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加混乱且心烦,耳朵里一阵连绵不断的蜂鸣,弄不清那样可怕的感觉从何而来,逐渐冷静以后,他对阿绿感到十分抱歉。
“哦,他,他先走了。”
婚宴散场时天已太晚,辛加想出个借口,死活要赖在童先生身边,童以恒只怕自己不答应便要被辛加抱着大腿不撒手,就把这块牛皮糖领回家去了。一打开宅门,差点被兜头飞过来的东西给开瓢。
妈呀,竟是个玉石观音像,两人又惊又怕,小命差点儿就交待了。还没弄清楚家里是不是进来了一个孙悟空,便有两个女人互相撕扯着头发,从房里头一路纠缠到外间来了,边上跟着俩急得团团转的劝架的老爷儿们,正是童以恒他爹和秘书犬次郎。
“亲娘啊!你怎么来了?!”童以恒定睛一瞧,竟是自个的老娘,赶紧冲上去要分开斗得正酣的两位女将军。
女人正杀红了眼,非分出个胜负不可,旁人来劝架,先把这扰乱战斗的因素排除出去再说,于是四只手十只尖指甲对着童以恒又掐又挠,童以恒顿时像挨了猫抓的大狗,扛不住赶紧逃到一边。
辛加眼瞧童先生脸上平添几道血印子,不得了,心疼得连忙扑过去,阻止他加入战局。
“够了!”老童大喝一声,都快气得中风了,捂着心口就要倒下,犬次郎赶紧扶稳了这位二百多斤的太上皇,咬着牙拖到沙发上。
把人气死了可怎么好,两位斗志昂扬的女战士这才停手,皆披头散发衣裳凌乱,年轻貌美的那位还春光大露,内衣都快整个掉了。老的那位颇有些吨位,瞧那气度就知道是老童的原配正房,一脸的夫妻相,她理一理乱发,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定了。
得了,这局面一看便知分晓,就是一出糟糠之妻大战狐媚小三的戏,不管小三也有情小三也有爱,天下间就没容得下那些骚浪货的道理。那野女人心里清楚的很,先下手为强,扑到老童面前便开始抹泪,真真是一个桃花含露我见犹怜,嘤嘤低泣叫人无限怜爱。
“爹啊,这是怎么回事儿?!”童以恒问道。
他老娘气急,正火烧心呢,才打完贱人又要打儿子,“我让你看着你爹,你就是这么看的啊?!”
犬次郎赶紧上前尽忠护主,“大娘啊,您干脆拿把剪子绞了大爷那话儿带回乡下去得了!”
把个老童气得差点蹬腿,河东狮在此镇守,只苦于不能好好抚慰抚慰小宝贝儿,便让那姑娘赶紧走。
“不行!老娘今天非弄死这狐狸精不可!”正房怒发冲冠怒目圆睁。
这位小三在方才的搏斗中已筋疲力尽,再来一场只怕是不行了,来日方长,她瞅准机会,活鱼似的溜了。
童以恒头疼欲裂,无言以对,“爹,你真是……”
“你还有脸说我!你看你,旁边这人是谁?!”老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况且儿子可比自己能耐多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我我就是个路过的!”辛加一听,大叫不好,赶紧截断老童的话头,“我走着走着就看见这位帅哥躺在路边,想问问是不是你们家掉的!”
“现在弄清楚了!是我们走错门了!”辛进噼里啪啦满嘴跑火车,朝犬次郎狂打眼色,“这位先生,帮我把这帅哥弄到我家去吧!”
