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 作者:carrotm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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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卢公子了。”许白道:“罗叔年老体衰,还请押行的官兵手下留情,谅他是个老人家。”
卢翰礼叹了口气,“说起来,你才是最无辜的。刚上任不满一年,过去那些个贪污和贿赂本与你无关,你倒替吕谯那小子背了个黑锅。”
“没有什么冤不冤枉的。”许白的眼里没有委屈、不甘或者惊惶失措。从抄家那天到监牢关押的数日,一直到今日被戴着枷撩送上囚车之时,这个少年一直是一脸淡定的模样,仿佛看透了世间万事,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朝廷自有定夺。”
卢翰礼定睛看了看他,之前几次说话都未必有这次眼对眼看得深刻,“如有机会,卢某倒是真心想跟许公子交个朋友。公子虽年幼,但谈吐却不俗,想必值得深交。”
“承蒙卢公子不弃。”许白无法合掌回礼,只得欠了欠身子,那铁链叮当作响,“若许某不死,二人还有缘再见,定当秉烛夜谈。”
卢翰礼又跟押行的官兵叮嘱了几句,囚车便起行了。
春节过后的街市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囚车穿过闹市的人群,围观的百姓好奇地看着那一老一少的身着囚服的人。
有小孩想走近了,却被他母亲抓过来,一把揽在怀里。
行至即将出城的当口,有个妇人一路跟着囚车小跑了过来,罗叔也一直看着她,摇头又摆手。
那人想必是罗叔的夫人吧。二人相看,默默无语,泪成两行。
妇人一直小跑跟出了城,直到马夫给马甩了一响鞭,加了速度,那妇人跑得气喘吁吁实在跟不上了,才瘫倒在地上,不停地抹泪。罗叔这边看着她的身影,也是泣不成声,哭得不能自已。
许白隐约听到他说,“我婆娘要的东西……我还没给她……我怎么还没给她……”
☆、44. 押送
正月严寒,北上艰难。
押送的官兵止不住地抱怨。
“你说,我们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苦差事。刚过完年便要押犯人进京。”个子矮的官兵揣了揣袖子。
“朝廷催得紧,大案要案,优先审理。”高个儿的官兵瞟了一眼囚车上的一老一少,“人不到齐了,不好审啊。”
“大事啊,恐怕是开年最大的案子。那个赫赫有名的吕家被抄家了,大女干臣!”又一名长了癞子的官兵说:“吕家倒台,国库钱来。”
“往年都是夏秋才会转监,今年倒好,一路风雪交加,比落草还艰难。”矮个儿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棉袄裹了裹紧。
“别瞎说!”癞子头提醒他,“拿朝廷的官俸,别说这些个闲话,叫人听了去。”他又往后面警惕地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据说圣上是早有将吕家查抄了的打算,只是先帝在位时一直按着不表。”
“我倒听说,不是圣上想整吕家,是枢密院和兵部的那些人。当年文争武斗,兵部被吕家压了那么多年,早已心生怨恨。”高个儿凑过去小声说。
“我听到的是说,当今宰相是曾是圣上国师,又是当今辅政之要臣,他要抄吕家,圣上便下了一道旨。”癞子头道:“至于有没有间隙便不清楚了。”
三人一路压监,一路说着话,好冲淡了行路的冷清。
而后面,许白和罗叔被关押在四面通透的囚车里,越往北走,越是冷风扑面。许白看了看罗叔,只见他嘴唇青紫,眼神迷离,仿佛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一般,不知道撑不撑得过这漫漫长路。
他自己的状况,也糟糕得很。昨夜的一场雨淋湿了他的夹衣,夜晚睡去的时候官兵只给了一床破烂不堪的棉被,他让给了罗叔,自己和着干草睡了过去,早上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现在更是头重脚轻,两股战战。车子颠簸一下,他便跟着抖一下,怕是随时会瘫软下去。
官兵没理会他,继续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闲话。
“后面的那个小公子,长得真是俊俏。”矮个儿道:“大户人家的长大的,果然是锦衣玉食,细皮嫩肉。现在蓬头垢面的模样,也能瞧出几分姿色来,比那些个青楼的婆娘看着还俊俏。”他说完,将手揣进了肚子里,不知道是在摸肚子,还是在摸哪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那个小公子是吕三少爷的……那个。”癞子头伸出了小指比划了一下,“那个,你懂吧。”
“那个是什么?”高个儿摸了摸脑袋,没会过意来。
“哎呀,非让人把话明说了。”癞子头抱怨:“卖屁/股的,兔儿爷。懂不?”
