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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周末，当雨落帮方远云的妈妈打扫院子里的落叶时，边城就那么靠在通往院子的门槛边，他细细打量着雨落，落叶被秋风吹的飘来荡去，雨落扫来扫去，怎么也扫不干净，那样子好玩极了。

　　这时，边旭阳抬着茶杯走了过来，说出的一句话吓得边城差点晕死过去。

　　“他和他爸爸长的真像。”

　　边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回过头来，发现边旭阳也在盯着雨落看，

　　“爸，”边城叫出这一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边旭阳喝了口茶，继续说：“你从小就不会撒谎，什么表姨的儿子，我和你妈怎么说也做了多年的夫妻，她家有什么亲戚我会不知道吗？”

　　说完这话，边旭阳转身回到屋里，边城急忙跟了过去。

　　“爸，你怎么会……”

　　边旭阳淡淡的说：“你都看过你妈的那些东西，我怎么可能没看过。”

　　边旭阳靠在藤椅上，像是思绪回到来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的我太年轻了，不知道怎么和你妈妈相处，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她太冷落了。加上你奶奶脾气不好，对你妈很苛刻，你妈这个人性格内向，有什么都不说。渐渐的，她的心越走越远了，可惜当时的我还什么都没发现。后来我常听见她躲在卫生间里哭，然后又看到她写了好多的信给那个男人。虽然都没有寄出去，可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这些。我开始和你妈赌气，对她越来越冷淡，直到最后，我们俩再也没法继续了。”

　　边城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他更担心父亲会怎么看待雨落。

　　“边城，爸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现在我老了，才把很多事想明白，也许当初我能对你妈妈好一点，哪怕是陪她散散步，陪她说说话，最后的结果可能就不会是这样。她对那个人，与其说是放不下，不如说是我没有给她足够使她放开过往的理由。”

　　边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年他一直不理解父母离婚的原因，没想到竟是这么的平淡无奇，像大部分的夫妻一样，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相处，就这样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跟我说说雨落，你是怎么遇到他的？”边旭阳终于提到了边城最担心的话题。

　　这时边城也不好隐瞒什么了，除了他和雨落现在的关系，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边旭阳。边旭阳听完，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那个人早就没在了。你妈知道吗？”边旭阳问。

　　边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母亲是否早就知道雨落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些尘封的往事随着母亲的离世已再也无法寻找其踪影。

　　“雨落这孩子也真是可怜，你以后得对他好点，你妈妈在那边也会安心一些的。”边旭阳叹了口气。

　　边城没想到父亲竟如此大度，也许过了这么多年后，他心里的执着也早就放开了。

　　“边城，你来，给你看样东西。”边旭阳叫着边城来到了书房。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打开一看，竟全是边城从小到大的照片，边城没想到父亲竟收集了这么多，心里非常感动，和父亲看着这些照片，边城觉的自己与父亲之间的隔阂仿佛消失了，他甚至后悔没有早一点了解一下父亲。

　　这时，雨落总算扫完了落叶，回到了屋里。边旭阳招呼雨落道：“雨落，快来看看边城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雨落虽然和边城同住了这么久，却还从没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兴奋的坐到旁边跟着一起看起来。这里的照片还真是齐全，从小到大，每年的都有。雨落一张张仔细的看着，越看越希望自己从小就能认识边城，那样他们相处的时间久能更长点，再长点。

 

　　第二十九节

 

　　晚上回到公寓，雨落不断的问着边城小时候的事，说到开心的地方，雨落也跟着开心，说道伤心的地方，雨落也跟着伤心。

　　边城见他听得津津有味，刮刮他的鼻子说：“有这么好听吗？”

　　“边城，咱们要是早一点认识就好了。”雨落感叹的说。

　　“嗯，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边城问道。

　　“有几张吧，不过还堆在奶奶房子的炭房里，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边城听到这儿，高兴的说，“咱们明天去找找吧。如果能找到，我要把咱们俩小时候的照片P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边城就陪着雨落来到了他曾经住过的小屋。那是边城第一次见到雨落的地方。这房子租给了别人，不过炭房却一直用来堆放奶奶留下了的杂物了。

　　里面的东西很多，经过一番和灰尘的奋战，总算在一个纸箱里找到了一本相册。边城和雨落捧着相册，坐在炭房外的一堆木料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边城看得很仔细，想把那时的雨落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中。这本相册里只有雨落三岁前的照片，那时的雨落小小的，像个未染尘埃的天使。边城没有发现雨落妈妈的照片，他也不敢问，相比父亲，雨落更不愿意提起的就是自己的妈妈。对于狠心抛下自己的女人，雨落除了思恋还有怨恨。

　　在相册的最后一页边城看到了雨落的父亲年轻时的一张照片，那时的他可能只有十七八岁，因此边城最初还以为那是雨落。他把它取出来，拿在手里，仔细观看后才发现那人的脸更瘦，眼睛更大一些，也许那时的他还未染上毒瘾，眼神也和雨落一样干净透明，只可惜这双眼在后来的岁月中因为毒品的折磨，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光彩。边城不敢再看下去，现实太过残酷，残酷到不忍去揭开。

　　“照片后有东西。”雨落说到。

　　边城把照片反过来，震惊到无法言语。在照片的后面还有一张照片，两张照片被用胶水紧紧的粘在一起，那是边城的母亲，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漂亮的如清晨的白露。在照片的下面写着几个小字：“来世再不分离。”

