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冷冷一笑:“行了你回去吧,警局这边交给我。”
顾海生有些不安:“小誉,咱们能不能想些别的法子……”
“就算有别的法子,也该我来想。”苏誉淡淡说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他又冷笑道,“别站这儿了,去找你的小墨吧,再和你多说一句,家里收炸弹的就是我了。”
说罢,也不管顾海生的反应,径自扬长而去。
那天晚上,苏誉在回去的路上始终心神不定,他的脑海里反复在想顾海生说的林粵的事。
如果刺杀,真的是针对顾海生的,那怎么办!
苏誉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渗着冷汗,腻腻的,简直要打滑。
其实刚才他真想留下,找警方确认一下林粵那件事,找苏麒打听目前瀛海的安保情况,是否能确保顾海生的安全……
他甚至想日夜守在顾海生身边,要亲眼确保他平平安安,这才能放心。
但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他甚至不能问得太多,打听得太细,因为豆腐就在那儿看着他。
苏誉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
回到独眼杰克,他将小寇的事告诉了焦急等待的布丁,布丁一听,傻了眼!
“然后呢?!警方就这么扣着他?这不是小寇干的呀!哪有把自己送到爆炸现场去的!”
“可是现在除了小寇,警方再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苏誉烦恼地揉着眉心,“而且这次的事情太重大,我没法拿钱把他保出来。其实瀛海那边也不相信是他干的,顾海生都在替他作担保,可是警局不肯放人,他们自然是不肯放的,除了小寇,警方现在两手空空,本来林粵的案子刚发生没多久。警局已经是个高压锅了。”
布丁咬着嘴唇听着,他忽然问:“瀛海最近这是怎么了?招谁惹谁了?”
“不是瀛海招谁惹谁,而是顾海生惹了麻烦了。”
于是苏誉就把顾海生的那番推测说给布丁听,布丁听完更加困惑:“为什么呢?好好的,怎么突然有人想杀他?”
“这我真不知道,”苏誉疲惫地摇摇头,“苏麒他们都想不到缘由,更别说咱们了。只是没想到凶手一击不中还不肯放弃,又利用小寇上门送炸弹……看这样子,是要不达目的不罢休。”
布丁盯着苏誉的脸,他突然问:“你很担心他?”
苏誉苦笑起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有人要杀他啊!这我要是再不放心上,岂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布丁轻轻哼了一声:“如果被人追杀的是苏麒,你不会这么担心。”
苏誉一听这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布丁,这种时候别和我计较这个,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咱们拿这个来拌嘴,你觉得合适么?”
布丁一听这话,心里也来了气,他索性冷冷道:“这是拌嘴么?我不过说了句大实话。苏麒是你堂哥,按理说关系还更近呢。”
苏誉火了:“你就非得把我和他往那方面想?!怎么这么小心眼!”
布丁也火了,他扬起脸来,厉声道:“我一向这么小心眼,你第一天知道么!你从警局回来就丧魂落魄的,以为我看不出来?!”
苏誉气得简直要摔东西!
“小寇还被关押着,我能高兴得起来么!有人处心积虑要杀顾海生,我难道还欢欣鼓舞不成!布丁,你总得体谅一下人之常情!”
布丁却冷笑起来,他点点头:“我早看出来了,你现在恨不得跑回警局去,日日夜夜守着顾海生才能安心!只可惜人家有豆腐陪着,不需要你!”
“当啷”一声!
一个瓷杯在布丁身后的墙壁上砸碎!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
苏誉血红着一双眼睛,他急促地喘息着,他死死盯着布丁,而后者脸色雪那样苍白,眼睛睁得那么大,像是被那个杯子给钉在了墙上。
良久,布丁转身往办公室外头走,苏誉回过神,他一把抓住布丁的胳膊!
“你能不能……别那么苛刻?”他的声音暗哑,充满无力的恳求。
布丁回过脸来,望着他:“你想找一个无论你怎么做都不在乎的人?那我想你找错人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苏誉颤声问,“任他死活,我都不放在心上?”
布丁的脸颊微有点塌陷,他的脸苍白得像漂洗过的亚麻,黯淡无光。
“我知道你希望的是什么,你想让我包容你的担忧,理解你的提心吊胆——抱歉我真的做不到。我的心眼非常小,理解不了,也包容不了。我讨厌顾海生,这么多年我一直就不喜欢他,我更憎恶他现在的男友。我所能的,也不过是用道德规范自己,不去落井下石。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我不够善良,不够让你满意,那也行,那我们就分开,你索性正大光明的排在豆腐后面,看看未来还有没有替补的机会……”
“你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提分手!”苏誉再忍不住,他大吼起来,“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波折都承受不了!”
“这是一点小小波折么?”布丁失声叫起来,“这是一个大活人!一个和你有着十五年过去的活生生的人!他就夹在你我的中间!”
苏誉望着他,轻声道:“那你想怎么办?杀了他?或者做手术让我失忆?”
“不用那么复杂。”布丁嘶声道,“你让我离开,这就够了。”
他说完,转身下了楼。
那晚打烊已经一点了,苏誉从楼上下来,大厅空空荡荡的,卷帘门已经被冯振川拉下来了。他走到控制间,伸手一盏盏把灯关掉,这对苏誉是一个仪式,只要他在店里,开灯,关灯,都由他亲手操作。
最后,只剩了吧台的灯,那小小一圈明亮如同海底珍珠,浸润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苏誉走过去,泉子还在整理杯子。
“放着明天再收拾,也不迟。”他说。
“没关系,”泉子头也不抬道,“我今晚留在店里。”
苏誉有点诧异:“今晚不是你值班吧?”
