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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虞周是ｇａｙ，多少春心动了都不怕，路洋别乱动小心思就行。

    那夜一别，乔磊一直没再见虞周，两人聚少离多早就习惯了，这次他却格外不是滋味。虞周与路洋围着箱子说笑的画面像根拔不出的鱼骨头一样哽在他喉咙，叫他在工作之外，每每盯着路洋出神。是的，恋爱的第六感告诉他，路洋看着虞周的眼神一定有问题，但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可不能胡说，所以他已经被路过的副导演问了两次是不是爱上路导了。

    反正已经挂名监制，路洋顺便游说虞周在电影中客串了一个角色。这角色全程没有一句台词，全靠眼神传达感情，身份是个军官，年少困顿时曾蒙男主救过一命，长大后投身军营。在男一与男二携国宝远逃时他奉命追捕，独自将两人逼入死角，却在发现对方之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时选择了掩护他们。

    这场戏在剧本中已处后半段，男主角身患重病命不久矣，男二号，即乔磊也毁家纾难，狼狈憔悴。虞周提前两小时来化妆，服装换好妆画好，一亮相，整个片场为之震惊。导演照惯例在正式开拍前为三人讲戏，还没开口，身穿军装的虞周往眼前一站，男一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虞，待会儿拍完了，你一定要跟我分享一下保持好身材的诀窍！”

    等到正式开拍，几台摄像机一起工作，第一次导演全程没喊停，拍完这条，三个人一起凑到监视器前看回放。回放中的三人各自奉献了精彩表演，男一将紧张、忐忑和护宝的决心写在眼中；乔磊则肌肉紧绷，仿佛随时愿意跳出去引开对方，为护送国宝牺牲自己；虞周的表演最有层次，一开始他是奉命追捕的军官，当从玻璃窗的倒影中认出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时，震惊与纠结又同时出现在他眼中。但他的眼神最终转为坚定，他甚至掏空了自己的口袋，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窗台上，然后像自始至终没看见两人一样，转身远去。

    四人将回放看了两遍，乔磊完全没看出问题，另外三人却皱着眉头，很明显不太满意刚才的表演。

    “虞周的情绪太外放了，就是看到男一那里，收一点试试。”路洋又转向男一，“面部表情可以少一点，人物已经经历过很多了，而且他很疲惫，所以表情不会很多，可以多用眼神表达。乔磊的话……”

    “身子可以再斜一点，微微挡住男一。表情可以适当加一些，你是年轻人，又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反应激烈些很正常。”虞周挑挑眉，看着乔磊，乔磊使劲点点头。

    路洋无奈地耸肩：“别跟我抢工作啊，监制大人。”

    照路洋所说，三人又拍了第二条。这次感觉到位，但路洋希望再走一条，看看能不能更好。乔磊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更好，所以坐在一边发愁，愁了半天，虞周走过来，帮他放下了半边衣袖。

    他的衣袖本来都挽在手肘，这一处理，一边仍旧挽着，一边却皱皱巴巴地垂在腕口，那种生死之间紧张狼狈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乔磊狠狠吞了口口水，佩服得五体投地。

    虞周却道：“乔磊，我有半年没看你演戏了，没想到你的演技……”

    乔磊充满期待地等他夸自己。

    “……竟然没有一点进步！”虞周一脸嫌弃，“丢人！”

    乔磊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彻底蔫了。

    蔫归蔫，戏还是要打起精神演，第三条效果意外的好，路洋宣布通过，各部门协作换场景，准备下个镜头。

    大热天，虞周做东，请大家吃冰。他带来两个助理，一人抱着个纸箱，满场发冰淇淋。乔磊从箱子里拿了个香草味的，打开盖子，用勺子舀着吃。吃了一口，望向不远处，监视器前，虞周跟路洋坐在一起，虞周也拿了个香草味的，路洋挑来挑去，挑了个最有年代感的冰砖。