高个儿恍然大悟一般又往后瞧了瞧,盯着眉眼看了个仔细,觉得许白模样确实是少有的俊俏。
“你说,不会有人劫囚车吧。”高个儿道:“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吕布为貂蝉杀董卓,项羽为虞姬自刎江边。”
“项羽那是走投无路了。”癞子头纠正他,不过转念一想,“不过这个吕三少爷,恐怕也是走投无路,家都被抄了嘛……”
许白扶着栏杆让自己不跪下去,但已是满头冷汗,连站都站不稳了。
“看那小公子好像病了。”高个儿道:“要是他病了,咱很麻烦吧。卢少爷特嘱咐要多关照。”
“那个小兔儿爷不会跟卢公子也有一腿吧。”癞子头倒完全没在意许白的情况,“那个卢公子也是……总是跟那些个人纠缠不清。妓/女呀,小倌呀……没一个正经的。”
“大户人家的生活真是靡靡啊……”矮个子感慨了一句,听到后面哐啷一声。
许白跌了下去,手铐脚镣碰着囚车的木头,哐当直响。
“我的祖宗啊,这人是晕过去了。”癞子头急忙去让车夫停了车,打开门,伸手去掐许白的人中。
左掐右掐一通,掐得不准,却把许白掐疼了,闷哼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
“水……”许白动了动干涸的嘴唇。
癞子头伸手探了探额头,滚烫滚烫,像块闷烧的木柴,“歇着吧,万一人死了,咱也交不了差。”
许白被安顿到了驿站的一间下房里,因病得福,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他烧得糊涂了便开始做梦。梦见吕益被官兵押着送进了幽暗的地牢。梦见那牢房湿漉漉的,青砖上满是水迹。梦见吕益身着单衣不断地发抖。梦见吕益旧疾复发,连声咳嗽,咳到喘不过气来,吐了几口血。
“少爷!”梦到吕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许白就被吓醒了。
旁边靠着打盹儿的罗叔被吓得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官兵呢?”许白起来未瞧见他们。
“外面呢。”罗叔道:“怕照顾你麻烦。听他们说了,那天晚上只有一床被,你倒好,眼下这个处境还尊老呢。”言语内容是责备,但口气却透着些心疼。
“死就死了,也落个清静。”许白缓缓闭上了眼睛,“我命途多舛,一生坎坷,但尚未报尽少爷养育之恩,不敢轻言之。”
罗叔沉默了一阵,感慨道:“想不到至诚至情之人,竟是许少爷了。无怪吕少爷给老朽的信里,吕少爷能以性命相托。”
“什么?”许白听到了这话,突然紧张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少爷有性命之忧?”
罗叔面露难色,“若是圣上亲自下令,只怕凶多吉少。”
“不……不会的……”许白听了,掀开被子便要下床,“我的病无碍,不耽搁,快些上路。”
罗叔拉住他,不让他去开门。开门把官兵喊了进来,便又要冒着风雪行路了。再者,他还有些话要说。
“你别把人嚷嚷进来,我偷偷告诉你吕少爷那封信里写了什么。”许白听了罗叔的劝,方才的一股子力气卸了去,瘫坐在床边。
“少爷说,若他死了,吕家的所有家业交与许少爷打理。”罗叔道:“那封信待他死了,可当作遗言向吕氏全族通告。”
那封信是指当时许白初见罗叔时递交的信件。许白一路没拆开过,递给罗叔之后,罗叔看着脸色大变,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该是那封信的关系。
“少爷……都在说些什么……”许白咬着下唇,微微发抖。他不相信吕益早早预料到了抄家一事,更不相信吕益会死!不会的……不会的……那封信只是为了获取罗叔的信任,而写的荐书而已……不是什么遗言,也不是什么临终执笔……否则,他为什么会被蒙在鼓里?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罗叔仿佛能猜透他的心思,接着说:“是不是遗言我不知道,可能只是个提醒,让我不要怠慢了你。那封信我让我婆娘保管,若少爷真出了事,再拿出来当个凭证……”
“你不要胡说!”许白止住了他的话头,“少爷不是大女干大恶之人,吕家的势力也不止本府与别府两处,少爷不会出事!不会的……”
许白急着去都城,不顾身体抱恙,催着官兵启程。官兵皆是目瞪口呆,从没见过一个被押送的犯人,比押送犯人的官兵,还急着赶路的。
行至都城,未进城门的时候便有一小队人马早已等候多时。罗叔和许白分别被押往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为什么会和罗叔分开?难道是分别审理,再来核对是否口径一致吗?许白一头雾水,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更令他茫然不知所措了。
他被押进了一间府邸而不是监牢,进来之后便被勒令着宽衣、沐浴、焚香、束发,直至收拾得体体面面的了,才被引至一个偏房坐着,等人来见。等人的时候,他打量着屋子的摆设,未见得豪奢,却想必是个大户人家,且是能调令官兵的人家。
他原以为会被押送到地牢里关个十天半个月,然后被拖到某处审讯,但现在却是如宾客一般被请到了偏厅里喝茶。上茶的小丫头还说,主人一会儿就到,许少爷一路辛苦了。若是饿了,厨房还备了些吃食。但他哪有什么心思吃吃喝喝,只想快快见了她家主人,好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大概都是她家主人的安排,只是那人是敌是友便不得而知了。
许白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有些急躁。他宁可去监牢里戴着手铐脚镣,起码那些皮肉之痛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让他受着与吕益相同的苦难。至少不像现在,他明知吕益已经被押监候审了,自己却还坐在红木椅上喝着茗茶。
他强迫自己坐下来,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在发抖,不知道是急火攻心,还是病未痊愈。
以至于那人进来的时候,他直接摔了杯子。
☆、45. 李执3-败露
来的人竟是李执!
此刻他一袭华袍,一派主人之姿,早已不是在米铺里忙忙碌碌的小厮模样。
杯子摔在地上一声脆响,许白既觉得惊愕,仿佛是在意料之中,只恨没把杯盏摔到他脸上。
“竟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我真是错看了。”许白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他被锟金教导不要用武力,被吕益教导凡事要三思,要动脑子。但此时此刻,那些涵养和教养都是空话!他错看了李执,以至于引火烧身!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执洞察了他的动作,不恼也不回避。反而是有些高兴的神色。
“最近事务繁忙,让你一路受苦,都是我不是。”李执想伸手摸许白的脸,被许白退一步避开,然后恼怒地盯着。他垂下了手,甩了甩袖子,“我本想忙完了都城的事就去你那边,但有人急着收网,将你押着北上。这一路风餐露宿,真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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