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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钟唯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顺了气。身上衣服全湿了，一路黏在身上，难受不说，还冷得不得了。

 

脱下外套，把空调调成热风吹了吹，又打了几个冷颤，总算是缓过点劲来了。

 

登陆QQ，社团群的消息就蹦了出来。

 

社长-豆豆豆：社团周年庆不给大家来点福利？

 

 CV组-叶落无声：豆豆你看着办吧。唱两首歌没问题，过分的别来

 

 编导组-端木喵：到时候让你家小鸟受也来呀，顺便爆个料什么的→_→

 

 编导组-蓝灰灰：ヾ(≧O≦)〃嗷~我要写几小剧场，现场对戏什么的最萌了~

 

 CV组-仲唯：咱们社都五周年庆了？这么快

 

社长-豆豆豆：哟，仲爷舍得出来了呀！这次必须出场啊！咱们社三大台柱都快成时代的眼泪了！

 

 CV组-仲唯：我去，有那么夸张嘛！叶落黄瓜不都还挺活跃的吗

 

社长-豆豆豆：那我群发个邮件，先统计能到场的人数吧

 

 编导组-端木喵：那我写流程？

 

社长-豆豆豆：嗷嗷好！亲爱的辛苦你了_(:3 」∠)_最好能帮我把场控管理一起揽下_(:3 」∠)_

 

 编导组-端木喵：翻滚吧小牛牛

 

 CV组-仲唯：对了，舒隐会来不？

 

 编导组-端木喵：→_→他都退社了，来毛线

 

社长-豆豆豆：他都退社了，来毛线

 

 编导组-蓝灰灰：他都退社了，来毛线T^T

 

钟唯忽然觉得压力很大。

 

程舒尹退社的事他知道一点，是在自己出国之后。本以为他退了社是因为要进别的社团，没想他到顶着自由人的身份过了很久，才加入聆动之音的。

 

中间这些兜兜绕绕钟唯是不清楚，但他记得程舒尹当初加入声艺，是冲着自己来的。

 

记忆中那天是周五的下午，自己一人在寝室里，录音录得不是很顺。

 

这时候，舒隐的头像在右下角的托盘蹦跶起来。他的头像是自己配过的一个角色的Q版头像，所以印象很深。

 

舒隐：我入社考核通过了

 

仲唯：恭喜你啊（呲牙）

 

舒隐：跟你在同一个社团了

 

仲唯：哈哈，下次找你配剧更方便了

 

头像旁边的图标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输入了好久好久，久到钟唯都快失去了耐心，屏幕上出现了小小的一行字。

 

舒隐：仲唯哥

 

钟唯突然来了兴致。圈子里除了几个好友是直接叫他ID的，其他人一律都是称呼“仲爷”，似乎是因为之前自己配的某个角色。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这样称呼自己。

 

 对方发完那三个字之后，很快跟过来一句话。

 

舒隐：可以这么叫你吗？

 

仲唯：当然。给我你的手机号

 

舒隐：嗯

 

舒隐：13xxxxxxxxx

 

钟唯按照号码拨了过去。

 

 “喂？”

 

 “叫声哥来听听。”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笑意，这是他最拿手的伎俩。

 

 对方愣了愣，回过神来后立刻挂了电话。

 

看着QQ聊天窗口里发来的微愠的表情，钟唯哈哈大笑。

 

可现在，他实在笑不出来。

 

他是情场老手，去过不少酒吧，开过不少房，摸过不少人的屁股。他完美的微笑自始至终挂在脸上，对一夜情对象的温柔体贴总是能换来饱含爱意的目光。他从没想过这样的自己会在情场上遇到意外。

 

程舒尹就是这个意外。不，应该说，现在的程舒尹是这个意外。偏偏这个意外像是一把楔子插在他的胸口，堵得血液不通浑身无力。

 

还拔不掉。

 

他觉得程舒尹应该是不同的，因为他不会让其他的人喊自己哥，也因为他不会过了三年还记得某个上过一次床的人——当然这和两个人始终混同一个圈子有着很大的关系。

 

可偏偏给了自己一场意外的就是这个人。

 

他把程舒尹早上的那一串质问从脑海中挥开，点开了桌面上的浏览器。

 

昨天黄瓜说的，坑什么也不能坑CP剧。钟唯决定去看一看那个只出了一期的剧。

 

他配过不少剧。有的剧贴随手就收藏了，但收藏了也不会去再点开来看。有的连剧贴都没去看过。

 

他在论坛的搜索入口里，输入了“种树”两个字。

 

搜索结果有两个：

 

