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有愧+番外 作者:孙黯
Tags:情有独钟 重生
“……司峻。”
猛然间听到这个名称,他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是童佑茗在叫他。
“我父母知道了。”
“我猜到了。”
司峻望着空无一人的马路,把沾满雪的鞋底在道沿边儿上磕了磕,“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想走。”他简短地说,像是不再有一丝回心转意的余地。
童佑茗趴在司峻背后,看不到他的脸,因而只能从一侧那些稀少的、被话语所带动的神情分辨出他的潜台词,因为司峻并不是个会将喜怒哀乐都单纯表露在脸上的人,而他阅历不够,识人的经验尚不丰富,还不足以从顾盼间洞悉一个人的想法。
良久,他听见司峻说,“不行咱俩就先分开吧。你回去认个错。”
他愣住了。
“你现在还年轻,容易被冲动支配,一走了之听上去是很潇洒,做决定不计较后果,对责任没有概念。”他说,“这世上割舍不断的东西只有血缘,就算再不想认,那也是你的亲人。”
“虽然我这个人一贯主张无条件袒护,这么说吧,你就算想杀人,我连问都不问也肯给你递刀……可我不想你再过几年后悔。”
他说到这里收了声,感觉不大对劲,耳边的人开始压抑地抽泣,刚想改口,一大颗眼泪滴在他脖子里,几乎烫得他发疼。
“我不……”衣领被拉扯着,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听到童佑茗痛哭失声,“不分手……”
像极了哀求。
他心中理智的防御和底线顷刻间统统坍塌破灭,再也没有什么看似成熟的言不由衷,他死死地咬了牙,“好,不分手。”
童佑茗伸手去拦从路对面小巷里拐出来的一辆出租车。
或许是两个人看起来实在太落魄,这次的司机没说什么,只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个男人在后座里抱在一起的样子表情有些异样,可司峻到现在已经全不在乎了。
他冻得像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条硬邦邦的鱼,内心还怀揣着春暖花开的美好幻想。人一旦要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就会从那共同退化的智商和情商之中体味出人生的真谛。
窗外夜深人静,车厢时有动荡,他抱着童佑茗平静而清醒的想,这一生算是又过了一个坎儿,把有可能出现的伤害降至最低,他已经别无所求。
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
我只要你。
后半夜快一点他们直接回到了司峻父亲那边,原因是老头儿在电话里说悬着个心睡不着觉,总怕儿媳妇有个三长两短的,非要亲眼见见才行。司峻顶风冒雪的把人领进门,他爸急忙一看——这衣服少得跟光着没什么区别,眼睛红着,脸上还有掌掴的痕迹——末了,他艰难而隐晦的开口问:“……这……碰见流氓了……?”
“……”
司峻这辈子想跟他爸断绝关系的愿望还从未这么强烈过。
“您敢不敢想点儿靠谱的。”他把童佑茗往浴室的方向推了推,心衰的跟他爸解释,“八成是上回我跟他在一块儿被他爹妈看见了,详细的我也没多问,看样子不是闹着玩儿。去的时候就看他外套都没穿一个人在雪地里。我真是。”
走廊尽头的浴室亮起灯光,水声溅落,他一手搭在腰际,另一只手抹了把脸,掩去那些不太适宜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心疼。“难受死我了。”
“哎哟我CAO,”他爸也啧啧地摇头,“这孩子是亲生的?那就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哇,他父母脑壳子没问题吧,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天底下有的是把脸面看得比亲生孩子还重要的爹妈,是我运气好了摊上你啊爸爸哎。”司峻慨叹着拍拍他爸的肩膀,“你睡吧,我们俩今天就在这儿睡,我先去洗澡,冷死我了……”说时就要往浴室走,他爸眉毛一跳,准确的捕捉到重点,“等等!你们俩就这样在老子的地盘上堂而皇之的洗起了鸳鸯浴吗!好歹考虑一下你丧偶老父亲的心灵感受!”
“……你实话跟我说你还想不想安度晚年了……”
司峻推开浴室的门,跟水雾中光裸的人影扬声道:“我进来了。”
童佑茗站在莲蓬头下,被水冲刷的黑发贴在眼眶和耳廓上,听见动静也没有回头,直到司峻走到身后将他搂住,热水注入空洞而麻痹的皮囊,他这才感觉到对方环抱着他的手臂,亲吻他后颈的嘴唇,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揪心的温暖。
“司峻。”他叫了他一声。
“嗯?”
