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娱乐城,灯红酒绿,恍若一座置身水汽的梦幻之城。
太美。
我眯眼看,车内玻璃多了层湿气,擦干净再看。
越看越不对劲。
思前想后,终于看出了哪里不对劲——我这么丑恶,这座城怎么还可以这么美好?
在这一刻,我心乱如麻,控制不住心中所想。我觉得胸口很闷,车里太过狭小,快要透不过气。
难受。
我摇下车窗,大口呼吸,暴雨卷进来,清醒许多。
汽车慢慢停下。
三分钟的红绿灯。
我看到娱乐城边的十字路口,来了只狗。
缩头缩尾,左看右看,在大雨中夹着尾巴,想跟着行人走而不敢走的样子,犹如丧家之犬。
大雨天的晃到十字路口,真是够蠢。
还不快赶紧地穿马路,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看了一分钟,那批过马路的行人已然全部走了,那只狗还是杵在原地。
尤其扎眼。
蠢到极致!
我看得生气,心中大骂,却见那只蠢狗耷拉着耳朵,颤颤巍巍地坐下,复又站起,缩起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又向前挪了两步。
这一挪,正杵在车道中央。
大雨、十字路口、车道中央,随时来辆速度较快的车,它那狗生也就算到了尽头。
“碍眼!”我忽然异常暴躁,告诉阿乾,“去把那只蠢狗赶到路边!”
阿乾看我一眼,像是在看白痴。
我急:“快去!”
一辆辆车驶过,不算快速,但也足以致命。
一颗心,被无形的绳勒得变了形,那根绳子越收越紧,我只能放轻呼吸,深怕一口吸下太多气,心脏就被勒得四分五裂。
整个人处于一个临界点,再给我一点点刺激,我就能疯,我就能死。
那条狗,拖着一条腿,在大雨中误入繁华十字路口,面对着一辆辆车,不知道脚下哪一块是安全的,也不知道迈出去的下一步,带来的是有惊无险还是血溅当场。
彷徨无助。
那哪里是只狗?那分明是方三少,分明是我自己。
要不然,我哪里会如此深刻地了解它此刻的心情?
此刻,我坐在副驾驶上,而另一个我彷徨在十字路口。
这太荒谬,但又太幸运。
我救不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这一个,但我可以去救十字路口的那一个。
我要去救。
阿乾不去,我就自己去。
我打开车门。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我忘了在作者有话要说里说什么,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爬走。。。
_(:з」∠)_
☆、chapter28
还没有来得及踏出去,阿乾已然踏进大雨,顺手将我摁了回去。
嘭!
车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我看着阿乾闯了个红灯,冲到马路中央,在一片汽车鸣笛中抱起那只狗,再一路狂奔,将狗抱到了回来。
打开车门,将狗扔到了我的怀里。
雨停了。
半大的狗,沾着一身的水,被扔到我怀里时骤然浑身僵硬,几秒钟后,开始一阵阵唯唯诺诺地发抖。
可能他想甩掉毛上的水,余光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后,终究没敢。
看着它偷偷看我的眼神,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弱弱的气息,方才还在为它的命运揪心,现在却感觉,好生嫌弃。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嫌弃,这只狗更是耷拉了耳朵,很乖,一直安安静静窝在我腿上。
一方毛巾从后座扔了过来。
看来,阿乾已经决定随我作了。
我胡乱给狗包了几包,碰到它的后腿时,它吃痛般迅速缩了回去。
我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宠物医院,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
也可能是着凉的缘故。
刚才开了窗户,灌进了风有点凉了,也是时候关窗了。
我转头,扬手。
蓦地,目光却定住了。
娱乐城彻夜亮如白昼。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冥冥中牵引着我的目光,让我在这么多车中,一眼就看到了荆卓明的车,又一眼就锁定了坐在车后座的荆卓明。
其实也不必奇怪,我对荆卓明,就是这般地在意。
在意到在人群之中,能一眼认出。
他依旧皱着他那双好看的眉毛,带着那种令我思之如狂的表情,看着我。
那是在我生病时,在我不好好吃饭时,荆卓明才有的表情。
我在梦中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在今天,有幸又见了一次。
我被这表情迷惑了一秒,终究又被现实给拉了回来。
这或许也是他的惯性表情,却被我当做珍宝,藏在记忆深处。
车子仍旧在走,一直没停,荆卓明也一直在看我,他的车始终和我的车保持一样的距离。
像是做梦一样。
我愣怔。
下一秒,车窗缓缓升起,我急了,下意识地想要摁住不断上升的玻璃,刚刚抬起手,阿乾的声音传来:“二少,小心着凉。”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缩回手,转回头。
腿上的狗终于甩了甩耳朵上的水。
这天的最后,将狗送到了一家综合宠物医院,医生为它吊了点滴,又洗了个澡。
一边还夸:“真是只漂亮的小土狗。”
一切搞定的时候,小土狗两只前爪抱着我的腿,脑袋紧紧地贴着我的鞋子,大大的耳朵耷拉着。也不偷看我,只是以一种异常惊恐的眼神看着医生。
看来,我的腿是根硕壮的救命稻草。
像只考拉。
我忽然又觉得,还是挺可爱的。
我收养了一只半大的土狗,黑色的脑袋和尾巴,白色带点橙色和黑色小点点的身体,四只爪子却是灰黄色的。
毛色相当搞笑,我为它取名:方小明。
一天后,阿乾带着方小明去打针。
