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作者：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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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萌脸上的眼泪簌簌地落，就跟秋天树上的叶子一样。
他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即便他知道此刻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是有真心的。
但是这一份真心也终归只能当做玩玩，但是却不能认真，因为一旦认真了，他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发生。
就好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所有的美好都是表面的，里面的痛苦和心酸猜都是自己的。
程凯是真的为了自己好，所以才说了那么多的话。
但是他真的不能再向前一步了。
那样他也会被自己拉下水。
两个在河里挣扎的人，到底有什么益处？
杜萌心里很是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越发觉察到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的无能与无力。
他在心底是感激程凯的，就像他当初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还为自己背过被开除的罪名，但是最后都包住了自己在学校的名声。这些事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杜萌其实私底下是个如此自私又骄纵的人。
只是他又有说不尽的难过和不舍。
不舍那一份真挚可贵的年少的感情，也只能是作为年少的感情，和那些晚风一起，都被吹散了，不能陪自己到永久。
剩下的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
自己因为爱着夏征，不知不觉间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的感情，最后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了。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自己未能觉察到丝毫。
但是事情的结果如今已经悄然无声地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杜萌看到自己好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和改变了那么多，但是那么多的改变和失去，难道不都是从过去到现在一点点在悄然无声息的过程中改变的吗？
他任凭自己的眼泪浸湿了程凯的衬衣。程凯也没跟他计较。
他哭自己不知不觉为夏征付出了那么多，但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
他也哭自己为什么就是离不开他，明明当初不是只抱着玩一玩的态度的吗？
那种为了一个人，变得自己都好像不认识自己，但是又感情深到执迷不悟，深陷其中，拔不出来的痛苦，他又能到哪里去说呢？
恐怕最后剩下的，也就只能是自己对自己感到懊悔无比，又伤心，又委屈，不甘心却又束手就擒般地甘愿沉溺和深陷在其中的百感交集的心情了吧。
杜萌哭得非常伤心用力。
程凯却搂住他说，“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52.
章52.
程凯家的保姆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个小时，等她把饭菜都摆上桌的时候才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紧跟着找了出来，在家门口几步外的小街上发现了杜萌和程凯。
她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两个孩子跑哪里去了。
她招呼道问，“小凯，晚饭你同学也在这里吃吗？我好煮饭了，可以吃了。”
程凯伸手在杜萌的脸上擦了擦，挽留着，“吃吧，一起吃了送你回家。”
杜萌却拒绝道，“不了，我还是回家了，下次再来看你。”
程凯和他家保姆一起挽留，“留下吧，难得来一次呢你。”
“就是，咱们快一年多没见了，今天就在我家留下吃一顿饭，急什么。”
杜萌却哭过了一场，只想赶紧回家，去见到夏征。
他摇着头，低头说，“真的不用了，谢谢你，我以后会常常来看你的。我们......还是朋友。”
他犹豫着说出了最后一句，其实有点心虚程凯会不会接受自己这样的说辞。
但是没想到程凯非常大方，年轻俊朗的笑容在西沉的日落下仿佛涂抹上了橙子一般的暖色。
他说，“好啊，没问题，还是朋友。”
杜萌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鼻头，说，“那好，我才回去了，改天再见。”
他朝着和程凯相反的方向离开，程凯他家的保姆阿姨站在房子前的院子里遥遥地望着他们，在那么短暂的告别时间里，杜萌看清了她的脸。
她没有认出自己，但是杜萌却认得她。
他突然好无预感地感到一丝不同寻常，停住了脚步问程凯道，“那个女人是谁？不是你的妈妈吗？”
程凯回头看了一眼，道，“她？怎么会。之前不都说了我爸妈忙着经营新家没人管我吗，这是我家保姆，从小到大带我长大的，也是去年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没有她的话，我可能就真的只有死在医院了吧。”
杜萌睁大了眼睛，记忆一点一点复苏，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都连接上了。
那个柳明见过的奇怪的女人。
还有那个主动找上夏征的女人。
那个听说是心情抑郁而要轻生的学长。
还有那晚询问自己性取向的谈话.......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都是一次次精心策划过的安排会怎么样？
原来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有原因并不是偶然和巧合。
原来自己身边的这一切，都并非是看起来的那样顺理成章，其中还有很多精心设计的环节。
这一切，原来都有它原来的面貌，只是自己猜刚刚发现。
杜萌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夏征一直以来所说的‘我会让你离不开我’，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一切真的不是看起来的那样。
☆、53
章53.