　　边城看到这儿，他相信，这个男人一定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母亲，那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边城又跑进炭房中翻找着，他相信真相就埋藏在这些旧物之中。终于，在刚才的纸箱里，他找到了一封发黄的信，那也是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信里讲述了这个男人埋在心底的故事，讲述了他和边城的母亲因为电站的关闭而搬到了不同的地方，讲到了他进入大学之后，宿舍的一个室友如何在他的烟里掺放毒品，将他拖入可怕的深渊，讲到了他如何的思恋边城的妈妈，却再也提不起寻找她的脚步。他多次的想要戒毒，想要戒毒成功后就去找边城的妈妈，可惜一次次的失败让他越来越绝望，他知道这一生是再也不可能见到自己思恋的爱人了。

　　信中的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一个男人的绝望，想要改变却无力挽回的无奈，“如果早知道一转身便是诀别，那宁愿自己变成雨落城的石头，永不离开。”雨落的父亲在信的末尾这样写着，这使边城的心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边城不记得后来他做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两人是怎么回到家中。当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经再次的来到了雨落城。雨落城一片宁静，他们俩站在黑色的巨石上，看着这与世隔绝的山谷，想象着他们的父母是怎样走过山间的小路，想象着他们从小孩长成了大人，想象着他们的幸福，想象着他们的离别。想到最后，边城已经难以抑制的哭出来，

　　“曾经美丽的爱情怎么会变得这么残忍，妈，为什么你不去找他。你知道吗，他也一直爱着你。”边城在心里对妈妈说。“如果有一次，就一个机会，你们能够了解彼此的心意，是否你们的人生不会这么的绝望呢？”边城看着脚边那黑色的箱子，还有手中那粘在一起的照片，他悲伤至极，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奔腾而出。

　　雨落冲着山谷大声的喊道：“你这个可怜的老头，你怎么可以活的这么可怜。”说完，他也伏在边城的肩头哭出来。

　　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边城和雨落将盒子里那满满的纸片拿出来，一张一张的点燃。最后又将那张粘在一起的照片化为了灰烬。看着那灰烬被风带走，飘向那远远的山谷，边城大声喊到：“妈妈，从今以后，你和你爱的人生死相随了。”

　　边城转过身，把雨落搂在怀中，下巴抵在他的额头，“雨落，我们要一直这么爱下去，好吗？我们要守在一起绝不分开，我没有办法承受这么残忍的爱情。”雨落吻着边城，像是在回应他的誓言，他觉得口中咸咸的，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泪水，可他知道，从今以后他们心底的伤痛也彼此分享了。

 

　　第三十节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也许是因为有了爱人的陪伴，雨落觉得冬天也是美好的。以前的自己总是害怕这个季节，在那些日子里，他总是站在满是积水的街边，北风呼呼的往领口钻，看着匆匆往家赶的人们，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冰冷的小屋没有一个人，阴冷的地下室把被子浸得湿漉漉的，盖在身上冷得人直哆嗦。没有人关心自己穿暖了没，更没人关心自己肚子饿不饿。想起那些岁月，雨落就害怕，如果重新回到那样的环境中，自己可能根本无法承受。

　　雨落现在也走在冬日的街头，心里却没有了往昔的悲凉，他加快了脚步，花园里没有一个人，他抬起头，看到那个熟悉的露台上站着一个人，他身后的房间里射出暖暖的黄光。雨落挥了挥手，小跑着来到了楼上。边城早就把门打开了，一见他出电梯，就迎了上来。

　　“天气这么冷，你就别站在露台上等我了，风多大啊。”雨落心疼的说。

　　边城取下雨落背上的背包，把雨落的手捧到嘴边哈着气，说道：“不是给你买手套了吗？怎么不戴呢？被姐姐知道又该骂我了。”

　　雨落顺势抱着边城，撒娇的说：“刚才才脱下来的，就为了让你心疼。外面好冷，还是抱着你暖和。”

　　边城也紧紧的搂着他，又心疼又幸福：“早知道还是去接你了。”

　　“你等着急了吧！”雨落知道边城着急为自己过生日，其实自己也早就想回来了，这是奶奶去世后第一次有人给自己过生日，而且这个人还是边城，这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呢。只可惜，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才让自己耽误到现在。

　　“是有点，我熬了一大锅汤，现在都快熬干了。”

　　“熬汤干什么？”雨落很奇怪。

　　“煮火锅啊。”边城一本正经的说道。

　　雨落听到这儿，才闻到屋子里飘着一股浓浓的火锅味儿，再一看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菜。

　　雨落真是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请假在家是准备烛光晚餐呢？”

　　边城拖着雨落的手坐到桌边说：“吃牛排，一会儿就冷了，火锅热气腾腾的，这个季节吃最舒服了。而且，吃火锅的时间长一点嘛。”

　　雨落听了这话，一下子想起边城到游戏厅来找自己的那次，当时为了和边城多呆一会儿，竟要边城在大中午的就请他吃火锅。雨落知道边城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

　　“我哪儿坏了，我可是真心这么想。我熬了这么大一锅汤，就是为了咱们这顿饭能吃的久一点。”

　　雨落看了看厨房里那个像桶一样深的汤锅，他吃惊的说：“你不会是打算要吃一夜吧。”

　　边城一本正经的说，“是啊，可惜没有那么大的锅，要不然我想要和你吃一辈子。”

　　雨落丢了棵白菜叶过去，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

　　“麻吗？那可能是重庆火锅的味道。”边城递给雨落一瓶啤酒，在这冬日的晚上，喝着啤酒，吃着火锅，雨落度过了他最幸福的一个生日。火锅不能真的吃一辈子，可那留在心底的温度却足以抵挡任何的严寒。

　　那天夜里，天空飘起了雪花，雨落跑到露台，用手接着天上飘下的雪片，边城穿上一件长长的羽绒服，将雨落从身后裹进自己的衣服里，就那么搂着雨落看着雪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