三天后,我拿到了另外一项不算太大的工程,铁背龙称:这是他的诚意。
接下来的时间,我除了多次查探这项工程有没有问题之外,另外还花费很多时间,打理公司。
至于娱乐城,我实在没精力再去多管,全部交给了阿乾。
七月份很快就到了。
在这期间,我每每忙得昏天黑地,也每每想着那一晚,荆卓明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娱乐城附近。
想来,荆卓明还真是可怕。
以前我被他囚禁,无法逃脱,每日只顾着怨他恨他,现今我回了方家,事务缠身,却还是逃不开他,每日工作之余,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和一年前一样的状态。
唯一不同的,是一年前我还会时常幻想着和他重归于好,现在我已经不再在规划未来的时候还带上他,或者说,我对未来没有什么期待。
总归得过且过。
也总归,思念他成了一种习惯,我无力改变,只能放任自流。
我不止一次地问我自己,是不是想回到荆卓明身边。
以前的答案很明了:不想,思念他和不再想要他,并不冲突。
现今不然。
如果没有俞槊,如果荆卓明心中没有隔阂,或许我还是可以逼自己忘掉那些伤害,或许我还是愿意回到他身边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累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只有在荆卓明身边,我才能睡得安稳。
真的这情感到了绝路,我什么都不想再去深究。
他若是回来,我可以忘记从前,从此以后细水长流,只求每天能看到他就好;他若是永远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念他一辈子,总归不会妨碍任何人。
最近阿沁每天都会跑来,扎一束马尾,充满活力,指导我做复健。
“二少,我师父说,你这个膝盖,好好做复健完全没问题!要加——油——啊——!”
她这个丫头,鬼灵精怪得很,每每出其不意说出些话,总能逗得我捧腹大笑,也算是给生活添了好多色彩。
不过今天,阿沁的话却让我笑不出来了,她说:“听说二少夫人后天就回来了?我好想见她!我好喜欢她的画!”
二嫂褚雪裕是个画家,极具冒险精神,嫁给二哥之前,经常一个人背个画板,一声不吭就跑到某个地方写生。
为此,曾经的二哥很是头疼,经常千里迢迢翻山越岭去找人。
二哥向来只是担心二嫂的安全,从来不去过多干涉二嫂的兴趣。用二哥的话说:爱一个人,不是绑她在身边,而是尽你所能去支持她、保护她,她开心,我就幸福。
只可惜,从此以后,二嫂失了曾经那个默默守护的二哥。
“又是画家,又是美女,我真羡慕二少,能娶到这么棒的媳妇儿!”阿沁眉飞色舞,异常开心的样子,“二少!你要是腿不方便,我替你去接机吧?”
两天之后,阿沁和阿乾兄妹俩去机场接机。
而我,则等在家里,准备面对二嫂的质问。
听阿乾说,方家出事前,二哥夫妻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闹了别扭,二嫂负气出走,走后一个电话也没往回打。平日里都是二哥主动联系,这次出了事,二哥人死不能复生,就造成了双方互相不搭理的表象。
我等了三个小时,不见他们回来,临近中午的时候,阿乾电话告诉我,说是二嫂临时决定又飞三亚,暂时不回方家。
挂了电话,我喝着铁观音,站在床前看着庭院。
半是庆幸,半是失望。
庆幸于死期延长,我能再得几天轻松日子,失望的是二哥那样好的一个人,死了这么久,二嫂却一点也不起疑。
或许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的观点很难做到真正的正确,又或者,二嫂是见二哥没去接机,才又负气飞了三亚。
谁知道呢。
方小明蹲在我的脚边,时不时地蹭蹭我。
也罢,不多想。
我抱起方小明,发现它又重了很多,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讨好地看着我,这还不够,还小心翼翼地伸出半卷舌头舔舔我的手,半响,又小小地摇了摇尾巴尖。
我放下方小明,随它钻到沙发后面藏起来。
闹不明白,我怎么就救了这样一只胆小的狗。
最近方家的一切都似乎走上了正轨。先是铁背龙送的那项工程进展顺利,再是换掉一批管理层之后,方家公司也慢慢地恢复了以往生机。而娱乐城那边,更是一如既往地繁荣。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找这种趋势,相信用不了多久,方家就能恢复到以前大哥还在时的景象。
日子慢慢变得安稳,但早上起床,晚上睡觉,我都每每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太不真实。
不久之前,我还在为一笔小小的资金头疼,怎么才短短一月余,一切都变得这般容易?
我并不是一个精通商道的人,如果我都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企业救活,那么这世上最起码六成的人都能在商界大有成就了。
不寻常。
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什么在背后无形地推动着,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
我查了很久,却终究什么也查不出来。就算与我们公司合作的企业,也丝毫查不出任何。
我屡次查问阿乾,有没有觉得顺利得不寻常。
对此,阿乾却总回我一句:“自然是二少的本事。”
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开始疑惑:莫非是之前输惯了,偶尔让我这只瞎猫逮住回死耗子,我就惶惶难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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