像他爸那样把什么事都不当事。顾斯人蹲下身,只见顾亦言原本偏古铜色的皮肤到了夏天反而有些泛白,浓眉皱着,时不时伸手挠两下精赤的后背,一个蚊子包被他抓得更红,顾斯人心里一动,摁住父亲的手腕,他凑到近前,轻轻对着那蚊子包吹气。
    气息若有似无地拂在顾亦言的背上,止痒效果一般,倒挺能搔弄,顾亦言被儿子松松扯住的手腕忽地往后伸,结果摸到手的是一张嫩脸,顾斯人立时站起身,推了推父亲的肩膀:“爸爸,起来了,学校有事找你。”
    顾亦言一咕噜翻起身,眼睛颇为浑浊地瞪着地板,顾斯人倒了杯热水端到尚未醒过神的父亲面前,他就着儿子的手仰头喝了,汗水沿着粗壮的颈项渗出来。
    “什么事。”顾亦言恢复清醒说,顾斯人把事情讲完,他哼了一声。
    顾亦言行动很快,当即把孩子的照片转发给一个开出租车公司的朋友,全城四分之一的哥的姐边载客边盯着路面,当天下午孩子就有了下落,十五岁的男孩是和同班女同学到小旅馆开房去了,女孩家里大人在外地工作,家里平常就保姆看着。
    事情闹得很大,派出所里,有路人把两家大人推搡加谩骂的视频发上了网,一环扣一环,一时间顾亦言的个人作风取而代之一跃成为了最新的热门话题。金钱,美女,官二代的身份,和女明星的绯闻……
    顾亦言放下手机,副省长朱远和他是多年朋友了,朱远是农民子弟,两人相差十几岁。照理说,论出身 、论年龄,他们南辕北辙,本来走不到一块去,但早在朱远还于某贫困县当县长的时候顾亦言就看出来,此人在政治方面大有天赋,果然,后来朱远官运亨通,连带着顾亦言一起飞黄腾达,顾亦言在这位老大哥面前可谓无话不谈,朱远曾经当着他面,点着他鼻子笑骂他玩女人的本事当属一流,但在做生意上,撑死了是个处级干部。
    今天这通电话是当年这句玩笑的老调重弹,只不过气氛就和玩笑相差甚远了。朱远先是好言相劝,让顾亦言收收心,多少钱拿去做慈善都弥补不了他在个人形象方面的严重亏损,到后来,副省长的威严出来了,有意无意地把话越说越重:这是在中国,什么东西比名誉更重要?你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小子似的浑闹?我在领导面前给你的公司说好话!你呢?你是给你自己拖后腿,让我替你做无用功?
    顾亦言被教训得青筋爆起,牙关紧咬,忍到最后,他差点没把徐康晴送给他作生日礼物的手机给砸了。他妈的,顾亦言在心里暗骂,他本是见风使舵的性格,但一个生意人要是择定了自己的靠山那就必须坚定不移,否则权力的大山随时会把你压垮,而当官的则正相反,通常左拥右抱。多少人觊觎他和朱远的“亲密”,他绝对不能让朱远对自己产生一丝不满。
    警惕心一起,顾亦言这个被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成功男人便也暂时放下了对世上这份“不公平”的介怀,沉心思索起来,是否除了这件事以外他还有别的方面没做到位,他打了几个电话,断断续续抽了几根雪茄。
    古巴有一句著名谚语:“ 30岁时,抽环径30的雪茄;50岁时,抽环径50的雪茄 ”。而男人四十,正处于这中间的过度阶段。顾亦言往皮椅上一靠,轻轻地吐出一缕烟雾,雪茄有种特殊的魅力,能使氛围变得庄重,这般绅士的精神有助于趋平他天生中的血性和野性。
    目光随着袅袅的烟雾缓缓上升、盘旋、流连,顾亦言不禁感慨:人,你永远无法违背自己的个性!尽管他已被岁月磨练得足够成熟,但要他低调?那就像是拿床沉重的棉被裹着他,让他在这大夏天里不能伸展拳脚,闷!