 【个人剧】《种树》第二期心动发布。你愿意嫁给我吗？

 

 【个人剧】《种树》第一期心动发布。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第二期是粉丝湖绿的，帖子点开除了催剧，什么内容都没有。

 

第一期是真剧贴，发帖人是舒隐。

 

 “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是剧中的最后一句台词。但当年，心动的是谁，想问这句话的是谁，都不可言说了。

 

贴子一共翻了五页，不算特别多。钟唯竟然耐着性子从头爬楼。

 

开始几页，翻来覆去就那么些话，他很快地浏览过去。

 

在第四页的时候，回帖时间出现了断层。中间隔了三个月的时间，对一部剧来说不算长。但似乎大家都知道了自己出国的消息。圈子太小，动静太大。

 

 1243L：舒隐大大，这个CP剧还有可能填完吗？

 

 1244L：LS好执着

 

 1245L：顶上去报社

 

 1246L（舒隐）：你问他。

 

问谁？自然是CP剧的另一个主役。

 

钟唯看着他的回复，脑海里能想象出那个有点倔强又喜欢强装镇定的人不甘心地打上这三个字的样子。

 

只是现在，连自己看着都觉得执着得有点可笑。

 

帖子翻了页，往下翻一点，就看到了血红的字体写着“此剧已坑”。

 

跟帖人的马甲是：策划舒隐。

 

这个CP剧，只出了一期，就这样夭折了。

 

 CP都没了，何来的剧。

 

钟唯叹了口气，关掉了页面。自己现在应该尽快进入工作状态，而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就是挺皱的。钟唯有每天早上喝一杯咖啡的习惯，他准备去泡一杯咖啡来就开始工作。

 

现在这个时间，茶水间里几乎没人。钟唯远远地看见了程舒尹一手撑着台面站在那里。

 

他没想到程舒尹竟也有同样的爱好。停下脚步，感受了一下浓郁的咖啡香，钟唯走上前：“舒尹……舒尹！”

 

程舒尹一手强撑着台面，一手紧紧按压着胃部。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满头的虚汗不停地划过额角，划过鼻尖，划过下巴，滴下来。

 

 “舒尹，你怎么回事！”

 

程舒尹紧皱着眉，摇了摇头。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带你去医院！”钟唯说完，就把他挪到自己的背上。

 

 “不用，”程舒尹极力想离开他的后背，说出的话几不可闻，“忍一下就好了。”

 

 “真的？”钟唯不太相信，但看着他满脸的不耐烦，只好压下声音，“舒尹，如果不舒服不要强撑，知道吗？”

 

程舒尹扶着墙站直了：“没事。我回去工作了。”

 

 “等一下！你的咖啡，给我。”见程舒尹没回答自己，他快步赶上去，把咖啡杯抢了过来，“你估计是胃疼吧？咖啡对胃不好，别喝了。”

 

程舒尹揉了揉眉心。两人上下级关系，躲是躲不开的，但停留在同事关系就够了。“谢谢领导的关心，不过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不只是领导的关心。”钟唯脱口而出，但对方浑身竖起刺的模样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关心下属也是应该的。”

 

 “谢谢领导。”

 

那杯咖啡被留在钟唯的手里，他却没什么喝的心情，直接倒了。

 

这天工作钟唯都没来骚扰他，程舒尹麻木地做着表格。建模、测算、刷格式，如例行公事。工作机械如同往常，甚至连每张表格的文字格式都是统一的Arial字体10号大小。

 

到了点，钟唯准时从小隔间里出来，提醒大家下班，然后就没影了。

 

程舒尹下午工作效率也不错，看办公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缓缓拉伸了一下肩背，也收拾东西离开。

 

电梯停在一楼，他跟着人流走出办公大楼，然后就看见钟唯站在那儿，靠着他的奥迪。

 

他第一天来上班，也是站在这个位置，仰着头数楼层。

 

程舒尹揉了揉眉心，想加装自己没看见，但还是走上前去。

 

 “舒尹。”钟唯叫他，语气很平缓，好像这样等待他下班已是多年的习惯。

 

 “钟经理还不回去？”

 

 “我送你吧。”

 

 “不必了。我可不想被堵在路上。”

 

钟唯似乎又想露出他完美的微笑。但面部肌肉极不协调地扯动了一下，他还是一脸严肃地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个理由程舒尹无法拒绝，他急于摆脱两人牵扯不清的关系。“那有劳了。”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程舒尹扣好安全带，手插在口袋里摩挲了一下香烟盒。

 

钟唯发动车子：“要先去吃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