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来了,结案写好了?”
“在这里…杜检,沈主任是回去了吗?”
“她本来就是帮忙的,案子诉完了,不走留着过年啊。”
“我看啊,人是被你赶走的,她有心留在这的。”
“人在监察发展的那么好,跑这边来干嘛,干活去。”
他刚说完,手机的提示音就响了,小于在他身后看到来信人轻笑了一声,转身录档案去了。
“允邵,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想见我,咱们分开这么久,你妈妈她还不能放过我吗?”
杜允邵脸色凝重起来,手指搓着键盘,打上一句话:“别担心,我跟你一块过去。“
他倚在靠背上,想起母亲以前所做种种,疲惫感瞬间而至。
包厢里,高圆君不时的看看腕上的手表,把桌上的餐具摆好,一切准备妥当,坐立不安地看着房门。
两人进来,她站起身,看着大半年没见的儿子,眼眶立刻红了。
“小邵…”
“妈,您早来了。”语气不咸不淡的。
“哎,也没多久,我这就让服务员上菜。”
杜允邵帮沈盼晨拉开椅子,自己坐到圆桌的另一边。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明晃晃的吊灯照到桌子上,反着细腻的光。
“我今天叫你们来呢,是想……说一声、对不起,小邵,妈知道以前做的不对,不该、那么对你,对盼晨,现在妈妈年纪大了,就想着一家人能在一起团团圆圆的,你爸爸也怪我,说我……”
“妈,我是您儿子,不用说这么生分的话,但是她,”杜允邵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眼里带着不忍和歉意,“人家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以前跟着我…也没大富大贵地享受过…”
高圆君用手巾抹着眼睛,看着她,语气卑微:“盼晨,阿姨错了,真的,当时真是太糊涂了,虽然我不是直接的凶手,但是也间接地导致你…丧子之痛…“
“妈!”杜允邵脸色阴郁的吓人,周围温和的空气突然降下来,浑身发冷,眼前有大片大片的红,他抑制不住地捂着脸,“别说了,别说了…”
他以为自己都忘了,或者抑制麻痹自己那是场梦,连沈盼晨都不敢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所以真的要忘了…
看着儿子埋首的神情,她于心不忍,想过去劝慰几句。
沈盼晨连忙使了个眼色,她忍了忍,语气一转,缓缓地说:“我前些天去苏州看园林,听说那边盛产珍珠,就给你带了一颗野生帝王珠,你看看喜欢吗?孩子,就当是阿姨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劳您破费了,阿姨,以前的事我早就释怀了,您也别太自责。菜都要凉了,赶快吃饭吧。”她得体地微笑,看了杜允邵一眼,给他夹着菜,俏皮地说,“我今天跑了趟外地,午饭都没吃,再不开饭,我可要饿死了。”
他收拾下心情,勉强地冲她微笑:“那赶紧开饭吧,妈,你也吃。”
服务员端着几个高脚杯送来,沈盼晨离得近,伸手接过来,不知道是手上有水还是怎么样,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一个。
高圆君从她手里拿过来放在跟前,说着:“没事,再去拿一个就好。”
她点点头,尴尬的笑了笑。
在楼梯口,她拿着新的高脚杯,在包里拿出一个小瓶,把里面的粉末抹在杯壁上,倒上红酒,晃了一会,才回到房间。
一晚上,杜允邵心里不痛快都没怎么吃菜,只是一昧地喝酒,等到感觉脑子不灵光的时候,身子已经软了,他捏着眉心,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沈盼晨开着车子,旁边的人扶着额头给她指路,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杜允邵沾到床就撑不住了,但是意识里还有一丝清明,强撑着眼睛说道:“谢谢你啊…时候…不早了,你路上小心。”
她没说话,看着床上的人睡过去,起身进了浴室,从头到脚打上沐浴露冲了一遍,然后回到浴台,手指一瓶一瓶点过去,停在一瓶香水上,轻轻喷在手腕。她做完这些,看向镜子里的人,心里止不住地颤抖,倒不是因为罪恶和愧疚,而是恶心!
他宁愿要一个男人,也不愿意和自己重新生活!
说她贱也好,痴情也罢,但是就是放不下。
她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边看他,女人的容颜会被时间侵蚀,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岁月只是他身上的一点装饰,她用手描着他脸部的轮廓,瞳孔收紧,轻声细语地说:“一旦你认定的事情,很少有人可以改变,但是唯独孩子…是你的死穴。”
沉睡中的人没有一点声响,和这黑夜一样的寂静……
☆、明天
“被告人石军,最后你还有一次陈述时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审判长坐在庭上问道,这是第二次开庭,经过几个星期的取证,案子终于到了尾声。
坐在椅子里的人带着一点悠远的语气,看着前方的国徽说:“我是 86年入党,到现在整整三十年,算是老一批的高干,希望法院能考虑我之前的兢兢业业,从轻处罚……“
萧程用余光看了两眼杜允邵,他正和旁边的助检轻声交谈,说话的时候眉毛一动一动的,莫名的好看。
叮!的一声法槌把他的思绪拉回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磨蹭了半天想过去跟他说说话,刚想开口,杜允邵就越过他进去找了法官。
萧程讪讪地放下手,脱了法袍,在门口等了一会,他在杜允邵擦身而过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声的说:“我今天就能回去了。”
杜允邵看着地面回道:“嗯。”
萧程像老朋友般地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吐着气:“这几天独守空房委屈你了。”
他眼皮跳了跳,微微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看他半天不出声,萧程以为他怕不方便说话也没等他,转身走了。
只剩下杜允邵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
萧程最近很郁闷,不,是非常郁闷,没有小别胜新婚就算了,怎么连…床上生活质量也下降了呢?