夏征接到杜萌打过来的电话，他看了一眼，便很快就接了起来。
他说，“喂，萌萌吗？你在哪里？”
杜萌说，“我在XXX，你开车来接我吧，我没打到车。”
夏征说，“嗯，好的，我很快就到，你等等。”
他收了线，出门开车去接杜萌回家。
他当时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一定觉得这是很寻常的一个夜晚。
去接了杜萌回家，和他一起吃饭，然后再一起抱着睡觉。
就像他们以前常常做的那样。
他开了车出门，没有堵车，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杜萌所在的街口。
他看见杜萌站在书店落地窗的后面，穿着巨大的校服，虽然不好看，但是他的脸依旧清秀白皙。
杜萌看见了他的车，很快就买好了书本从书店拿了东西出来。
夏征打开了车门，杜萌坐了进去，扣好安全带。
他把车发动起来，灵巧的车身在大马路上疾驰。
路边的街灯一节一节迅速倒退，好像是在放倒带。
夏征问，“买了些什么呢？和同学好玩吗？”
杜萌目光直视着前方，“嗯，还行，就买了几本书。”
夏征不经意地扯起嘴角笑了，他只要看见他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好。就像是谈恋爱的小伙子，只要看见女朋友坐在自己面前，不用多说什么，他也感到快乐和开心。
他不经意的笑，是那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笑，最后晕染了他的眉梢眼角。
两人没有说话，车子在一个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熙熙攘攘的行人争着过街道，当车身再行动起来的时候，杜萌盯着前方的路口安静地说，“我可能要出国了，打算学了英语准备考试。”
他没有和夏征商量就直接告诉了他自己的决定。
夏征开着车不自觉地踩下了刹车，怔住了似得，他看着杜萌的侧脸，安静了几秒种后，才问他，“为什么？”
杜萌没有说话。
夏征仿佛在等待他给出一个答案，又好像是在要求他必须给出一个答案。
停了停，他又问道，“为什么？”这一次并不是平静的询问了，而是语气里带着一股紧迫的压力。
他要求杜萌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街口四周的行人踩着高跟鞋，人字拖，皮鞋，板鞋，运动鞋，人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杜萌坐在车上，和外面的世界隔绝着。
他注视着前方的路，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的在想什么。
然后，夏征听到他喃喃地说，“我遇到学长的母亲了。”
夏征正努力地在他脸上搜索痕迹，想要找到他突然说要离开的蛛丝马迹，但是他却一无所获。
直到，杜萌说，“其实那天，根本就没有人给你打过电话对吗？”
夏征愣住了，看着他，没有说话。
杜萌扭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清澈的光，他温和地问道，“其实那天是你主动告诉了我妈妈这一切，对吗？是你计划好的，你一早就打算这么做了。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虽然他已经明白了一切，但是他问夏征的口吻，却不是质问，也不是指责，而是轻身地在询问他，寻求他的回答。
他白皙的脸上还带着青春的哀伤，透明又轻盈，好像薄薄的轻纱笼罩在他的脸上。
夏征看着杜萌的脸，明明他还是满脸稚嫩的模样，白皙的嫩脸上有一层毛茸茸的细毛，那是小孩子还没有长大的模样。但是他不明白杜萌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得遥远了。
他好像那一刻远在天边，触不可及，夏征明明看见他坐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无法碰触到杜萌。
杜萌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不知不觉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
他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你.......”
然后，夏征便没有再说过一个字了。
他又发动了车身，把车平稳地开会了别墅。
杜萌从车里下来，他走进家门的时候，夏征在身后突然叫住了他。
他问道，“萌萌，你很恨我对不对？”
杜萌不敢转过身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他。他已经开始掉眼泪了，所以越发不敢回过头去看他。
他只能一个人流着泪说，“没有很恨你，但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夏征看着他微微发抖的背脊，很想要上前抱住他，但是他却忍住了。
他缓慢地磨了磨牙，一字一句说着，“我想让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杜萌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过脸颊，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他要非常努力才能压抑住自己痛苦的哭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为什么非得这样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呢？我明明，没有伤害过你，但是你凭什么要用这些来伤害我呢？我不明白.......”
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心里感到一阵阵心绞痛般的苦楚。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心被人捏在手里了，让他痛不欲生，快要窒息了。
但是夏征还是没有从身后抱住他，或者是安慰他。
他只是站在杜萌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的身影，静静地，没有再说话。
然后他才开口了，没有歉意，也没有解释，只是口吻温和柔软地请求他，“萌萌，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们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做什么都行。”
杜萌这时却紧紧地拽住自己衣服的前襟，任凭眼泪浸湿了衣衫。他摇着头说，“不，不会了，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我马上就要走了，对不起，不是我不喜欢你，只是.......”
他说道了最后，却再也什么都说不出来。悲伤的潮水像涨潮了般没过了他的头，吞噬他，淹没他，他就像是在巨浪里逃难的人，只有非常地努力，才能勉强艰难地吸进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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