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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靖德猝不及防被推出来，一下子就撞到了顾清让身上，他错愕地抬起头，却无意间对上顾清让幽暗的双眸， 不由得怔愣住，而后缓缓低下头，就这么维持着靠在顾清让身上的姿势，像是舍不得松开似的，双手攀着他的肩，一动不动。

 

　　顾清让垂下眸子，淡然地退后一步：“俞副官也许更愿意跟在陈公子身边，若是跟了我，估计会心生不满，我看我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怎么会？靖德这三年来，可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陈将军惊讶地说道，“靖德，你告诉顾司令，你愿意跟谁？”

 

　　顾清让脸色微沉，俞靖德即使不去看他，也知道他无形中施加的压力。

 

　　但他暗暗地握住了拳头，咬紧牙关，就算是卑鄙的强买强卖，他也想再靠近司令一点点。

 

　　俞靖德下意识地用手指抓挠着裤子，坚定的声音从喉咙里吐出来：“我愿意跟着顾司令。”

 

　　顿了顿，他抬起头，坚定地看着顾清让说：“我只愿意跟着顾司令，顾清让。”

 

　　顾清让微微一怔，眯起眼审视的目光望着他。

 

　　陈将军连忙趁热打铁，“这么一来可真是皆大欢喜了，那么顾司令，等下这里结束，靖德就跟着你回去吧，嗯，就这么决定了。”说完，又觉得不够，陈将军虎着脸强调，“顾司令我都这样了，你不答应我那不是当着我的面打我的脸嘛，况且，上头的任务交代下来，你让我早些完成，那也算是了了我一桩麻烦事了。”

 

　　顾清让半晌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俞靖德，而后问：“你确定吗？俞靖德。”

 

　　俞靖德咬着牙：“我确定，我愿意，我喜欢。”

 

　　顾清让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他点点头，看向陈将军，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好，那俞靖德，我就收下了，谢谢陈将军。”

 

　　陈将军一把年纪了也被他身上散发的威压给震得抹了一把冷汗，叮嘱了几句连忙走开。一走到偏僻的地方就把角落里的陈业恩扯出来揍了一顿，“你这个臭小子！净给我找麻烦！”

 

　　陈业恩被揍得满地抱头鼠窜：“我那不是兄弟有难，再说上面那些大人们不是也叫了你，爸你就别打我了，我只是正巧给你提供个人而已！”

 

　　陈将军一想，叹了口气：“我觉得难。”

 

　　陈业恩摇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有我家老子帮忙肯定会事半功倍，幸好我爸心胸宽广，思想开放。”

 

　　陈将军瞪了他一眼，再赏了他一拳头。

 

　　这一整场宴会，除了前面那段时间，后来顾清让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人，俞靖德。

 

　　有人给他推荐女孩，顾清让兴致缺缺，然而为了避开身边的这块牛皮糖，他也不得不去应付这些女孩们，还好这些女孩们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或活泼或娴静，然跟她们说清楚之后，她们倒也配合的演起戏来。

 

　　其中一个女孩特别留意俞靖德，笑着跟顾清让说：“他真的特别喜欢你，一直看着你，还时不时凶狠地瞪着我。”

 

　　顾清让歉意地摇摇头：“很久以前我也这么觉得，其实都是错觉罢了。”

 

　　宴会结束，俞靖德也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顾清让瞥了他一眼，“我既然答应了陈将军，自然不会把你撇开，你离我远一些。”

 

　　俞靖德绷着脸，“我只是想跟着您。”

 

　　其实他心里的话应该是，我舍不得离你太远。

 

　　而后俞靖德娴熟地打开了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静静地等待顾清让。

 

　　顾清让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

 

 

　　第19章

　　车缓慢地开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俞靖德定定地看着前方的路，说：“司令，我从来没有跟随过陈业恩。”

 

　　顾清让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他像是没有听见对方说什么似的，没有任何反应。俞靖德只能通过后视镜看到他慵懒的侧影，他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一直以来，我都只有司令一个人。”

 

　　顾清让这才掀起眼皮，漠然地应了一声。

 

　　俞靖德并不介意，他近乎贪婪地通过后视镜看着顾清让，可一方面又要开车，这让他有些恼怒。过去的顾清让有时会故意让两人走着回去，一边一声声地唤着靖德，一边带着他东走西窜，往往要很久才能回到家，那时他惶恐不安，总是被梦魇所迷惑，跟在顾清让身边也总是低着头。

 

　　他究竟错过了多少时光。

 

　　每当想到这里，俞靖德就悔恨不已。

 

　　现在，他再去抬头看着司令的时候，司令却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也不会再亲密地叫他靖德。

 

　　他不敢求司令喜欢他，单单是正眼看他一眼，就足够他后半辈子回味不已。

 

