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番外 作者:简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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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偶尔在社交场合遇见了,顾海生也会客客气气上去打个招呼。
宗克己对顾海生倒是一向态度和蔼,顾海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总是二话不说就伸手帮忙,想来老头儿也不愿意把两家的怨怼继续下去。
这世上,人人都对顾海生客气以待,人人都喜欢他,巴结他。
只除了,苏誉。
那是在苏誉归国半年后的一个夜宴上,顾海生夫妇都到场了,宗克己也在场,他和顾海生寒暄了两句之后,眼神往旁边一梭,小声道:“海生,小誉在那边。”
顾海生早知道今晚苏誉得来,因为主人是宗克己的近亲,按照礼数,苏誉非得到场不可。
但此刻被宗克己这么一说,他抬起头往旁边一瞧,那颗心就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苏誉身着黑色礼服,正端着杯透明的酒,和一个客人谈笑风生,那样子看上去,俊俏又倜傥。
原来,他早就不是那个十七岁的苏誉了,顾海生忽然失神地想,那个他深爱的青涩少年,那个在害羞的时候,脸颊会微微泛起潮红的男孩子……已经消失在时光长河中了。
回过神来,顾海生努力一笑:“算了,我不过去了。”
旁边,柳芊芊却突然道:“为什么不过去?海生,我们该和小誉打个招呼。”
顾海生愕然望着妻子,柳芊芊今天是一身华丽的玫瑰色无袖晚礼服,头发盘起来,看上去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柳芊芊就满面春风地走了过去。
“小誉。”她笑盈盈的打招呼。
苏誉转过脸来,一看是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呆滞,但立即就换上了一副热络的笑脸。
“舅舅,舅妈,晚上好。咱们好久没见了。”
又听见了久违的称呼,这称谓听在顾海生耳朵里,简直比最肮脏的辱骂还令他难以忍受。
柳芊芊却微笑起来:“天哪,只不过换了个称呼,我却觉得自己变得好老。小誉,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六七年了。”苏誉也微笑,“舅妈怎么会老呢?舅妈会永远年轻,不会老的。”
苏誉的语带双关,连顾海生都听出来了:不会老的人,就是死得早的人。
柳芊芊却仿佛全无察觉,仍旧笑靥如花:“海生你听听,小誉还是这么会说话,过两天咱们出去玩,再把他带上吧,就当多个乐子,有小誉在,到哪儿去都不会闷。”
顾海生清楚地看见,苏誉的脸色变了一变。
但很快他又微笑道:“舅舅和舅妈出去玩,我怎么能跟着呢?那不是成了个超级电灯泡了?尤其你们这么恩爱,哪里还容得下旁人在场?”
柳芊芊笑道:“小誉你去的地方多,有什么好玩的可以推荐?最近我想跟你舅舅补一趟蜜月旅行呢。”
听见蜜月旅行四个字,苏誉愈发的笑容可掬:“那就去斐济吧,有美景有海鲜,不过我建议你们赶紧动身,斐济被海水包围,地球在变暖,去得迟了,舅妈你可就看不着了。”
这一番唇枪舌战,听得顾海生如芒在背!但他偏偏一句嘴都插不进去,俩人之间的火药味,浓得点个火星就得爆炸。
柳芊芊自然是听得懂这话里的诅咒,她微微叹了口气:“小誉,你爸爸昨天还问起你,他很惦记你,总是担心往后你无人照顾。叫我说,趁年轻,你还是赶紧找个伴儿吧,你看,你舅舅如今有我和他作伴,日子过得称心多了,连外头应酬都没了兴趣,今晚要不是我把他拖来,就得在家陪着我看脱口秀了。”
灯光下,苏誉的脸颊有点泛青,但他却睁大眼睛,像是有几分吃惊似的笑起来:“舅舅对您那么疼爱?真是让人羡慕。不过说到找乐子这种事,人和人之间怕是很难达成沟通。小时候,外公给我买了个变形金刚,我玩腻了,叫保姆把它扔掉,谁知保姆家里那个乡下丫头从垃圾堆里把它捡了去,坐在厨房里玩得津津有味。其实那个玩具早就被我掰坏了,没法玩了,可是那个傻丫头还拿着它翻来覆去的看——可不就只能摆着看么?她连玩都不知道怎么玩,真是令人同情!”