犬次郎立马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两眼翻白假装晕死过去的童以恒飞快地逃了。
三人逃出生天,坐在车里拍胸口抚额头的,心有余悸。这样的婆婆,可够童先生的未来媳妇喝一壶的了。辛加颇有些心酸地想着。
“对不起,加加。”童以恒对身旁的大男孩感到十分歉疚,没由来的,他忽觉包养这个词异常刺耳,但没有了这层关系,他又实在理不清自己与加加之间的状况。
“没关系呀。”辛加眉眼里全是笑意,为童先生做什么都愿意。
犬次郎找不到一丁点存在感,他觉得自己多余至极,看着这两人,牙根莫名发软,还是自己个找地儿凉快凉快吧。
“秘书先生,你去哪里?”辛加从车窗探出个小脑袋。
犬次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理会自己,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袅袅娜娜的背影,没忍住回头,见辛加还露着头,眼巴巴望着,还冲自己喊道,“秘书先生,你自己小心啊!”
这小子,得力的大内总管笑了,不知为何心情大好,仿佛立了件大功似的。
正所谓歪打正着,辛加竟得了个机会与童先生同塌而眠,高兴坏了,洗了个三分钟的战斗澡,连怎么滚到人怀里的姿势都想好了。
童以恒穿着辛加从前学人家美式B-boy时买的大T恤肥裤子,看他坐在床上,兴奋地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自己上炕,怎么说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只是这单人床实在容不下两个男人,辛加都贴墙了,还是挤得慌,更别说童先生了,他咬咬牙,痛下决心,毅然决然地去睡沙发。
童以恒也不好受,想着要不然躺地板上对付对付得了,却见辛加吭哧爬起来下床去,便问道,“哪去啊加加?”
灯下美男横陈,此情此景,何其诱惑,辛加艰难地别开眼睛,“童先生我去睡沙发。”
“我去,你赶紧过来。”童以恒一听,预备翻身下床。
“不行!”辛加怎能失去这孤身睡沙发以打动心上人的大好机会,立刻拦住童先生,“我家沙发认人,要是让它发现睡它的是陌生人,它会塌的!”
辛加独自走在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阳光明亮而温暖,像一块橙味的果冻。这里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前方出现一棵蓊郁的树,树荫底下有张长椅,一位小少年静静坐着,双脚悬空,晃晃悠悠。
天气真好啊,风里仿佛带着香,天空蓝得虚假,辛加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小桂。”
小少年转过头来,眼眸如同沁水的宝石,他朝辛加招招手,笑道,“啊,等你好久啦。”
童以恒一觉睡到大天亮,美美地要伸个懒腰,他偏一偏头,却立即不敢再动弹了。
“哎呀妈啊,我都说了他是我老板!你上次见过的!”辛加对着电话苦苦解释。正赶着去公司呢,就接到辛师奶的来电,说在自己被窝里抓到个大汉,已经拿菜刀给制服了。
“你快放人家去上班!手别抖!千万别伤着他!”辛加被吓得心好累。
“可以呀辛加。”阿男咬着酸奶吸管,打趣道,“都见家长了啊。”
她说着,瞟一瞟车窗外,发觉已是第三次经过同一家沃尔玛了,阿男心里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啊司机,你在绕路?”
众人都觉察出不对劲来,按理说这时候已经到了YL才是,却还在路上,纷纷质问司机。
最近有位名作家跨界当导演,主题曲演唱属意这段时间里颇有人气的zoo乐队,便约定了今日集中在YL开会商讨。别说失约了,就是迟到也十分严重,若一下子得罪许多人,坏了口碑,乐队干脆就不用混了。
就说今天怎么换了个不相熟的司机,原来有人在使绊子。司机自认不能1v5,便咬死自己不认路,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真是佛都有火,阿绿作势要报警,结果司机一不做二不休,也不在这附近兜圈子了,方向盘一打,载着五人越跑越远。
眼看就要到约定的时间,灭绝Betty打来夺命连环call,连发十二道金牌召他们速速回宫,但此刻却身不由己,让别人给拉着跑路,南辕北辙越跑越偏。
“大雄!把枪亮出来!”小松被逼得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闻言,司机腿都软了,差点追尾,他求饶道:“各位英雄啊!我就是个跑腿的,钱都还没有给我呢!”