    “你怎么还盯着路导啊？”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挡住他的视线，乔磊转过头，原来是副导演又来找他聊天，“人家这是要旧情复燃，你没机会的。”

    “什么意思？”乔磊有点听不懂，“什么旧情复燃？”

    “你不知道吗，路导跟虞周以前有过一段。”副导演把勺子伸进他的盒子里，挖了一大块香草冰淇淋，本来以为乔磊会强烈谴责她，一抬头，吓一跳，“不会吧，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吗？！”

    乔磊深深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牙根磨着牙根，像要吃人：“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说。”

    “我也是听别人讲的，不保证真实性啊。路导跟虞周是好朋友，这你肯定知道。路导去美国之前他们就认识，因为脾气很合得来，有段时间几乎形影不离。那时候路导的每部电影，男主一定是虞周，虞周也基本不接别的片子，只演路导的电影。我听人说，两人拥抱的照片还被记者拍下来过，是虞周出钱把照片买下来销毁，这才没曝光。”副导演压低声音，“那时候圈里风言风语，既有人说他俩是一对儿，又有人说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么回事。反正两个人确实是暧昧了一段时间吧，然后路导去美国，虞周留国内，这事儿就没下文了。”

    “他们是因为路洋出国才分手的吗？”乔磊问。

    “我怎么知道。也不一定是分手吧，不是也有人说俩人没在一起吗？”副导演又挖了一块香草冰淇淋，“不过就算是分手，也不一定是这个原因，说不定人家觉得做朋友比做情人更适合呢，对不对？哎你的冰淇淋到底吃不吃啊，再不吃就化了！”

    乔磊直接把一盒冰淇淋都塞进了人家手里。

    不远处，监视器里正回放着刚刚拍下的镜头，路洋一边看，一边咬了口冰砖。

    浓浓的奶油味在唇齿间化开，镜头上的虞周转身离去时，不经意地瞥了眼对方藏身的墙角。他应该是看向男一的，可不知怎的，路洋总觉得那眼神似乎落在乔磊身上更多。

    眼神的丁点漂移观众是看不出来的，连路洋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先入为主才这么认为，但以他对虞周的了解，这也不奇怪。这个人一旦动了真感情，就是这么不懂掩饰。

    他又咬了口冰砖，笑道：“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吃冰砖，我以为这东西现在应该很难买了。”

    虞周正抱着冰淇淋舔勺子，闻言眼神有点呆，半晌道：“你爱吃这个吗？”

    路洋的笑僵了一下：“你不是特地给我买的啊？”

    “是助理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买什么。”虞周说，“你爱吃这个啊，我记住了，下次还叫他们买。”

    路洋顿时没了吃下去的兴致。

    他把冰砖捏在手里，近距离观察虞周的脸。虞周很喜欢吃冰淇淋，一勺一勺吃得认真。这人十年前跟十年后基本没差别，路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眼角的褶子，感慨老天不公。

    “虞周，”他问，“这些年来你一直单身吗？”

    虞周点点头：“嗯。”

    “不会还在等我吧？”路洋开玩笑。

    虞周一脸“想得美”的表情：“你该吃药了。”

    “开个玩笑而已。”路洋赶紧道。

    虞周斜他一眼：“你也单身吧？”

    “在美国谈过两个，都没成。”路洋说。

    “为什么没成？”

    “因为我心里有个人，无论谁跟他比，都不如他。”路洋笑了笑，“你呢？说你没人追，我可不信。”

    “有人追我，不过我都拒绝了。”虞周低头盯着冰淇淋，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温柔极了，“因为我心里也有一个人，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第16章

    

    九月中旬，电影《向死而生》杀青。

    白天的杀青仪式结束后，晚上剧组在拍摄地附近的一幢别墅开庆祝ｐａｒｔｙ。这幢别墅的主人是一位富商，早年间曾拍过几部家喻户晓的电视连续剧，后来退出娱乐圈经商，赚下万贯家财，全球置产，其中之一就是这幢三层别墅。别墅占地广阔，最棒的是院子里自带露天开放式泳池，剧组在泳池旁摆上桌子摆上酒，决定今晚不醉不归。

