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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青日话+番外 作者: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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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程悍让老六嘴里接连几个“你爸死了”刺激的说不出话,老六却说个没完没了了,
  “你爸还是大意,太大意!又注重情义,这个义字儿,最他娘的害人!”
  老六的眼睛充满狡诈与算计,他看着程悍帽檐下的半张脸,“大侄子,你打算怎么办?”
  程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把兜里的枪掏出来,缓慢而沉稳地放到了茶几上。随后重新面对老六,说:
  “杀老汤,报仇。”
  他的身高早已超过同龄人,可肩膀仍旧是未长开的单薄。少年人特有的瘦削使得他脸庞骨骼分明,眉目凌厉,一双眼珠黑白分明,透出两道淬满杀意的寒刃。
  老六明了地点点头。正巧这时有个小弟到茶几下翻出了一个装着晶体的小密封袋,见程悍望过去,女干笑一声凑上前,
  “爷们儿,试试?新货!”
  程悍看了眼老六,见他接过那袋东西,那小弟立即递过一个插|着两根吸管的瓶子,把那晶体倒在一条锡箔纸上对着其中一根管子,点着了火,老六咬住另一根吸管,他一边吸,那锡纸上的东西边飘出一道青烟,瓶子里的水像在火炉上烧开般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却一点儿都没被吸进管子里。
  他吸完后,整个人突然红光满面,一张肥脸满足的像要飞升,他把那瓶子递给程悍,“大侄子,尝一口,这玩意儿不上瘾,就是爽!”
  他这般以身作则,到让程悍不好拒绝。
  程悍盯着那瓶子,恍惚中又想起他爸说的,“程悍,你知道什么人吸毒吗?废物!大废物!你要是有天变成废物,老子就打折你的腿,让你躺床上当一辈子混吃等死的瘫子!”
  他脑袋里虽然回响着他爹亲切和蔼的教导,手上却把那瓶子接了过来,心想:我就要成一废物了,而你程建军死哪儿去了?不对,你是的的确确不知死在哪儿了,而我,即将成为废物的人,很快也就踏上了不知死在哪里的征程。
  他有样学样地吸了一口,却嗓子发苦,只觉得大脑有点儿缺氧,啥感觉没有!
  老六在一旁撺掇道:“哎呀你大点儿吸,用力,用力!”
  程悍在左右两双贼眼的注视和必将作死的决心下,真的大力吸了一口。
  等他吐出这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和冲动自尾椎骨一路缥缈升起。
  他看着老六牛蛙似的扁脸,竟觉得这张脸前所未有的亲切,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爷爷,满满的喜悦和感动,恨不得搂着他使劲儿亲两口。
  所以第一次一起搞这玩意儿的毒友,就相当于初恋情结的一朵花儿,即使他形容猥琐丑不堪言,也是一朵独一无二的小丑花儿。
  程悍觉得浑身舒畅,豪气义薄云天,直想冲到街上一通砍杀,然后仰天自豪长吼:我吸毒了,我终于吸毒了!
  他控制不住地笑起来,老六也跟着笑,那小弟也在笑,整个一屋子的人都在笑,都是他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好大爷!
  “来,那小芸,”老六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姑娘,“好好伺候我大侄子,务必要他爽了!”