顾海生再听不下去了,他打断苏誉的话,温声对柳芊芊道:“别尽站这儿说话了,爸爸还在那边等着咱们呢。”
苏誉冷冷一笑,他看看顾海生,微微一躬身:“失陪。”
顾海生有些不安地看着妻子,看她那张脸在灯照下,白得连额头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要发火么?要大骂还是大哭?顾海生暗想,柳家的闺女,遭受如此羞辱,恐怕还是头一次。
然而,终究没有。
只见柳芊芊微微一笑:“算了,小誉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不和他计较了。”
她转过身来,挽住顾海生的胳膊,自言自语道:“反正他什么都没得到。”
☆、第 60 章
但苏誉并非什么都没得到。
他得到了顾海生的心,虽然如今这份心意早就被他弃之如敝履。
顾海生没有在心中放下他,他也从未有一天停止过对苏誉的爱,可是他不能倾诉这份爱。
他已经牺牲了一切,为了别人,为了苏家。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心底,这份不能告人的爱情。
婚后,小两口虽然住在同一栋别墅里,但睡在不同的卧室。每天晚上,如果不是在公司加班,顾海生都要看着妻子入睡,然后,这才关掉客厅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拧亮台灯,开始伏案工作。
那一盏小小的台灯,只能尽力挣扎出一小团模糊昏黄的光芒,在这深沉如墨之大海的黑夜里,它的力量,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顾海生对妻子非常温柔,他很关心柳芊芊,日常,就像保姆一样照顾她的起居,帮她热中药,给她挑选合适的晚礼服,甚或给她削苹果。
但他不碰她,连极轻微的触碰都没有。他尽可能减少和柳芊芊的肢体接触,仿佛她身上时刻往外渗着肮脏的脓血,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去碰。
柳芊芊察觉到了这一点,有一次,她突然问顾海生,是不是恨她。
顾海生一怔:“说什么呢,干嘛要恨你?”
柳芊芊笑了笑:“原先,大概还只是无感,到了如今,海生你就开始恨我了。”
柳芊芊说得没错,他是恨她,恨她父亲逼着自己结婚,恨她毁灭了他计划好的幸福,可是这一切又能怪谁?难道当初,不是他自己主动求婚的么?
所以是他该死,他理应受到命运的惩罚——失去心爱的人,和憎恶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婚后第七年,柳芊芊的身体开始变坏,大家都明白,大限已至,她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并不太悲伤。她甚至对父母说,这已经很好了,正因为嫁给顾海生,得到了他的照顾,她才能活这么久,按照医生的推断,三年前她就该坚持不下去的。
因此在临终时,柳芊芊拜托父母照顾顾海生,她说,自己亏欠了丈夫,亏欠得太多,往后,请父母继续照顾他。
女儿去世后,柳远道夫妇牢记了她的嘱托,尽管柳芊芊死了,但是没有人认为柳远道和顾海生的翁婿关系会受到影响,因为顾海生看上去完全没有再婚的意思,他那样子,就好像打算一辈子为亡妻守下去。
到如今,顾海生这名字已是个如雷贯耳的金字招牌了,他在各方都有结交,具备极深的人脉。身为瀛海的总裁,顾海生总难免会得罪某些人,但是没人愿意做他的敌人,因为他身后势力太庞大,他自身也太难对付了。
苏云藩也知道了顾海生和宗克己有来往,但苏云藩对此不支持,这倒不是为了过去的事。他和苏誉的母亲这么多年,再没有过半点关联,一个万念俱灰如老僧入定,一个拈花惹草像站街流莺……这对男女,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因此坊间也早就淡忘了当年那则桃色新闻。但苏云藩始终对宗克己心存戒备,所以他也叮嘱顾海生,离那老狐狸远一点。苏云藩这态度,倒像是谨记亡妻教导似的。
顾海生苦笑道:“宗克己如今也退下来了,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能做什么?就算他真有私心,想来也是为了小誉,那孩子简直就是他的眼珠子。姐夫,小誉不是外人,他总归是你的骨肉。”
苏云藩苦叹一声:“你看看他,哪里有半点像我的儿子?如今又做出这种事来……他缺钱么?!如果他真的缺钱,我给他呀!为什么要去搞那种营生!他不是缺钱,他就是回来打我的脸的!”