    杀青宴上虞周也来了。最近他受邀担任罗马尼亚电影节的评委，前天刚回国。乔磊算算他的行程，应该只在家中休息了一个昼夜便飞赴剧组。近一个月来两人没联系，乔磊只能从新闻中得到他的消息。国内有关罗马尼亚电影节的报道不多，就开幕式提了提，接下来杳无音讯。想看的更多要翻墙，翻墙总掉线，有几天乔磊为了不错过虞周的一点消息，手机上同时装三个ＶＰＮ软件，全方位２４小时的刷。可是电影节的重点一向放在电影上，关于评委虞周的新闻还是少得可怜。

    最近一次得到虞周的消息是看ＹｏｕＴｕｂｅ上看电影节的闭幕式视频，虞周与所有评委站一排，颁发电影节的评委会大奖。颁奖典礼后的采访有中国记者去了，采访到虞周，虞周还盛情夸赞了本次获得评委会大奖的电影，并表示这部电影将于近期上映，推荐大家届时进影院观看。乔磊把这段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每次镜头扫到虞周，他都两手按键截个图，存在手机设了密码的那个相册里，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拿出来看两眼。

    他还是喜欢虞周，就算知道他喜欢的也许是路洋，他还是喜欢他，喜欢疯了。

    可是他知道，跟路洋比，自己是绝对没希望的。

    剧组能在别墅开ｐａｒｔｙ是刷了路洋的脸，不过别墅主人跟虞周明显更熟一些，整个晚上搂着虞周喝酒，路洋要敬他一杯，他还嫌弃着不肯理。不过酒到底是喝了，都是朋友嘛，开个玩笑，又不是真嫌弃。

    虞周被这位财大气粗的主人家一搂，没人再敢打扰，反倒路洋落了单，被剧组上下轮番敬酒。ｐａｒｔｙ上一般香槟白兰地红酒掺着喝，路洋海量，任尔来敬，千杯不醉，可乔磊在旁边瞧着，虞周坐在好友身边，脸颊微红，笑容迷离，明显是醉了。

    乔磊有点担心，他想过去提醒虞周别喝了，再喝就多了，可用什么样的理由呢？他绞尽脑汁，怎么都想不到，然后，路洋过去了。

    路洋过去得很自然，于公他是导演，解救监制大人很正常，于私二人是好友，给好友挡酒也说得过去。路洋捏着酒杯，满脸带笑地走过去，离得老远，乔磊听不清他说了句什么，就见他轻而易举取走了虞周手中的酒杯，一屁股坐在两人之间跟那位豪爽好客的主人家喝了起来。

    乔磊松了口气，于此同时，心底泛起了一丝丝止也止不住的酸。他使劲晃晃头，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甩了出去，转身投入身边的车轮大战中。

    剧组年轻人居多，疯起来花样百出。女一带头摞了个香槟塔，叫所有人玩游戏，输的人就从最上面开始，一次喝一层。香槟塔最下面一层共有十杯，游戏玩到最后，输的是男一，他根本喝不下去，被大家起着哄，按倒在桌子上灌。这么个灌法，男一非给喝回好莱坞去，情急之下不得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钞票，扬天一洒。大家哄笑着去捡，放过了男一，乔磊也跟着凑热闹，不图钱，图个气氛，一转身，钱不捡了，他楞在那里。

    虞周就站在他面前不远，直线距离，大概三米。

    虞周彻底喝高了，西装没有系纽扣，领带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白衬衫敞着领口，露出弧度柔和的锁骨。他走一步，就要扶一下旁边的桌子，脚底踉踉跄跄，像是随时会把自己绊倒似的。乔磊离他这么近，他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只顾低着头，沿泳池的边沿往另一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