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心未泯 作者:沈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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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追冷笑道:“我有没有必要插手是你管得到的?反倒是——”他走近几步,扯住陈博然的领子,压低声音对他道:“你有没有资格再来找喻希,才是我必须插手的。”
陈博然在听见叶追吐出“喻希”这个名字时,心里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过度的惊讶令他脸部肌肉控制得十分艰难,一跳一跳的,看起来简直是扭曲了:“你、我、我们,不是……其实……”
叶追松开他,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头也不抬地说道:“真该给你面镜子让你好好照照自己的脸。原本还想着账要一个个算,但你非要闹成这样、这么急着作死……也不能怪谁了吧?”
陈博然当然知道叶追要搞他是多轻松的事,急得脸都白了,不管不顾地冲陈希然吼:“我在媒体那边有朋友!我出事第一时间就是把你爸爸的事送上新闻!你在娱乐圈不可能还混得下去!”
这句话的信息量之巨大,瞬间就掀起了围观人群中一片的嗡嗡声。
叶追冷笑一声,正要说话,陈希然却捏了一把他的手,示意自己来说。
“做人门下走狗,不嫌累吗?”陈希然平静地问:“你表演得倒是尽心尽力。可我如果肯跟你主子说一声,你猜你能不能拿到你想要的、哪怕一分钱?”
陈博然嘴唇张了张,看样子想要说话。
“哦,拿我爸爸的事威胁我?你尽管做,但我保证——”陈希然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看着他淡淡一笑:“你一定会死在我的前头。”
“我上来之前给你们徐总打电话了,他说会尽量控住场。”上车之后,叶追翻出条小毯子给陈希然盖上。
陈希然很疲倦的样子,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看不出他是睁着眼还是半闭着。
“媒体无孔不入的,他们要报就报好了。”陈希然轻轻抓住了叶追给他盖毯子的手,低声说:“我以前总是很怕这些、很怕去面对,为了不用面对,甚至觉得践踏一些东西也无所谓……但现在豁出去了,好像反而没有那么怕了。”
叶追反手握了握他的手,说道:“本来就没什么可怕的……对了……”
陈希然抬起眼睫来看他:“怎么了?”
“……算了。”叶追捏了捏他的脸:“现在还没有确切的结论,再等几天吧,等再清楚一点一定告诉你。睡会儿吧,下午还有工作。”
陈希然虽然好奇,但一想叶追反正都说了之后一定会说,也就不那么着急了。他也确实有些累了,阖上眼帘,没一会儿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叶追深夜回叶家大宅时,除了给他开门黄姨几乎所有人都睡下了,唯有叶行的房间仍是一片通明。
高大的男人手忙脚乱地一手夹着襁褓,一手拎着刚换下来的尿不湿,白嫩的婴儿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干嘛啊,哥?至于弄成这样吗?”叶追都有点忍俊不禁了,“你居然就这么抱回来了?也没请个保姆?”
“保姆给他塞奶瓶的动作太粗暴了,今天刚辞退。”叶行皱着眉头说。
“他妈妈呢?这么小就让人家骨肉分离,不太好吧?”叶追逗弄着渐渐无力、大哭转为啜泣的小婴儿。
叶行不答。
“去母留子?可以啊哥。”叶追夸张地感叹一声。
叶行看了他一眼,挺不耐烦地说:“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的心都掏给那个陈希然了呢。”
“那能这么说吗?你谈恋爱不也会一心想着对方盼着他好吗?哦我忘了,你没谈过恋爱。”
叶行冷哼一声,道:“得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之前KTV那件事我可没插手。”
“你是没插手,而且不插手得很彻底。包括你比我早一步知道消息,你也没跟我说一个字。”叶追闲闲地说着,叶行怀中的婴儿哭得累了,吮着手指抽抽搭搭地喘着气,叶追逗弄他的动作都放轻不少。
叶行道:“袖手旁观已经是极限了,难道你还指望我出手帮他?”
他把怀里的婴儿轻柔地放回小床,背对着叶追淡淡地继续说:“何况就算要为难,我也不会为难他。你还是回公司好好开几个会,为接下来的问题早作打算吧。”
他说得虽然平淡,话里的威慑意味却浓重,换成小说里的形容,大概就是“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的那种语气。
叶追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笑,说道:“如果我这一关过了,以后你是不是就‘袖手旁观’到底了?”
叶行手一顿,说:“闭嘴吧,少吵孩子睡觉。”
第42章
“……要说单间就是好,电视空调什么都有……博然,去给我拿个水果来。”
“你还让博然给你拿水果?你都吃了不少了,总共才买了多少……”
“哎呀,就吃点水果瞧把你心疼得……”
“住院费还欠着呢,你倒是敞得开肚子……”
零碎的絮语和抱怨穿过房门的缝隙,飘散在医院空旷的灰色长廊里。
喻希就着窗口投进来的阳光,从钱包里抽出准备好的银行卡。因为想一进门就直接递过去,避免因为翻找的时间露出身上的伤口,省得到时候引起舅舅一家的担忧和疑问,恐怕最窘迫的还是他自己。
“嘶……”
手腕在几个小时前刚被解开,尽管敷了药,无意中触碰到还是一阵刺痛。
“又不是一码事,反正喻希会过来交上的嘛——博然,喻希那边还没消息啊?”
