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英台大大带我飞 作者: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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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几人噗嗤笑出来。梁山伯道:“松先生也是风趣,越发衬得他们小人了。”
杨安道:“可不正是如此。在场听到的人都笑了,那几个人又羞又气,这不是骂到现在呢。”杨安也摇头,看不上他们的姿态。你指着人鼻子骂,还不允许别人还嘴吗?实在有失风度。
他见梁山伯他们言语间对松先生颇为尊敬,便问道:“你们刚刚可是去听了女先生的课?她说得如何啊?”
“这位女先生姓松,你可别一口一个‘女先生’的叫了。”祝英台好声道,“松先生讲课极好,叫人有许多启发。她底蕴深厚,才思敏捷,在诗之一道上远胜于我们,很值得杨兄一听。”
“竟有这么好?”杨安也有些诧异,却见马文才和梁山伯也在一旁点头。
他挠挠脑袋,道:“嗨,叫我说故事可以,作诗是真不行,简直生下来就缺了这根筋。”
“听听总有益处。”祝英台不再多劝,又和他打听了一会儿书院里罢课、退学的事儿,还请他试着了解些松先生在书院里的活动。
马文才知道,祝英台和他一样怀疑这松先生也是某个世家的人。等杨安离开,他问:“信斋,为何叫杨安打听消息?”
“这杨安,爱说故事也爱听故事,虽然论才识一般,但他极善于同人打交道。”祝英台解释道,“你别看他其貌不扬,其实是整个书院消息最灵通的人。”
马文才恍然点头,心中也很佩服祝英台。在他身上能看出受过良好的世家教育,善于识人、用人,比自己可强多了。只可惜是个女子,不然必定会有大成就。
转天又是周先生的课。
前一晚,周先生叫阿成逐一告知各位学生,今日将就松先生讲课的事做个了却,将所有人都叫了来。
因为这几日书院里的纷纷扰扰,明道堂里也格外吵嚷,直到周先生来了才慢慢静下来。
周士章扫了一眼坐在下方的学生,他们或怒或躁,也有一些神情平静。
他捻着胡子,并未像往常一样开始讲课,而是说道:“老夫前几日有幸结识了一位小友,此人年纪虽小,但文采斐然,犹胜老夫。”
他说到这儿,祝英台几人已经知道,这人就是松先生。
周先生略停顿了下,继续道:“老夫深感,人之寿命短暂,精力有限,于学识之上,难以门门精通。因此,老夫便邀请这位小友替老夫教教学生。今日,老夫讲课的时间便交由这位小友。”说着,他便离开了坐席,走向明道堂的大门,门外,正是松先生。
松先生换了一身鸭卵青色的衣服,到周先生面前时行了个礼。一举一动,不慌不忙,泰然自若。
明道堂内瞬间哗然。
正闹着罢课甚至退学的几位学生立刻站起身,面色激动,道:“山长先生,要学生听女子讲课,实在强人所难,恕学生不敬。”说完,拿起东西便要走。
周先生脸色变都没变,只道:“若是现在走了,那也不必留在书院。”他对候在一旁的阿成道:“阿成,去将这几位的束脩退给他们。”
那些人一惊,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周先生哼了一声,道:“在诗文上,老夫都要尊松夫人为师,这番也是老夫厚着脸面求她来书院说几次课。你们倒好,诗作不成几首,却敢瞧不上先生。既然如此,老夫这小小书院如何还能教导你们,不如请诸位大才子去别处罢了。”
十几人被他说得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周先生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老夫治学数十年,乞人、农人皆为吾师。学问不分男女、尊卑、先后,达者即师。”他的目光落在站着的几人身上,“若是不爱听松夫人讲的课,或不欲钻研诗文,老夫亦不强求,但若以此为由,罢了所有先生的课甚至离开书院,此刻便走,之后的课不必听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人都有些无措,不知是羞愧还是恼怒都涨红了脸。有些人的目光慢慢汇集到其中几人的身上,似乎在看他们要如何应对。
有一人将袖子一甩,昂着头,一脸正气凛然,道:“周先生,我敬你是当世大贤才来这尼山书院,不想却受这般折辱,跪拜于一女人脚下。学生绝难承受,告辞了!”说完又看了眼周围学生,快步离开。那背影倒还真有几分威武不能屈的清高意味。
有一便有二,接着又有几人相继离开。周先生背着手站着,稳若泰山。倒是梁山伯注意到,第一个学生离开时,他便冲阿成使了个眼色,阿成已悄悄跟出门。
又过了片刻,见没有学生跟着离开,周先生问仍旧站着的几人道:“你们几人呢?若要离开便趁现在,往后再以此为由罢课,老夫可要将你们打出门去。”
那几人互相看看,一人率先开口,道:“是学生的错,见识短浅,望先生原谅。”说着,跪下行了个大礼。其他几人也跟着认错行礼。
周先生瞟了眼一旁的松夫人,她自到来后便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周先生语带怒意,对这几人道:“你们做了什么要老夫原谅?你们冒犯的可是老夫?”