    “爸爸,”顾斯人走进父亲的卧室,只见顾亦言坐在窗户边,两条长腿不羁地交叠在桌上,雪茄淡淡的咖啡味渗入顾斯人的鼻息,既甜苦又醇厚,他恍了一下神,视线离不开正在吞云吐雾的顾亦言。
    “过来,帮我揉揉肩膀。”
    顾亦言说着,闭目把头靠在了椅子上,父子俩好久没好好说话了,小兔崽子是他带到这世上来的,即使他犯了什么错,难道还要向他儿子低头认罪?
    椅子随着他身体的重量发出吱嘎一声,没一会,顾斯人的脚步声渐渐向他靠近,接着,一双又温柔又忠诚的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恰到好处地为他放松紧绷的肌肉。
    “真舒服。”顾亦言叹口气,真心实意地夸奖了儿子两句,顾斯人轻声笑着,听不出是敷衍还是欢喜,顾亦言忍不住用大手握住了儿子那几根比自己光滑柔嫩许多的手指,在手心里宠爱地捏了捏。
    那双手是什么反应呢?由不得顾亦言不在意。
    那五根既敏感又羞怯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微微挣扎着,仿佛是要激起他更深层的攻击,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受不了被这样挑逗,他本能地不允许人从自己的控制中逃脱,带了点命令,又狡猾地:“我叫你停了?接着揉。”
    顾斯人为难着:“你握住我的手了,我怎么揉?”
    “你上次不是用嘴对着我吹气?”顾亦言正经八百地觑了儿子一眼,只见儿子的脸孔上浮泛出淡淡红晕,为他像瓷一样柔白的肌肤增添一抹令人怦然心动的光彩。
    “那是挠痒啊,不是按摩……”顾斯人低下头轻声说,表情委实可爱,看得顾亦言一怔,顾斯人趁机从他爸爸攥紧的手里逃开,留下几滴冷湿湿的汗在顾亦言手心里。
    顾斯人关掉空调,转身推开窗户,以此躲避父亲灼人的目光,顺便好散散屋里的烟味。
    风吹遍顾亦言的全身,自然的清新也使他心怀为之一畅,父子俩并肩站在了窗口,共同沐浴着夏季里难得的凉爽,楼下,院子里的石榴树正值花期,榴色似火,在夏光的暴晒下,黄绿光滑的新叶越发显得鲜嫩,反衬得钟颚型的小花儿娇媚可人,垂垂脉脉,含苞待放。
    “爸,你还记得石榴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顾斯人主动问父亲,好多天了,如果不是那天学校有事,顾斯人根本不会厚着脸皮先行来和他爸爸说话。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顾斯人嘲讽地想,这句诗拿来形容乱*不也很贴切吗?顾亦言的态度不明朗,他自己又是个走在钢丝上的人,即便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仍然是谁也动不了谁一下。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蛰伏了。
    “是什么。”顾亦言不答反问。
    顾斯人:“你不记得了啊……”
    小时候,顾亦言拉着他的小手种这棵石榴树,后来把他驮在背上摘果实,现在这片树木出落得亭亭如盖了,两人都很有成就感,彼时顾亦言曾打趣地告诉儿子,石榴花的花语是“无私、付出”,是花里的傻子,顾斯人一直没有忘记。
    有人说,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那么反过来呢?
    人又是否能真的做到无私?要无私地爱一个人,是否违背人的本性?
    也许世界上本不存在什么道理,总有一个两个为世所不容的怪人,而一切存在乃自天成,倒行逆施到了尽头也许也能换得个好轮回,也许吧。
    “是什么?”顾亦言继续问,忽然东南角的天空攒起乌云,善变的雨说来就来,打在了父子俩的跟前,沾湿脚下一块木板地。
    “我也忘了。”顾斯人神色落寞地关上了窗户,顾亦言边抽着烟边看他,过会,问儿子晚上想吃什么,他给他做。
    今天爷爷奶奶和佣人都不在家,只有这父子俩在屋里头,顾斯人问:“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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