　　在这之前，在这之后……

 

　　他要对司令很好很好。

 

　　他确定自己一生只有顾清让一个人。

 

　　他愿意，他喜欢。

 

　　一路无言，顾清让还没来得及选定新的房子，因此一直住在租来的小洋楼里。远远比不上原来的古香古色式住宅来得宽大豪华，起初他原以为自己是要七八年才能回来，又或者不回来，加之不想拥有任何与俞靖德有关的东西，便干净果断地卖了。

 

　　岂知他回来得这么早，一时也没有做什么准备。

 

　　然而也足够了。

 

　　不知想到什么，顾清让脸上带着点笑意，而后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看着他。

 

　　比过去更为灼热。

 

　　他不懂俞靖德。

 

　　索性不再去费那个心。

 

　　小洋楼到了，顾清让没去看俞靖德怎么样，他一时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进了门便打算直接关上，下一瞬一只手迅速地格在门上，顾清让蹙起眉，却见俞靖德满脸慌张地看着他:“我、我还没进来……”

 

　　顾清让一愣，半晌打开房门侧过身放他进来，却仍然皱着眉:“紧张什么，我只是习惯了自己一人，门关了你在外面叫我就是，像你这么一弄，手臂不想要了？”

 

　　俞靖德低下头，他只是以为自己又要被丢下来，那种滋味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顾清让冷笑一声，“说了不用担心，我答应过陈将军。”

 

　　“是，司令。”

 

　　俞靖德忍住心中的酸涩，恭恭敬敬地回答。

 

　　结果还没走上几步，楼上忽然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顾清让脚步一顿，抬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既温柔又无奈的表情。

 

　　俞靖德怔了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小白团子大张着双手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跑下来，一边用清脆的声音喊着顾清让——

 

　　“爸爸！”

 

　　顾清让连忙快步迎上去，一把将这个小白团子抱起来，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下来这么快，摔成丑八怪了该怎么办？”

 

　　小白团子生得唇红齿白，一张漂亮的小脸一皱，不满地说:“明明爸爸早上还说小龙是最可爱的女孩了！大人真是说变心就变心！”

 

　　“好好好，不变不变，小龙现在也是最可爱的女孩。”

 

　　小白团子这才重重地点点头，学着顾清让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发认真地说:“爸爸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爸爸！”

 

　　顾清让一挑眉:“漂亮可不能用来形容男人，我明天得让老师好好纠正你的中文才行……”

 

　　小龙的表情顿时就苦了起来，她正打算说什么，忽然看见旁边还有一个叔叔，下意识往顾清让怀里一缩，小声地询问道“爸爸，那个叔叔是谁，他看起来……好凶。”

 

　　顾清让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俞靖德，但是，俞靖德的面相其实算得上英俊，双眼皮大眼睛，应该讨小孩喜欢才是，怎么会凶？

 

　　他看了一眼，立即皱眉唤了一声:“俞靖德！”

 

　　俞靖德这才如梦初醒，从那女孩叫顾清让爸爸开始，他就一直盯着她，脸色煞白眼神执着疯狂，不知不觉就露出来一副可怕的表情。

 

　　他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来，面部肌肉却忍不住的抽搐，最后他眼神痛苦地看着顾清让，颤抖地问道:“她、她是你什么人？”

 

　　小洋楼一楼的灯光十分黯淡，这一瞬间，俞靖德整个人都像是埋藏在阴影当中，黑暗使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可以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阴冷的绝望。

 

　　顾清让对他现在的模样感到费解。

 

　　然而他怀里的小白团子已经怕得瑟瑟发抖，顾清让面无表情地走上楼，直到小龙看不见俞靖德，他才低下头，俯视着俞靖德道:“她是我女儿，我是她父亲，你说，这是什么关系？”

 

　　俞靖德几乎听到自己内心崩溃疯狂的声音。

 

 

　　第20章

　　小洋楼不大，却也有足够的房间。顾清让为俞靖德安排好房间，便不再搭理他。

 

　　他着实不喜欢被人强迫。

 

　　俞靖德知道这一点，不敢有任何不满，他已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如果就这么再也见不到司令，还不如做得狠一些。

 

　　他不是做不出来，上过战场的人不止司令一人。

 

　　然而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却一夜未眠。

 

　　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出现司令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这足够他焦灼不堪，幸好小洋楼里没有别的女人的踪迹，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做出什么事。

 

　　尽管如此——

 

　　嫉妒、憎恨两股情绪仍在他心中交错颠簸。

 

　　嫉妒那个和司令在一起过的女人，嫉妒那个曾经被司令爱过却愚蠢至极的自己。

 

　　憎恨那个践踏了司令的感情，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俞靖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