  程悍轻飘飘地跟着那姑娘进了房间,然后就放浪形骸地干了一炮。
  他恍惚中觉得自己成了金枪不倒的热血男儿,一股脑地狠冲狠撞,然而在那前所未有的畅爽中,听觉是飘忽的,视觉是扭曲的,鼻端的嗅觉是冒着火的,所有的感官都是虚的,只有那股爽劲儿是真切的。
  可那股爽劲儿也慢慢变得捉摸不定,成了虚幻,他觉得自己也是虚的,生命、青春、力量,在那场昏天黑地的性|爱里都成了天地中的一抹幽魂。
  他看到身下的姑娘眼睛里的自己,他英俊的面容在高|潮|时狰狞丑陋,之所以舒畅,是因为他飘了——人只有死了,魂魄身体都化成了空气,才能飘起来。
  于是干完一炮的他非但没能爽彻底,反倒是魔怔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时老六正跟一堆人打牌,见他顶着一张黑漆漆的死人脸,立时就明白这人有点儿岔道。
  老六又递给他一包白面儿,“我大侄子果然不是凡人,这等不入流的东西入不了你的眼,你尝尝这个,这个才是真格儿的。”
  关青听到这儿,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口,程悍还是面无表情,他倒是气愤地直喘粗气,他趴在桌子上埋住脸,眼泪烧的眼眶生疼。
  “我吸了,”程悍说,“有时我特别庆幸我那时吸了,因为那让我愚钝的大脑突然清醒了,我意识到,这世界上——没一个好人。”
  程悍吸完后整个人愈发阴沉,眼前天旋地转,老六的□□脸是他的全世界,于是这世界成了恶梦。
  “六爷,你看小悍哥这模样……好像是岔道了。”
  吸毒的人不能想不开心的事,那玩意儿本来就能放大人的一切欲望,你越不快乐就越痛苦,痛苦到不是弄死别人,就是弄死自己。
  老六也觉得程悍要魔障,他撇下牌走到他身旁,拉过他坐在沙发上,柔声细语地问:
  “悍子啊,你想什么呢?”
  程悍晕乎乎地说:“爸…我爸......”
  “你爸?”老六伸手指着门口,“你爸来了,你看,你爸来看你了,他在呢!”
  程悍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门口,就真的看到了他爸。他爸穿着惯穿的黑衣黑裤,眉目依稀就在眼前,声音一贯是烟嗓,
  “怎么了?”他听到他爸问。
  “生病了。”他听到老六回。
  于是他爸在他身旁的扶手上坐下,低着头忧心地看他,他还感觉到他爸的手摸着他的头顶,一下下像是孩提时他受伤后的爱抚。
  程悍没哭,他就觉得自己吊着一口气,快死了,可他想临死前再看看他爸,让他陪着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停吸,然后他终于不负众望地,把自己从神经弱智搞成了一个有着深切被迫害妄想症的神经病。
  他不吃不喝也不睡,活活熬成了人干,看谁都用一种要杀人全家的眼神,黑幽幽,阴森森。活像个死不瞑目的干尸。
  最严重的一次,他甚至拿枪抵住了老六的脑袋,“是不是你杀了我爸?是你,就是你!你不用骗我,我知道就是你,你杀了我爸还不算,你还想杀我!你个腆着大肚子的大眼牛蛙!老子现在就崩了你,你信不信?”
  最后他当然没崩成,因为老六告诉他,今天晚上他们就动手去杀老汤。
  那天晚上他又吸了好多,然后老六对他耳语:“我们先去砸老汤的几个场子,先把他家的人调开,你再去。那时人不多,你有枪,他们挡不住你,你肯定能为你爸报仇雪恨!你是谁啊?你是你爸的好儿子,顶天立地的悍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程悍当时的脑子都没想想,老六要是真跟他一伙儿,为什么不派点儿人跟他一起去老汤家?为什么要让他自己去那戒备森严的贼冢?
  可他已经没脑子了。
  那晚他在房间里穿好衣服别上枪,然后他神经兮兮地躲在门缝里偷窥。
  听到老汤说:“这人已经废了!”
  这人已经废了!
  程悍没有多想,他准备好要去杀个你死我活。
  他骑着摩托,顶着更深露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踽踽独行。他在老汤家门口下了车,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他进门上了二楼的楼梯,才有惊慌的小弟发现这具黑脸干尸,那小弟刚想喊,陡然看到程悍举起枪。
  他的喊声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儿,瞪着眼睛准备受死了,却听“嘎达”一声——枪卡膛了!
  
 
  ☆、 第十五章 
 
      “所以我总想,也许冥冥之中是有祖先庇佑、上苍垂怜一说。”程悍苦笑,“也许是程建军在天上罩着我,如果那把枪没卡膛,那么我就不是七年这么简了!”