“没收钱就帮人绑架?!”副驾上的阿男说着就要夺过这乐于助人感动中国的司机的方向盘,还不忘回头朝后座的大雄叫道,“黑社会!掏枪啊!”
保姆车顿时失控,左摇右摆,司机三魂丢了七魄,恨自己出门前没看通胜,竟遭此大难,他只是受人吩咐载这一车人绕绕路拖延拖延时间,时候一到马上送回去,没想到居然要跟这么一群神经病演一出枪战戏外加飞车特技表演!
司机差点就尿了,几番争抢夺回方向盘,“大姐!大姐!我错了!我拉你们回去还不行吗!”
青口组正在进行合法商业的改制,不兴打打杀杀了,少爷自然也不会随身携带AK-47,不过防身器具还是必备的。
司机被辛加的弹簧刀与大雄的裁纸刀同时架着,身子一凉,濒临失禁边缘。
名作家一方与YL艺人一方对坐着,王总抽着雪茄,凝眉沉思,眯眼打量那支摇滚乐团。
Lisa掩着红唇笑道:“说不定zoo的五个孩子还没起床呢,Betty姐,要不打电话再催催?”
“行了,谁的时间也别耗了。”制片人不耐烦道,“这支乐队也不错,干脆让他们唱吧。”
闻言,Lisa喜不自胜,赶紧向导演推销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公司趁着zoo走红,顺势又推出了三两支同类乐队,lisa手上那一支,更是完完全全照搬辛加几人的模式,四个韩国练习生搭一个hip-pop女孩,全身充满了要剿杀zoo的气势。
现下就等导演敲定主意了,众人都盯着他。Betty跟没事人似的,帮着劝导演快下决断,Lisa却仿佛心知肚明,好整以暇等着看好戏。
剧情就是这么老套狗血毫无新意,在此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头顶光环的主角们终于赶到,成功击溃反派,拿下了电影主题曲的演唱机会。
皆大欢喜,导演并制片等人高高兴兴走了,Betty暗自长舒一口气,Lisa也赶紧提溜着那几人撒丫子跑了。会议室一下子清静下来,乐队五人还没来得及叫屈呢,就被Betty喷了个狗血淋头。
“这件事我自有分数。”Betty双手抱胸,严厉地审视她手底下带的这支乐队,觉得自己真应了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的至理名言,干脆给他们当妈算了。
居然叫受害者活生生吞下这么大一只死猫,哪里有人肯答应,正要奋起抗争,Betty立即柳眉倒竖,化身喷火哥斯拉,“我吃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一个个都给我安分点!”
临走前还嘱咐助理盯紧了这五个人,方才踩着双高跷似的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辛加与队员们都是江湖豪情儿女,当即拍桌而起揭竿起义,合计了一下午,将小报告助理骗到女厕反锁起来,操起家伙什到停车场堵人去了。
Lisa的阴招虽不能成功挤走zoo乐队,却也叫Betty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情十分美丽,哼着小曲儿拎着包包去取车,正低头发朋友圈呢,一抬头,瞬间一股芳香扑鼻的鲜肉味将她包裹起来,阿绿把Lisa逼到墙角,给这位三十岁大姐姐来了个超必杀壁咚。
尽管阿绿是对头Betty的艺人,但也阻止不了Lisa一颗噗通噗通的少女心,面对着这么一张充满杀伤力的面孔,她感到脸红耳赤一阵晕眩。但姐姐毕竟是姐姐,Lisa状似无意地拉低了自己的上衣领口,冲阿绿抛抛媚眼,吐气如兰,“怎么,有什么事么?”
冷不防手里一空,包包被人迅速抢走,Lisa猝不及防,万分惊愕,只见令自己春心大动的阿绿错开身,便现出了同伙四人,冲Lisa呈左右包抄合围之势。
“哦哟,是你们呀。”Lisa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