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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宿 作者:除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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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上 父子

出了码头,两人一起上了卓颖的车。
卓颖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说:“问端,我们回家?”
严问端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回家吧。”
卓颖叹了口气,道:“问端,我需要你。你知道的,你父亲的产业,业多产少,他生病时公司已经很乱,他把产业传给你,你又给我,手续不全,我在公司根本坐不稳脚。各个大股东都各怀心思,这样下去,你父亲这几十年的心血就要都崩塌了。我需要你,也需要你好好的,好吗?现在这一切仍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们一起守护住它,也是守护住你父亲的遗产。”
严问端说:“我明天与你去公司。”
两人到了家之后严问端去洗了个澡,重新刮了胡子。卓颖拿了一摞文件给他看,严问端看了之后对公司的现状有了个大概了解。都翻看完天已经黑了,保姆一早就做好了饭,但谁也没叫严问端来吃,卓颖就坐在餐桌前等他。
放下文件,严问端四周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她,于是坐到餐桌前,同她一起吃饭。
卓颖对他的精神状况很是担心,一边吃饭一边观察他。
晚上两人各回各屋,第二天严问端从房间中出来,已经穿好笔挺的西装,仪表收拾得一丝不苟,看不出任何端倪。
有严问端坐镇,公司形势渐渐稳定下来。卓颖是个能干的女人,严问端仍是将公司交给她,之后没有大事就不去公司了。
他每天独自在家,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客厅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发呆。他甚至不回忆任何事情。卓颖很少回这个家,严问端回来之后将保姆也遣走了,一周才会过来收拾两次,也帮他采买。
偌大的一间别墅里只有他一人。早晨他从冰箱里拿面包和牛奶,自己站在餐桌前吃掉。中午从冰箱里的食材里挑出两三样,炒个菜吃,晚上也是如此。
一天过完之后上床睡觉,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再醒来。
卓颖周末来看他,见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虽是呼吸着的,但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就算她拿钥匙开门进来,严问端也没有看向她。她走到严问端面前,喊了他两声,严问端才缓缓抬起头来。
“要不要陪我去走走?”卓颖问他。
严问端没有作答。
卓颖说:“我为父亲立了冢,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到了郊外,严成的冢立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严问端望着写了父亲名字,镶着父亲照片的墓碑,说:“他不在这里。”
卓颖说:“他在这里的,他就在你身边。逝者已矣,问端,祭拜一下吧。我到车里等你。”
她回到车中,和司机聊了两句,就躺下闭目养神去了。猛地醒来,睁眼一看,天色已经有些暗。司机在车外抽烟玩手机,卓颖问:“我睡了多久?严问端呢?没回来过?”
司机说:“有四五个小时了,你这些天太累了。”
卓颖疾步走到山里,只见墓前一片狼藉,水泥铸的案台全被砸碎掀开,其下的土也都被刨开,露出棺身来。棺盖已被掀开,严问端便站在棺材中,满手的泥与血。