苏云藩说苏誉“搞那种营生”,是说,他开了一家夜总会。
夜总会的名字叫one eye Jack,而且只招待男同。
苏云藩听闻此事,险些气疯,苏誉再怎么不济,那也是他亲生的儿子,此事路人皆知。他苏云藩的儿子,竟然去开夜总会!而且是个同性恋夜总会,这不是给苏家丢脸么?
顾海生也没想到,苏誉会去做这种事,刚回国那两年,顾海生也打探过他的未来发展目标,然后他就听说,苏誉没有进什么公司,也似乎不打算涉足政坛,而是跟着几个熟人做金融掮客。
顾海生听得直皱眉,做金融掮客,脑子灵光的话,赚得相当多,但毕竟不是个正经事儿,也没有像样的前途。他暗想,苏誉缺钱么?否则他那么急着筹集大笔的资金做什么呢?
很快他就知道苏誉想干什么了,他买下来一座三层楼的会所,全面装修之后,开了一家夜总会。
苏云藩非常生气,他试图阻止儿子这么做,但苏誉根本不听他的,苏云藩打电话给他,他避而不见,派人在路上堵他,他把车丢在马路中间就跑,好容易叫人截住他,连劝带绑架的把他带回苏家,父子俩一见面就是一通激烈的争吵。
苏誉说,开夜总会是他的事,苏云藩看不惯就把眼睛闭上,他没有请他来看。
苏誉这嚣张的态度,把苏云藩气个半死,险些要动手,但还没等他站起身,那小子就一溜烟跑掉了。
独眼杰克就在苏家的百般阻挠之下,热热闹闹开张了。
刚开始,生意不大好。
虽然一直没和苏誉联系,但顾海生却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他看着苏誉忙前忙后的装修和招聘,又看着他大张旗鼓、信心百倍的开张,其实那时候顾海生就料到,这生意不好做。
苏誉没做过酒桌生意,他缺乏成熟的客源,也没有靠谱的“雇员”,他手下那些酒童,之前甚至都没当过酒童。简而言之,他在这个城市的欢场上,缺乏一张名片。尤其,再加上苏家暗中的打压,往各处都放了话,苏云藩是恨不得把每一个潜在的客人都消灭在萌芽里,让他儿子的这桩生意在半个月之内泡汤。
暗中打探消息的属下,将一摞照片放在顾海生面前:独眼杰克冷清得门可罗雀,苏誉和他雇来的那些酒童坐一块儿玩扑克解闷,为了拉客人,他这个经理甚至亲自上阵去陪酒,客人不好招徕,遇上耍酒疯的,苏誉还得给人赔笑脸……
顾海生扶着额头,心里直叹气。
他也不明白,苏誉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情,就算宗克己退下来了,苏誉在宗家坐吃老本,这辈子也够了呀!
但是苏誉一定要开夜总会,顾海生知道自己劝不了,因此他能做的,只有帮苏誉把这个夜总会开下去。
于是顾海生也开始跟着苏誉一块儿犯愁,成天想着怎么能替独眼杰克拉些客源,打开局面,但是这种事顾海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是世家贵公子,向来只有人家捧着他的,没有他满世界去求人的,而且他也根本不懂夜总会的经营。
那段时间顾海生为此日思夜想,差点要在瀛海的高层会议里,号召大家去独眼杰克给苏誉捧场——他当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一来,瀛海的高层都是直男,就为了总裁这一句话,一大帮副总、总监的,轰隆隆跑去同性恋夜总会坐着,非得把苏誉气死不可。
二来,顾海生也不愿让苏誉察觉他在帮他。
他很清楚,苏誉不会接纳来自他的任何一丝帮助,如果让苏誉知道,他会像看见衣物上的污渍那样,厌恶的把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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