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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旭东试着躺在地板上，翻了个圈，地方足够大了，只是伸长脚的话可能还是有些踢到些小杂物，不过这不要紧，这么个位置就够了。

但是小床垫只有一张，还是只有一米六长的小学生尺寸，光是顾旭北躺在上头，两边肩膀都要碰到地板，很是不舒服，于是两兄弟又很体贴地把垫子留给林软，他们俩选择睡地板。

没过多久，林软妈妈就在楼下喊，让林软把一床被子给抱上来。他们家从来就没招待过客人，一次两个，还是看起来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林软妈妈知道自己儿子难得有朋友，也不敢怠慢，把自己买了好久不舍得用的新棉被子拿出来，给林软带上去。小阁楼已经坐着三个人了，林软妈妈再进来就太挤了，她就只站在楼梯口边上看，很不好意思说：“阿姨家没这么多被子哈，你们就先将就一晚就好。”

两兄弟当然不会在意这个，他们的羽绒背心搞不好都会比这床新簇簇的棉被子要暖和，连忙摆着手说谢谢。

林软妈妈看了看，又干脆提议说：“要不让林软睡中间吧，他长得比较小一点，这床被子大，你们其中一个和他盖一床被子就好，这样你们两个都能盖上被子了。”

这个提议真是极好，两兄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就差没好意思开口说。听林软妈妈这么一提议，赶紧就表示赞同，拍着马屁说：“好好！这样好！”

爸爸在下头嚷着要帮手，林妈妈又急急忙忙地应着要下去做生意去了。

林软把新搬上来的新被子放在自己的床垫上。

这可是新的被子，他都没用过。摸了摸，还是松松软软的，这两兄弟肯定不会好好珍惜。

果然，顾旭东很快就凑过来，一下子就扑在新棉被上：“哇！好软啊！”

林软赶紧阻止他：“不可以不可以这样！这样被子会不暖和的！”把顾旭东推起来，将被子护在自己身后。

顾旭东也很郁闷：“这样坐着看手机不舒服！你家又没有沙发！”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果然林软马上就接一句：“那你们可以回家啊。”

顾旭北刚刚转身的时候碰到了林软堆得满满的一垒书，费劲把它收拾整齐，就听见后面出动静了。他听完林软的话，忍不住就小声说了一句：“哼，还说当朋友呢。”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林软快速转过身看着他，脸都憋红了，可是明显气势就降下来了。默默堵了一会儿气，又自己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因为小桌子被两兄弟收起来了，他只能拿着自己的单词本坐在床垫上，靠着墙背单词，不再跟两兄弟说话，反正他们两个只要有移动充和手机就能玩一天。

死死盯着本子，尽量去无视两兄弟，根本就不看他们在捣鼓什么。没过一会，顾旭东就忍不住地凑过来了，一下就枕在他大腿上，林软低头，一看又是顾旭东在搞乱就生气，憋着语气中的烦闷问：“你又干什么啊！”说着就要推开他。

本来以为顾旭东又会很无赖地跟他乱扯，没想到，他保持着躺在他大腿的动作，一张脸瞬间冷下来，说：“你想干什么，这阵子没怎么你你就开始放肆了？”

这两个人今天太好相与，林软都差点忘了他们原来的属性，被他凶了一句，马上又乖乖安静下来，不敢再闹了。

顾旭东看上去握着手机，俊脸绷着看着他，好像老朋友一样躺在他大腿上，可是如果他再多说一句，他就有可能跳起来，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的性格。

林软被凶到了，也不干说什么，僵硬着双腿，不再推他了，很是不自在地继续看自己的单词本，一直到双腿血液循环不好，都麻了也不敢说什么。

到了晚上十点，两兄弟以为林软家的店子快要关门的时候，楼下却突然热闹起来。

顾旭东很是好奇，就这林软房间的小窗子往下看，居然看见麻辣烫门口又摆了好几张小桌子，都摆到行人道上去了。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哇！好多人啊！”顾旭东惊讶道。

正打算转过头问林软原因，就听见楼下林软的妈妈大喊一句：“林软！下来！”