他转身抱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一大早起床看见自家儿子儿媳抱成一团睡在客房里,司老爷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老人家对灯泡儿发誓推开门的原因真的只是好奇。
通常情况下,人对于自己没接触过的领域的反应分为两种,一种是稍微偏激些的,例如童佑茗的父母,对此是唯恐避之不及,连听都不想听;而司老爷子明显归为另一种,先不说是否接纳和包容,首先他对这种自己未曾亲眼所见的搞对象方式感到很新鲜。
所以他在起床之后先没去跟厨房做早饭的保姆打招呼,而是蹑手蹑脚地溜去了客房那边,靠在门上听听,确定里面的人还没醒,这就悄悄地拧开了门锁。
于是他就见到了那难舍难分的一幕。
老头儿痛心疾首地发出一串“啧啧啧啧啧”,以表明自己对此等伤风败俗行为的由衷唾弃。
明明那么大的双人床,这都快合二为一了……养了司峻这倒霉孩子快三十年,都不知道他护食护到这份儿上……出息呢……
他闭上眼以防自己晚节不保,一只手摸索着把门关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飘飘然去餐厅吃饭。
司峻似醒非醒的时候去客厅晃了一圈,屋里没人,只见老头子在餐桌上留了两人份的早餐和一张纸条:记得给儿媳敷脸,实在不行我房间还有消肿药膏。嘿咻要节制,记得多补肾。
司峻握着玻璃杯喝水,也用一个硕大无朋的白眼表明自己对此等低俗露骨内容的由衷唾弃。
真该让他爸没事儿少上网。
他给童佑茗重新倒了杯温开水,里面加了一勺蜂蜜,调匀了端去卧室,童佑茗也睡醒了,司峻进屋之前他给充好电的手机开了机,不出所料的,通话记录里最上面有三四个母亲的未接来电,发现他一直关机之后就没再打来,改成了短信。
“你想清楚了就早点回来吧。”
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从司峻手里接过水杯。“谢谢。”
男人坐在床边,手放在他小腿上,“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摇摇头,“没有。”
司峻叹了口气,抬手摸摸他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红肿,笑得很无奈,“怎么这么犟呢。”
“你就先在我身边待一阵子,有打算了再回去吧。”他说,“我也拿你没辙。”
童佑茗垂着眼帘沉默了许久,接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嗯。”
他言而有信,真的把童佑茗“带在了身边”。
年前的最后一天上班,司峻领来一位生面孔。他人还没踏进公司,“董事长携夫人来上班”这个消息就不胫而走,公司上下一片哗然。各部门启动应急预案,连保洁阿姨都忍不住把大厅的地面拖了好几遍,就等待着能和传说中的老板娘不期而遇。
先是从前台的接待小妹那里传来确切消息:目测老板娘……是个男的。
保洁阿姨随后补充: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童佑茗跟着司峻走进电梯:“娱乐公司的气氛都是这么严肃活泼的吗。”
司峻眼睛看别处,“……我们大概只有活泼。”
他特意走去楚清办公室敲敲门,当长发男人从文案堆里抬起头的时候吹了声风骚的口哨,“楚总,我带来个新人。”
楚清眉头一皱,尽管童佑茗的脸在早上冰敷过已经没有那么明显的浮肿,还是被他察觉到了那一点点突兀的红色。“怎么搞的?”
童佑茗不好意思的笑笑,“被我爸打的……”
他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从抽屉里翻找出两个巴掌大的、一次性包装的冰袋,扔给童佑茗,话却是对司峻说的,“放眼皮子底下就照顾好了。”
司峻早已对他这种曲折的关心方式习以为常,“知道了。”
老板娘跟着老板进了办公室之后一上午都没出来,也没有发出什么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声音,令某些思想肮脏的女同志十分失望。
事实上童佑茗虽然已经放了假,大年初五就又要上班,这些天该做的是把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准备好,前几天已经和导师通了邮件,争取一次过关,免得到时候耽误工作。司峻给了他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没再多管,俩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沙发和办公区把他们分隔开,互不干扰。
中途雷笑倒是进来了一次,给司峻送些工作材料,路过沙发时和童佑茗打了个照面,互相点点头算是问好。毕竟他们之间着实算不上陌生。
然后他回到自己桌前,十指如飞的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字发进公司群里:老板娘可好看了,有卧蚕哒。
于是这天的午休时间一扫往日慵懒祥和的气氛,生猛得如同活禽市场,不知道哪个部门的人传话来说,老板娘下楼去自动贩卖机那边买气泡果汁了,于是大家团结一致的围堵在了办公楼下,就看花园里一个细长的人影缓缓走来,一手握着果汁罐子一手插在棉衣口袋里,围了围巾,低头似是在沉思,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边火辣辣的目光。
“身材比例不错啊,皮肤也挺白的……哎哟!露脸了露脸了!”
群众反响太热烈了,根本没人看到司峻正从一楼洗手间出来——他趁童佑茗去买果汁的时间去解决个人问题,顺便偷偷摸摸抽了根烟,刚走出来一看这阵仗,他疑惑的绕到一个面熟的下属背后,拍拍他说,“哎,看谁呢?新来的平模?”
那下属浑然不知地拨拉开他的手,“别打岔别打岔这看董事长夫人呢…………………………哦,司董。”
这句话一落地,点石成金的营造出了一种“千山鸟飞绝”的绝佳效果。
所有人都转头看这边。
只见司峻肩上披着个黑西装,两手抱胸斜倚着墙,冲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冷笑了声,“不想干了都?”
——接下来就是“万径人踪灭”了。
扎堆的人一哄而散,童佑茗回来的时候大厅里还和他走出去时没什么分别,他把捎带的一罐奶茶递给司峻,说,“环境不错,绿化搞得特别好,还清静。”
“……”司峻点着头,深以为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中午童佑茗在司峻办公室的沙发上小睡,司峻把腿借给他当枕头,自己在靠背上找了个适合让脑袋倚着的位置,闭目养神。
办公室里拉上了遮光窗帘,司峻在空调扇叶缓慢开合的微弱声响中,昏昏然有了睡意,左手手掌张开了遮挡在童佑茗眼睛上方,掌心能感觉到睡梦中睫毛的震颤;他睡着了。朦朦胧胧的觉得自己做了个画面不大清晰的梦,像是隔着毛玻璃一样,内容倒是平铺直叙的,没有什么意外和惊奇,只是醒来的瞬间有点紧促,这种感觉在他刚刚“活过来”的那段时间里时常出没,他总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又躺在那布满腥臭柏油的马路上,形容憔悴,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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