“他不在这里。”见了卓颖,他还是说。
棺材中摆着卓颖从严成老宅找来的他穿过的一套西服,已经被严问端翻乱了。
卓颖说:“他人是不在这里,但是会回到这里来的。”
两人出了林子,卓颖带他去看医生。医生为严问端清理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双手十指的指甲有八个都掀掉了。医生又为他检查了身体,说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建议他好好调理,恢复晨跑与游泳等运动。
把严问端送回家,卓颖留下了陪他。他两只手包得像粽子,什么都不能做。
卓颖做了饭,端了菜上桌,席间问严问端:“这个红烧肉你吃着怎么样?味道有没有觉得很熟悉?这是我当初向你父亲学的。”
严问端夹了一块吃,道:“我吃不出味道。”
卓颖也夹来尝了尝,觉得咸淡适宜,但再一嚼,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晚上卓颖还是走了,她走后严问端起身,来到院中的游泳池,脱光衣服跳了进去。
他变得很难浮起来,挣扎着游了两个来回,便越沉越深。水没过头顶,水将他淹没,然而水已经不能给他心安。他沉到池底,爬行到浅处再站起来,出了游泳池。
他站在泳池边扯掉了手上的绷带,回到卧室,躺下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严问端是个小小的孩童,他站在海边,海浪一把把地捉着他的脚。天色渐明,迷雾散去,海上有一艘快艇,起了锚,嘟嘟嘟地鸣着汽笛向海中驶去。
他站在海边看着。船上没有人。
哪里都没有人。
 
 
 
 
清晨六点整,严问端从床上坐起。他换上运动服,到厨房喝了杯水,拿了钥匙出门跑步。他所住的别墅在郊区,如以前一样,每天他一口气跑到临近的山头,再慢慢走下来。露水最先醒来,其次是鸟鸣。
他回到家,冲个澡、剃须、刷牙,再到厨房吃早饭。
早饭有牛奶麦片、坚果、鸡蛋、火腿三明治,是保姆准备好的。
饭后他回到卧室,从抽屉中取出一件衬衫穿上,再从衣柜中拿出一套西服穿好,站在镜子前整理袖扣、打领带。出门。
时间正好是早晨八点,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
出了郊区车停停走走,严问端看着前一辆车的车牌,到公司是八点五十,卓颖已经到了。她和严问端交代事情,秘书拿文件来给严问端签字。严问端一一看过文件,签了大部分,提了一些问题。
十点整严问端和卓颖两人一同走入会议室。会只开了一个多小时,开完会严问端便直接坐车回家。
他换下衣服,洗了手,到厨房做饭。
严问端蒸上饭,按照营养师列的饮食表从冰箱里取了食材,洗菜切菜。
菜刀“咚、咚”地敲在案板上,手下的菜一滑,刀切到了严问端的左手食指。严问端撤了手又继续切了两刀,鲜血涌出来浸红了菜叶他才发觉,抬起手指到面前,看着它怔了一下。血液一滴滴落下。严问端拿到龙头下冲了,又重新洗了菜,继续做饭。
餐桌上摆好一碗饭,一菜一汤,严问端坐下吃完,刷完收拾。
下午一点半,严问端到往常的位置上坐着。微风撩起窗帘,一抹绿色稍纵即逝。表针一格一格地走着,阳光透过纱帘打到严问端脸上。
本来客厅的落地窗前没有窗帘,是卓颖发现严问端的鼻子晒伤之后命人后装上的。
日光的界限一点点转动,严问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厨房,从刀架中抽出了菜刀。
严成猛地站起。
他从屏幕中看到严问端拿着刀缓缓挥动两下,又放了回去,换了一把切肉的刀,抬起左手来。
严成死死盯着屏幕,看着模糊的画面中严问端每一点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然而严问端是没有表情的。他将刀放回原处,重新走到窗边坐下。
严成也坐了回去,出了一身虚汗。他拿起中午剩的饭吃了一口,也呆坐着看严问端呆坐。
日光暗了,严问端看看表,六点五十分。他起身去做晚饭。
“咚咚咚。”严成的门被轻轻敲响。
他打开门,是保姆。“严先生,您的晚饭。”
“麻烦你了。”严成接过饭。
“今天用我去看看少爷吗?”