正靠在墙边看单词本的林软听见了，赶紧就应了一声：“来啦！”一下子就丢开自己的单词本，噔噔几下，动作快速，像是要冲下去一样爬下梯子。

两兄弟有些奇怪，从那个下梯子的小口往下看，看见林软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急着跑到后厨去，他们两个也像下去看，但是现在楼下很多人，他们两个下去肯定只会添麻烦，干脆就趴在小道口上往下看。

林软在后厨忙活了好一会，因为他妈又在店面叫了他一声，他又急急忙忙地踢着拖鞋两手湿湿地跑出来，不知道在干什么，等了一会，总算看见他捧着好几个客人吃剩下的碗又拿到后厨去。

忙活好一会，又再跑出来，又收拾好几个碗，还拿着抹布，那个走来走去的身影，在拥挤的店面钻来钻去，又因为身材瘦小，简直就像个小童工一样。

两兄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软。

看他在学校什么朋友都没有，放学还不肯回家，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家开麻辣烫，好像很怕被别人嫌弃一样，看起来，他很以自己家开麻辣烫为耻。但是现在居然这么勤劳。

两兄弟以洗澡为名，拿着林软给的大裤衩，到后厨的浴室说要洗澡。

两兄弟下了楼梯，走到后厨，看见洗碗台下面又一盆盆用红盆装着的等着洗的碗，林软穿着一件单薄的长t恤，蹲在其中一盆边上，很是努力地洗着。因为洗的太用力了，水溅出来，脚和裤脚都是湿的。两兄弟一边盯着看，一边走到浴室去，对于这种方式的洗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浴室实在太小，肉贴肉的，转身都不行，而且那些不冷不热的水在这个十一月中的天气里真的，不是很适合。他们两个很快就出来了，穿着林软给的大短裤衩，和自己原来就有的长t恤，还因为内裤在洗澡的时候弄湿了，只能直接套上短裤，因为尺寸不对，还绷得前头的地方特别紧，走走都嫌刮。

两个人出来，看见林软还蹲着洗碗，两只手都冻得通红了，蹲在大红盆前，因为衣服老旧太柔软，勾勒出来的腰身特别细，脊骨还突出来，瘦的可怜的样子。

这么蹲了一会，已经听见林软在吸鼻涕的声音了。

两兄弟本来想着就这么上楼等着，刚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又走回来，蹲在林软旁边。

“哎，我们帮你把。”顾旭北开口说。

林软一直蹲着洗碗，两腿都是麻的。但是，每个星期这个时候，都是最热闹的时候，能赚特别多的钱，不能这样子不干活，他爸妈连店面都工作都做不过来，他肯定不能只顾着自己。

他知道两兄弟去了洗澡。有些人就是这么好命，住的是别墅，穿的是好衣服，光是一条内裤的价钱都比他全身衣服要贵，连带着一般人看见他都不敢怠慢，想尽办法要给他好东西。两兄弟就是这些人。

林软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两兄弟出来以后，居然会蹲在他面前看他洗碗。顾旭北还会这么问。他一下子有些愣住。

“没事，我可以搞定的，你们穿着短裤，快先上去吧。”

说完，还把盆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怕碰脏了两兄弟的衣服。

“我们帮你吧，人多力量大。”顾旭北继续游说。

“真的不用啦，谢谢你们，这些水很冷的，而且你们刚洗过澡就不要再把手弄脏啦。”林软说着，还抬起手挥了挥，让他们赶紧离开。

两兄弟听完，很是无奈，站起来，顾旭北也没办法地说：“好吧，那我们在上面等你吧。”

两个人站起来，就这么走出去。

 

31.

林软真的不敢奢望他们会帮自己，但是走得这么决绝还真的有点让人难过。他吸了吸鼻子，把手伸进一大盆冷水里，摸了摸，又摸出一个碗，用沾了洗洁精的海绵刷完，放到一边，又拿起另一个。

好不容易快刷完一盆的时候，他妈又在外头叫他了，他赶紧站起来，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回了一句：“来啦！”又急急忙忙，到店面捡回五六只油淋淋的碗，刚走回后厨，居然就看见两兄弟蹲在一盆碗旁边，握着他刚用过的海绵，吭哧吭哧地帮他洗。

他吓得差点把手上的碗摔了，快步走过去：“不用啦不用拉！！你们快上去吧，很脏的！”把手上的碗放下，赶紧就过去赶走两兄弟，可是两兄弟根本就不为所动。看顾旭东手里拿着海绵，他走过去，插进他和盆之间，硬是要把他挤开。