已经不是第一次求欢被拒了,连着三天晚上,不是太累就是睡着,他坐在床上看杜允邵背对着他沉默的拒绝,心里堵得不行。
也没有加班很长时间,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可是这东西宜疏不宜堵啊。
萧程迷迷糊糊地躺下,想着要不要炖个汤,给他补气养血,毕竟嘛……
深夜,静谧的夜晚,杜允邵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会上面的天花板,慢慢坐起来支着头,睡梦中的人歪在枕头上,嘴巴无意识的张着,清秀的脸庞和记忆中的一分不差。
他看的眼睛发涩,才重新躺回去,其实从那天起,他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闭了眼睛脑子还是清醒。
到后来萧程也发现了他这个毛病,开始每天晚上一杯热牛奶的给他喝,可是总也不见好,他晚上起夜上厕所,就能看杜允邵睁着眼睛像一具躺尸。
这该吃的也吃了,该喝的也喝了,是不是心理出问题了。
他陪着一起躺着,看杜允邵不动弹,拉过他的胳膊枕在脖子下面,侧过脸吻了吻他瘦的尖尖的下巴,想告诉他有我陪着你。
“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了……反正睡不着陪你聊五毛钱的吧。”
杜允邵曲肘温柔地摸着萧程的头,低声说:“没事,我以前也经常这样,你先睡吧,我看着你。”
他摇了摇头,轻声问他:“你打算告诉家里人吗?“
杜允邵没说话,只是一遍遍地顺着他的头发,萧程自顾自的说:“我家里不用担心,我做什么我爸都支持我,只要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他有时候虽然不情愿,但从来不反对……我很爱他,以后他要是真老了,我们就把他接过来,等到我们也老了呢,就一起住到南方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的屋内暖暖的,他听着萧程絮絮叨叨地讲着以后的事,错落有致的园林,青砖黛瓦的房檐,还有流水的江南,小桥……
他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到那时候再养一条金毛,没事就我就牵着你俩上街溜溜。”
“……你开心就好……“萧程一脸黑线地抬头,看他温和地样子,心里微动,张嘴咬上他的嘴唇,在嘴里细细地品尝,他明显感觉杜允邵身子一僵,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开始回应。
对嘛,找找感觉,没有什么事是床上交流不了的……萧程如是想着。
杜允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萧程给他留了纸条,假已经把请好,让他今天好好休息。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还是穿好衣服出了门。
早会已经开完了,杜允邵倒了杯茶,打开电脑看文件,一直看到中午,小于给他打好饭,简单吃过后,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两眼,反扣到了桌子上。
到了下班时间,杜允邵没去开车,出门一直往前走,停在一辆黑色的本田旁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他眼睛一直看着前面,声音冷的掉渣:“你该不会是来告诉我,你怀孕了吧?”
沈盼晨也没什么表情,手肘支在车门上:“别担心,这还不到一个月呢。”
他转过头,视线锁定在她脸上。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怎么?觉得对不起你的小情人?”
杜允邵扯了扯嘴角:“我是替你觉得不值,你完全可以找个人结婚,安稳地过一辈子,为什么要扯上我。“
“这女人找老公,就是一场投资,如果你找的是一支升值股,说明你有眼光,如果是一支垃圾股,那你就自认倒霉吧,而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她说完转眼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但是希望你明白,我就想和他好好地过下去,孩子可以领养,没有也没关系……“
“那我呢!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做母亲的权利,你还想剥夺我第二次呢?”她声音陡然凌厉了起来。
“我知道,我妈以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孩子没了我也…不好受,我想过要弥补,但是我们后来怎么样了呢?吵架、分手、闹自杀……真的没办法再在一起了。”他把脸埋在手心里,“盼晨,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听到这句,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不,这不一样,以前的…我们都太年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很好的工作,很大的房子,不会再担心房东找上门,不会、再去喝免费的豆浆,不会再没有能力保护…“
“所以呢?所以我们就能回到过去吗?”杜允邵直起身来,看着窗外,“别拿孩子当赌注,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沈盼晨擦干净眼泪,看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嘲讽地笑了。
杜允邵在车里坐了一会,脑仁疼得厉害,抽了根烟,感觉没那么晕了才上楼。
“回来了?今天又加班了,我得跟你们院抗议啊,使唤人也不是这么使唤的,瞧瞧这黑眼圈大的。”萧程双手捂在他脸上揉了揉,五官都变了形。
“别闹,我先去洗澡。”
萧程看他进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掏出手机,那条陌生号码的彩信被他反复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删了。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各怀心事。
“你……”
“萧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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