那几人咬牙,又对着松先生一阵认错。
松夫人好像才回过神来似的,笑道:“诸位不必如此。妾承蒙周先生抬爱,来书院说说这些年学诗的感悟罢了,切莫如此。周先生诚意相请,妾绝不会因此便不讲了。”
话中之意,书院中学生们再怎么闹她都不在意也不关心,她来只不过看在周先生面上而已。不少学生都被她讽得脸红。
周先生也是无奈,只好拉下老脸替学生们收拾烂摊子,将松夫人请上讲席开讲,这才离开。
喧喧嚷嚷的罢课风波似乎终于就此结束,但祝英台几人都知道,真正的问题还藏在背后。
第11章 罢课(下)
松先生端坐讲席时,讲堂中还有些细碎的议论声。她恍若未闻,悠然开口。
“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照烛三才,晖丽万有,灵祇待之以致飨,幽微藉之以昭告。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讲堂内很快安静下来,几乎能听见松先生的声音在厅堂四壁间回荡。
“诗之意境风格,妾认为可分为二十四类,有雄浑者,冲淡者,纤秾者,沉着者……”
松先生讲课同前一天时一样,清晰透彻,讲堂内的学生无不专心致志。待午间钟响,他们才回过神来,惊觉时间过得飞快。
到这时,即便有再瞧不上女子或不爱诗的,也都对松先生心服口服。好些学生到她面前,为了先前的轻视郑重道歉。
松先生大度一笑,道:“世人多轻贱女子,妾如何怪罪你们?只盼诸位往后改观,叫其他女子也如妾一般可读书明理,也不枉妾来书院一遭。”
之后,书院里恢复了平静,凡事那日离开明道堂的学生,都没有再出现在书院内。
至于其他参与罢课、退学却最终留下的学生,书院似乎也没有过多处罚惩戒。
不过很快,杨安那传来了更多消息。
当时离开明道堂的学生都被阿成带着人留下了,周先生与他们分别谈了谈,问的都是整个罢课事件的始末。
问完了话,周先生放了大部分学生直接离开书院。其中不乏百般认错希望能留下的,他也没有心软。
唯一被周先生留在书院的严加看管的,正是那时与他顶嘴还头一个离开的。据说周先生从他屋子里还搜出了些信件之类的东西,至于内容谁也不知道。
早先罢课的说法才传起来时,祝英台就说事情并非看起来这么简单,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至于松先生,杨安很快打听到她是带着一个护卫和一个婢女来的,可见身份的确不是普通人家。但再想了解得更多,连他也做不到。
除了每隔几日讲课外,几乎无人看见过松先生出她的住处,连她的婢女也是深居简出。即便出门,那婢女也同护卫一样从不与人闲谈,更别提说起主人家的身份了。
杨安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是半点内情没探听到,叫他挫败了好一阵。
不过没过几天,他又兴冲冲地跑来,将祝英台几人拉到角落,低声道:“上次罢课的那件事又有新状况了!”
祝英台几人对视一眼,追问:“发生什么了?”
杨安一脸兴奋,道:“不出一刻前,有几个人进了书院去找周先生。说是穿着不一般,看起来像高门大户的管家一类的。就在刚刚,周先生与他们一起去了关着那学生的屋子。他们避着人走的小路,要不是我路子广,可就错过了。”
马文才好奇极了,眨巴着眼睛看祝英台,道:“信斋,我们也去看看吧。”
梁山伯却反对道:“我们私自探听书院秘事可不大好,若是周先生愿意叫我们知道,自然不会避着人了。”
马文才又眼巴巴看向梁山伯,道:“山伯啊,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万一周先生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家,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把。我也是一心为了我们书院安危。”因为杨安也在,他没有提祝英台的身份。
“行了,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祝英台横了他一眼,又道:“不过我倒的确想去瞧瞧。若是这次确实有人在背后指使,说不定往后还会再闹出点什么别的事。我们去看看来者是谁,也好决定以后如何做。”
梁山伯虽然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地去看不大好,不过也抵不住心中好奇,三人一齐往杨安所指的地方走去。杨安倒是摆摆手说不去了,他喜欢打听消息,却没兴趣亲自潜伏探听。
那屋子的位置有些偏,在毓秀院东面、居仁园东南面的山林间,是几间简陋的小瓦房。要不是他们登山的时候曾远远看见过,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三人小心翼翼地从树林中靠近屋子后墙。初夏时节,山中林木茂盛。枯落的松针铺在地面,走起路来没什么声响。
几人将衣袖与下摆攥在手上,生怕钩挂到树枝发出动静,很快便到了屋子后的墙角。马文才放轻了呼吸,跟在祝英台身后,猫着腰挪到东墙窗户下。三人竖起耳朵凑近窗缝。
不过他们来晚了些,只听到屋子里周先生正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别。
周先生道:“既然如此,这人便交还于你们。老夫在这深山里开设书院,出世多年,与世无争。只愿如此次这般的误会不再发生了。”
那声音是个中年男子,语气很恭敬,道:“周先生明事理,老仆主子亦万分感激。此次乃是主子门客自作主张,还望周先生知道,主子已狠狠发作过了。”
祝英台仔细听了这人的声音,对马文才和梁山伯示意,他可能认得。
屋里周先生没接这话,直接送客,道:“天色晚了,老夫晓得你们要回去交差,就不留你们了。”
那人又是连番道谢,恭维话一句接着一句,与周先生一起从正门口出了屋子。
三人藏在墙角暗处看着,那一行人已点上了灯笼,正好将那人脸照亮。祝英台立刻将他认了出来。
那几个人仿佛真的赶时间,推搡着那学生从书院外围快步下山去了。周先生待那些人走得远了些,对跟在身边的阿成道:“若是书院里有人问起,就说是他家人将他接走了。”
祝英台几人则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周先生和阿成也离开,才原路返回住处。
关上院门,几人坐在书房,马文才急急地问祝英台:“信斋,你可认出那人是谁了?”
祝英台反问道:“你不认得?”
“我应该认得?”马文才细细翻找了一遍记忆,摇头,“确实没见过。”
祝英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道:“那人是齐家的管家,我随家中长辈去拜访时曾见过。”
“齐家?”马文才想到自己醒来第一天见到的那两个人,皱了皱眉,心道:怎么又是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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