“你不用去,待会我会打电话叫卓颖过来,他手破了,需要缝针。”
“好,那我先走了。”
严成就住在严问端别墅的仓库里,一日三餐由保姆偷偷送来,生活起居都在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在严问端家中装了一些监控摄像头,每天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以便发生什么事情可以及时处理。
那日在海上,严问端获救之后,救生艇也找到了严成,将他救了上来。
严成始终没有失去意识,在救生艇上紧紧搂着溺水昏迷的儿子。救生艇被吊上来,严问端被船员接过,上了船。
严问端被平放到甲板上,严成匆匆跪在他身边,吻了他的额头。之后他就回避了,和船员交代了一下,若是严问端醒来就告诉他他没有救上来。
严问端很快醒了过来,严成在暗处看他,看他撕心裂肺地哀嚎,他想上去抱住他,对他说爸爸在这里呢。可他应该死在这里,他已经死在这里了。
如果严成死在严问端面前,死在他应该死的时候,那他便会对严问端彻底失去掌控。
严问端昏迷的时候严成没敢去看过,交代了船长和船医一些事情,从货轮上运了足够的燃油,又借了两名船员,昼夜不停地开着快艇回去。
上岸他就联系了卓颖,给她解释了情况,交代她该怎么说、怎么做。之后他便隐匿在了这个离严问端很近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多一天是一天吧,人早晚都会从过去走出来。
晚上卓颖过来了,看到严问端仍旧坐在窗前,她打开了灯,因而严成也可以看到屋中的情形了。她提着一篮大闸蟹,走到严问端面前晃了晃,说:“老孟送咱俩的大闸蟹,都还活着呢,我去蒸上?”
严问端没有作答,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自己走去厨房处理。
蒸上蟹后她又走到严问端面前,轻声喊他:“问端,问端?”
严问端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
卓颖正要说话,突然拉起他的手,说:“你手怎么了?什么时候弄的?这么大的口子也不包扎一下,消毒了吗?我叫医生来。”
她走到一边给医生打了个电话,而后搬了个小椅子坐到严问端对面,握住他的手说:“问端,我问你,你想要个孩子吗?”
严问端说:“不。我没能力对他负责。”
卓颖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她看着严问端的脸,说:“你又瘦了,有好好地在吃饭吗?有坚持运动吗?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我也希望你多来公司,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严问端说:“你有需要的时候叫我去就好。”
“问端,我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作为朋友,我真的很担心你。你当初说要和你父亲一起赴死,我没有阻拦你,不代表我支持你这样做。现在他已经去了,你回来了,你应当有一个新的开始。”
“我知道。”
卓颖知道她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是白说,便也不再废话了。拍拍严问端的手背,起身去看锅。
过了一会儿医生到了,给严问端的手消了毒,在手指头上缝了两针,包扎好。
严成这才放下心来,看严问端卓颖和医生三人一起坐在桌前吃大闸蟹,他胃中一阵绞痛,吃了些药,摸了摸屏幕中的严问端,躺上床睡了。
周末卓颖照常过来,只不过这回她带了一只小猫来。
小猫两三个月大,是个狸色的小母猫,性情温顺但非常粘人。卓颖在的时候它片刻不离卓颖怀里,卓颖走了,它便去缠严问端。
严问端如常坐着,小猫在他脚下转着圈蹭,没有得到回应,便抓着他的裤腿爬了上来。到了严问端的腿上,它顶着脖子在他的肚子上蹭,仍是没有得到爱抚,自力更生地继续往上爬。
小猫一路爬到严问端的肩上,在严问端的脸上蹭,它伸出小舌头舔舔他的耳朵,又舔舔他的脸,“喵喵”叫了两声,又拿脸蹭他。
严问端将小猫从肩膀上拿下来抱在怀里,一手轻轻抚摸它柔软的后颈。
小猫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趴好,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严问端浑身颤抖个不停,他闭上眼,仰起头,喉结不断地滚动。
眼泪从眼角流到两鬓,他无声地恸哭着。
心脏与大脑似被一拳猛击,一瞬间他仿佛将一切都回忆起来了,他的得到与失去,他葬身与万里之外的挚爱之人。
察觉到不安的气息小猫从他怀里跳走,严问端从椅子上摔下来,跪倒在地上,双手抠着木质地板,无声地嘶吼。他捂着胸口蜷作一团,独自哭了许久。
严成从烟盒里倒出根烟,并不点燃,放在嘴里叼了一会儿。
如果人间既是地狱,为什么不干脆离去。因为一切悲恸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今日的绝望只是一个小小坎坷,亦是人的构成。严成在背后无声地教给他最后一课,不能当逃避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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