顾旭东被他挤得差点坐在地上，看他那一小截腰身还在自己面前挤来挤去，晃来晃去，要把自己挤开，忍不住就在他腰侧，隔着衣服张嘴咬了一口。

“啊！”林软被吓到，赶紧跳开。转头看着顾旭东，肇事者反而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有手了，抱歉。”然后又低头继续刷完。

林软没办法他，又去挤开顾旭北：“不用了真的，很脏的，你们等一下就要感冒了，快起来吧，我等一下就上去了，你看衣服都要脏啦！”

他大声说着话，试图引起两兄弟注意。

顾旭北回答：“没事，我家还有几件。”说完又继续洗起来。

林软又要阻止，顾旭北又抬起头和他说：“说这么多你不过多拿几块海绵出来，我们一起洗完了上去吧。”扯了扯林软的手，把他拉下来。那只瘦瘦小小又冰冷的手摸起来很是让人心酸。

林软很是感动，站了好一会，终于说了句：“谢谢你们。”站起来到洗手台上拿了一个钢丝球和另一块海绵，硬的钢丝球留给自己，把另一块海绵递给顾旭北，很是勤快地工作起来。

中途他爸进来一趟，看见他居然叫朋友帮忙，马上就责备林软又劝着两兄弟快去歇歇。但是好口才如顾旭东，用什么锻炼自己，帮助朋友的伟大宣言，马上就把林爸爸哄好了，可以让他们俩继续洗着。

不洗不知道，一洗才发现，原来这些水冰成这样，手都快没知觉了，只能麻木地动着，顾旭东看了看林软，这个傻子，怕累倒他们两个，自己拼命地洗着，连衣袖都湿了。

三个人这样也无趣，顾旭东开口搭话式地问：“你每个星期都要这样洗吗？”

林软怕两兄弟会洗的比他多，那就太不好意思了，朋友可不是要这样当的，所以自己就特别卖力地洗着。听顾旭东这样问他，也没时间抬头，一边快速刷完一边说：“嗯，周末的话就会很多人，有一次那边工地施工，凌晨就要开门了，那些工人会来这买早餐。然后那时候就很忙，还要早上蒸包子卖，之后......”

林软一心二用，说的都跑偏题了自己也不知道，顾旭东都没好意思打断他，干脆就由着他说，自己当故事一样听。

“然后有一次，一个工人来玩了，包子已经卖完了，然后我就把自己的早餐给了他。还有，就是有时候得很早起来串串，那些竹签都不是很好了，又要买新了，明天是周日把，然后一早可能要去一次市场。今天早上串串，就是串串都会扎到手指啊，就会流血，然后洗碗就要把手指翘起来，后来免疫力变好了，就很快好......”

顾旭东觉得好笑，憋不住地扯着嘴角，看了顾旭北一样，果然也是忍不住的样子，两个人装出要擦脸的样子，歪过头在肩膀上，遮着脸。这样叨叨念念着的林软实在太傻了。

林软大概是从来没有人听他这么说话，一开口，就能说很多。

一边说一边洗，也没察觉时间怎么过的，居然就这么把两盆碗都洗完了。

林软这才停下来，站起来甩甩手脚，又走到店面，收了几个碗，林软妈妈也跟着进来了，一看见两兄弟像小童工一样蹲在地上，马上就怪叫起来，说什么都不让继续洗了，倒了一盆热水让他们两个洗洗手暖暖身体，赶着他们上阁楼。

店里面没有多少客人了，林软把最后几个碗给洗了，顺便又洗了个澡。

爬上阁楼，两兄弟早就已经躺在被窝里看着手机等他了。

  顾旭北顾旭东等了这么半天，总算把人给等到了，顾旭北看他还穿着刚刚洗碗的那件衣服，就奇怪道：“你的袖子不是湿了吗，怎么还穿着，快换了吧。”

  林软没在意这个，说：“没事，这样可以的。”

  可是，顾旭东也搭话说什么会风湿之类，可把他吓到，连忙说要去换衣服，马上就被打算给他盖一床的被子的顾旭东扯过去，帮他脱了衣服，赶紧拉着他进被窝：“没事啦，脱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