喻希推门的手微微顿住,他偏了偏头,似乎一时不太能理解自己听到的话中的含义。
“还没,不过如果他过来的话应该会跟我说,毕竟他也不知道我妈住哪个病房。”
“哦,那还行,起码给人个缓冲的时间嘛……要说这单间真是清净,可算听不见隔壁那死孩子追命似的号丧了。”
“——你也知道不是一码事!住院费喻希能给咱们交,这水果可是买来做样子的,你倒好,吃得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我平时是亏待你了吗?”
喻希收回了手,把闻慕给他的写着详细地址的纸条塞进兜里,靠着墙边听了下去。
“哎,这茬我都不想说了,你怎么又要提起来——等喻希来了,咱家就是又给他照顾妈又为他住了院的恩人,有闻少爷那边在,还差这点水果钱?你们婆娘就是眼皮子浅,就知道抠搜这一毛两毛的……”
“我怎么了!你陈斌好吃好喝地活到现在还不就靠我这婆娘抠搜?不然照你这吃喝嫖赌的劲儿,早喝西北风去了,还在这水果吃着,单间住着?又不是真有病,倒拿起病人的款来了!”
“能有现在这待遇还不是靠我和博然脑子机灵?一看见那闻少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嘿——还有,别看喻希从前风光,他的三寸我也拿捏得住——”
“少在那自以为是了,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要不是我第一时间说喻希不能就这么完了,得把他妈妈掐在手里,那就是我们以后的依仗,你们这些欠良心东西早卷铺盖跑得远远的了,喻希怎么可能还把我们当回事,还能有今天?”
“什么叫我们欠良心,你有良心,你有良心你拿你小姑子当个绑住喻希的秤砣?”
“那我还不是为咱自己家人着想!你这个妹妹隔着八百层的亲戚,当年要不是我们上门去认,她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血缘亲情上可不背债的!”
“你瞪什么眼睛嘛,知道你信这个,我不说了还不行……要说喻希一去这都好几天了,那闻少爷也太能折腾了,回头别把人弄出个伤残出来……”
“没事儿,他们那些人自己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等喻希来了,看见我们这生了一场病,非但没瘦,还肥了一圈,想想该怎么解释吧……”
……
“哎,我怎么听着,隔壁床那小孩的号丧声又出来了……”
“没有啊,是你让他吵得耳朵出毛病了吧,我去把电视开开……”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喻希靠着墙身体慢慢滑下来,头埋进手臂里,眼泪无声无息。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泄露出一丝哽咽啜泣的声息。
得知父亲入狱乃至自杀的时候他没有哭,呼告奔走毫无用处眼睁睁看着一切消散、和母亲两人孑然从旧居搬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哭,母亲心脏病发作、他一次次接到病危通知书、医生暗示他即使做手术也不过是拖延时日时他没有哭。被从小到大自认为真心的朋友按在身下,用最耻辱的方式打下深刻烙印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闻慕好像特别爱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但他咬死了绝不真的掉下一滴泪。
但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抹牵扯联系、最后一丝关于温暖感情的幻想,也在这一刻破碎得彻彻底底。
他是真的,孑然一身,干干净净,也最肮脏到底的人了。
如烙摧心,如烙加身。
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陈希然感觉自己脸上湿湿凉凉的,用手去摸,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这场景、并且泪腺发达地重演当时情绪了。
但这次哭过之后的感觉并不太坏,不像以前醒过来以后绝望得想要去死,反而有种释然放下了什么东西,一身轻松的感觉。
陈希然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才翻了个身。
叶追睡在他的对面。
叶追最近似乎为公司的事情非常烦恼,每天都忙到很晚,就像今天,陈希然睡下了他才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又困又累,睡得相当沉,但陈希然频频翻身还是把他弄醒了一点。
他迷迷糊糊地,眼睛都没睁开,抱着陈希然的手臂又把他带着向自己怀里揽了揽,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含含糊糊地说:“宝宝乖啊……”
说完这句,看上去下一秒又将睡死过去,这一系列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陈希然盯着他唇边因无暇打理而新进冒出来的青色胡茬看了一会儿。
叶追发觉自己被陈希然半夜拱醒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
他揉了揉陈希然因为在自己下巴唇上乱啃乱亲而凑在眼前的头发,咕哝着说:“乖,我知道做这个梦代表我很饥渴了,但实在太累了,等忙完这一段……”
陈希然退开一点,大眼睛扑棱扑棱地看着他:“我们一个星期没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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