“嗯,不想回去。”
苏誉笑起来:“又和岳龄吵架了?”
泉子悻悻道:“那头猪!让他回他的猪圈,在烂泥里打滚吧!”
苏誉不由扶额,泉子对谁都彬彬有礼,唯独对岳龄就“猪头”、“癞皮狗”的,毫不留情——天底下哪有那么漂亮的“猪头”?
“岳龄真是好脾气。”苏誉叹道,“换了旁人,早开骂了。”
“好脾气的是我才对!”泉子冷冰冰地说,“换了旁人,早把他踹了!”
苏誉无语。
泉子放下杯子,又看看他:“而且经理你有立场说我么?”
他冲着旁边黑暗角落努了努嘴,布丁正斜靠在沙发扶手上。
“喝了点酒。”泉子小声说,“心情不大好。”
苏誉点点头,他走过去,在布丁身边坐下来,伸手想去抱他。
布丁突然曲起胳膊,手臂用力打了苏誉一下。
苏誉被他那一下打得有点疼,但他没出声,又去抱他,这回他用的力道大,布丁被他箍住,没挣开。
“喝了多少?”他低声问,凑过去想吻布丁。
布丁用力把脸扭到一边。
“是威士忌?还是伏特加?”苏誉又轻声问,“喝了两杯?三杯?”
“你管呢?!我又不是没给钱!”布丁语气很粗鲁,他试图推开苏誉。
但苏誉仍旧用手臂箍着他,他低声笑起来:“给我闻闻,让我猜猜是什么酒……”
他吻住布丁,很温柔、很缠绵地吻他,像某种细致的探察,又像是充满体贴的安慰。
布丁终于不再挣扎,他喘息着,把被酒精烧得滚烫的脸颊贴在苏誉的脖颈上,眼眶里忽然泛起一丝泪意。
“我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总是吵……”他哽咽着说。
“有意思,有很多的意思。”苏誉柔软的手指抚摸着布丁丝绒一样的黑眉毛,他低声道,“这不算什么,至少你没有骂我猪头癞皮狗,没有让我滚回猪圈,去烂泥里打滚……”
布丁哧哧笑起来。
“苏誉,你别再爱他了,好么?”他忽然扬起脸,语气里带着哀求。
在安静的黑暗里,苏誉的脸看上去,像油彩脱落的魔笛手,魔力丧失了,跟着他的小孩子也慢慢散去。
他又疲倦,又茫然。
“我没有爱他。”他垂下手臂,小声说,“布丁,你相信我。”
☆、第 164 章
几天过去,小寇的案子仍旧在僵持,警方还是不肯放人,那从天而降的一百万增加了他的嫌疑,甚至连小寇叔叔都被牵扯进来,因为警方怀疑爆炸物是小寇通过废品收购的渠道,从相关厂矿弄来的。
因此哪怕顾海生坚称小寇不可能是凶手,苏誉这边也找了无数门路,想暂时把小寇保释出来……但全都没用。
案子太重大,林粵的葬礼结束还不到一个礼拜,顾海生又被人送炸弹上门,就算瀛海这边一声不响,也会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像焖锅一样把警方牢牢罩住。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飞过一只可疑的苍蝇,警方都要狠狠逮住,把它剖得体无完肤。
酒童们没有谁认为小寇会做这种事,他们都清楚,小寇有多爱他的叔叔,就算他为了钱去寻死,也断没有带着他叔叔一起的道理。况且小寇也没理由去寻死。
“会不会是他回店里之前那五个小时被人调包?”岳龄说,“没办法查附近的摄像头么?”
“查不到。”苏誉摇头,“那一片在监控盲区,而且小寇自己也说了,车没上锁。”
“我觉得就算没上锁,也不可能有人调包。”泉子皱眉道,“经理你想啊,一大包礼物从车里拿出来,一一拆开,往里填炸药,然后再一一封好,放回去……这得多麻烦!车就停在收购站门口,大家出来进去的,稍微有点闪失就被人发觉了,那是在大白天,谁能做这种事?难道凶手还会障眼法不成?”
岳龄马上点头:“泉子分析得对!”
泉子白了他一眼,布丁噗嗤笑起来。
苏誉无可奈何道:“你们啊,就别这儿充当福尔摩斯了。不是在外面调包的,难道还是在店里调包的么?监控一直看着呢,没有看见谁打开小寇的柜子呀。”
泉子想了半天,忽然问:“经理,休息室的监控录像,你看过了么?”
“我快进了一遍,确实没发现有谁碰小寇的柜子。”
“但是快进也许看不清……”
苏誉叹了口气:“泉子,我是快进看的,警方不可能快进呀,他们肯定一帧帧的看,最后也是同样的结论。”
泉子仍旧固执地说:“可我怀疑是店里相关的人干的,经理你想,在小寇带着礼物回店之前,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家乐福,谁也不知道他买东西是为了去看望豆腐。”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布丁一字一顿道:“泉子,说这样的话,你可得谨慎一些。现在小寇已经深陷警局了,你是想让警察把咱们店全都当成嫌疑对象么?”
岳龄听出布丁语气不好,他赶紧说:“布丁,泉子只是提一个想法,他没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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