  六发子弹,即使程悍神智不清打不准,也足够让他弄死两三个人,七年?哼,死缓都不够他吃一壶的!
  那小弟和他骤然走了狗屎运,都是一愣,随即那小弟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来人啦来人啦!有岔子打进来啦!快来人,揍他揍他!”
  楼梯口噌噌窜出来四五个人,各个拿着家伙堵住通道,有人一眼认出他,却不敢确定这瞪着死鱼眼的干尸就是往日威风凛凛的小悍哥。
  程悍目露凶光,浑身是一股浓郁的死气和杀意,他确确实实地成了干尸——
  那些刀砍在身上毫无感觉,他干枯的手攥住一把片刀,血顺着虎口不停流,腰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完全凭借着一股骇人的精神支撑他干瘪的身体。等他把那些人砍得满地哀嚎,终于上了二楼,找到了正打电话求救的老汤。
  老汤背靠窗户,手伸进面前的书桌里同样摸着一把枪。
  他看起来似乎毫不惊讶,仍旧运筹帷幄:“悍子,我一听到摩托声,就知道是你来了。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程悍一手血淋淋地攥着把短刀,一手握着那黑漆漆的□□,眼睛瞳孔放大,从额前半长的黑发里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形似勾魂无常鬼,
  “汤卫国,我来替我爸取你的命。”
  说着,他一步步走过去,老汤从书桌里抽出手,举枪砰砰两下子,一枪腹部,一枪胸口。
  程悍恍若未知,只是脚步些微地顿了下,然后更加坚定地走上前。
  那老汤是个过来人,一见程悍这模样就知道他现下正在瘾上,当即调转枪头,对准了程悍的脑袋。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响扳机的那一刻,有一声小孩儿的哭声突然在门口响起,他扭头看向门口,程悍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冲到了跟前。
  俩人在窗户和桌子狭窄的空地中跌跌撞撞,两把枪狠狠磕在一起掉到了地板上,凶残地只剩空手和白刃。
  程悍将老汤压在身下,双手攥着刀就要往下捅,可老汤同样负隅顽抗,他看着程悍充满血丝的眼睛,憋着力气厉声嘶喊。
  两个人如同逼到绝路的野兽,从牙缝里洩出嘶哑的吼声,跟着就见程悍一手攥着刀,一手抵住刀柄,几乎是浑身颤抖着,一分一毫地将那短刀压下,又一分一毫地将那把刀捅进了老汤的肚子。
  这一刀直接让老汤卸了力,他面目扭曲地扭动着身体,双手推拒着程悍的肩膀。硬是掉下泪来!
  他喘息的如同一扇破风箱,破裂且断续,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死了,眼珠缓缓下移盯着插|着刀的肚子。
  而后程悍跪在他身上,猛地拔出刀来,又自上而下,狠狠补了一刀……
  老汤的眼睛就又回到他脸上,他的神色是痛苦而不甘的,目光却溢满了泪,像是终于悔过,怜惜而悲悯,让人不得不心软。
  可程悍完全看不到,他耳边只回荡着一句话: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老汤的手攥着程悍肩上的衣襟,攥出了水渍和褶皱,有汗,有血,可那鲜红的血在黑色的衣料上是看不见的。
  他被捅了数不清的刀,终于身体漏的风赶不上喘气的速度,呼哧呼哧地极速喘息,而后他在程悍仍旧发了疯的手起刀落中,脑袋一耷,瞪着眼死了。
  周身的地板上是晕开的血,程悍意识到他死透了,浑身脱力地挣扎着站起来。
  他一转身就见一个妇女跪在地上捂着一个半大孩子的眼睛,满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边哭,一边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她恨我,”程悍的眼睛里有了泪光,“她恨我,眼睛里的哀恸和无奈却大过恨。”
  那妇女是程悍认识的,他每次过来,她必将做好一桌子好菜端上来,真挚地询问学业和他的现状,总是长辈一样的疼爱。
  那几乎是程悍年少时感受过的唯一的来自于女性的母爱。
  所以她必定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她恨程悍,却更恨她的丈夫,恨自己,也更恨无情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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