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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白+番外 作者:简柚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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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所以你其实还是在恨他?”苏誉盯着他,“或者同时也在恨我?”
  顾海生静静注视着苏誉,然后他摇摇头:“我不恨他,我也不恨你。我恨的只是我自己而已,我也讨厌这样的人生,非常非常讨厌,想起来就反胃。这四十多年的人生,充满了错误,我没有从中发现半点价值——可是能怎么办呢?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我也只能这样乱七八糟的活着了。”
  苏誉颤声道:“你说这种话,让你姐姐姐夫听见,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听不见。”顾海生厌倦地打断他的话,“他们全都死了。”
  “所以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顾海生,我是叫你打起精神来,可我没叫你变得这么无耻!”
  顾海生长久地凝视着苏誉,他忽然说:“无耻?也许你说对了。苏誉你知道么?这大半年我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才会落得如今这下场。现在我找到答案了:是因为我一心想做个好人,替他人着想的好人,这才把事情搞砸的,如果一开始我就选择做个混蛋,当初我就不会失去你,如今我也不会失去小墨,甚至随之而来的一系列灾难都不会发生了。老天爷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教训,我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既然总得有一个人没良心,又何必把恶人推给别人来做呢?苏麒说得对,我就是太有心有肺了,才会伤人伤己。从今往后,我就做个没心没肺、不在乎他人的无耻之徒好了。”
  苏誉听着,只觉得撕心裂肺的难受!
  他哑声说:“可你做不到的。”
  顾海生走过来,看看他,他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他凑过来,伸手想去搂苏誉,那股子浓重的酒味儿立时扑鼻而来。苏誉紧皱眉头,他一把推开顾海生:“别碰我!”
  顾海生垂下手臂,脸上若有所思:“你开始烦我了,不喜欢我了,你喜欢的是那个特别爱惜羽毛的顾海生,那个特别有良心的顾海生,现在我变了,你就开始讨厌我了——为什么你不能早点讨厌我呢?苏誉,为什么你没有更早一些放弃我?提早一年,那该多好!”
  苏誉望着他,他嘴唇发抖,却不能出声。
  顾海生长长叹了口气:“看看,这就是我的人生,总是那么不走运,每次都是这样,不是迟了一天,就是差了一块钱。”
  他转头往楼上走,苏誉在他身后望着他,他忽然抑制不住地叫起来:“可我没有放弃你!到现在也没有啊!”
  顾海生停住脚步,他转头看了看苏誉,然后摇摇头:“愚蠢。愚不可及。”
  然后他一步步走上楼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苏誉一个人,他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第 184 章
 
  再后来,顾海生也不怎么来独眼杰克了,别的夜店也没看见他的身影,谁也不知道他下班之后去了哪里。
  苏誉想,管他去哪里呢,好歹算是消停了。
  而且他也没那么多空闲,天天去和顾海生计较,他自己店子里还有一堆头疼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泉子和岳龄终于还是分了手。
  具体详情,大家都不清楚,只是有一次发薪日,岳龄走到吧台跟前,将手里一大叠人民币用力往泉子身上一扔!
  “你这月的薪水。”他冷冰冰看着泉子,似笑非笑的拧了一下嘴角,“我帮你提出来了,不用谢。”
  当时在场,所有的酒童都呆了!
  泉子望着岳龄,他看着那张倨傲的充满挑衅的脸,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弯下腰,一张张的将钞票捡了起来。
  泉子和岳龄分了手,他将自己的东西从岳龄家里搬出来,回到了原先的住处,那房子正巧和明春在一个小区,所以这八卦就让明春给传到店里,再由看着泉子大包小包搬出去的小寇进行了确认,大家这才知道,他们是真的分手了。
  苏誉也听见了这个消息,他问小寇:“看来是没法挽回了么?”
  小寇摇摇头:“这次是真的分了。”
  苏誉轻轻叹了口气:“明明之前好得如胶似漆……”
  于是他将泉子的薪水,又转回到他原先的那个账号里。
  有酒童想探听点详细的八卦,就旁敲侧击地问岳龄,岳龄却只是恶毒地笑了笑:“怎么就那么好奇呢?你怎么不去问经理和布丁为什么分手?哦,不敢啊?怕经理拿大耳刮子抽你?”
  他的态度竟如此恶劣,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人敢再问这事了。
  替代了豆腐和布丁,如今岳龄和小寇管理着店里的内务,酒童们若有什么事,都应该去找他们俩。然而现在大家只会去找小寇,却不敢去打搅岳龄,因为他的脾气太差了。
  虽然他在客人面前,仍旧是一副笑盈盈可爱甜蜜的模样,业绩也依然遥遥领先,常常连续两三个月压过小寇,但是只要没有客人在,那张脸就会拉下来,满店里的找茬,一个角落没擦干净,岳龄就叫负责清洁的酒童跪在地上,抱着墩布一遍遍的擦那个角落,直至沙发脚的黄铜变得铮亮才肯罢休。
  这么一来,跟着岳龄的那些酒童就倒了霉,阿栗和小虎他们成天提心吊胆,尤其小井,身份尴尬,更是如临深渊,生怕有一步行差踏错,被岳龄揪着来找泉子的茬。
  有人私底下说,岳龄这样子,真像宫里那些饱受虐待又终于爬上高位的宦官,尤其那种阴冷冷的微笑,凉气森森,活脱脱就是个虐待狂。
  苏誉也说,岳龄到底怎么回事?整个一会走路的低气压。岳龄听了,又是那种阴冷冷的微笑:“经理要是看我不顺眼,可以开掉我呀!”
  苏誉没辙,瞪着他,半晌憋出一句:“都是惯得!”
  苏誉当然不会开掉岳龄,他的业绩总是那么好,尤其最近这几个月,连续遥遥领先。小寇郁闷地说,岳龄那些失落在爱情里的智商,如今又回来了,再这么下去,大家就只有给他垫底的份儿了。
  有酒童就悻悻道:“他那是真喝,这谁架得住和他拼呀!”
  酒童的本职就是陪酒,陪说笑,取悦心情,但最终还是得售卖酒水,那样才有业绩。
  身为酒童,有些行内的技巧,是人人都必须掌握的,这个技巧就是客人多喝,酒童少喝甚或不喝。熟练掌握技巧的酒童,尤其是那些手段高明的,陪着客人开怀畅饮,貌似不停在喝酒,一晚上拿了一叠酒水单,但是你闻闻他嘴里,一丝酒精的味道都没有。
  他们必须掌握此类技巧,不然,真要不打折扣的猛灌,不到一年肝脏就坏了。
  然而最近岳龄竟然真的在喝酒,有时候甚至喝到吐。
  有的晚间,岳龄喝的醉醺醺,独自一人歪在沙发里,连家都回不去。这种时候也只有小寇把他架到自己的捷达车里,将他送回家去。
  一路上小寇都在埋怨他:“你傻不傻啊!用得着真喝么!一瓶酒客人喝了没有三分之一,你倒好,剩下的都灌肚子里了!”
  他这样数落,岳龄也只是嘿嘿的笑,他大着舌头道:“总是耍伎俩,你当客人看不出来?不真喝点酒,他们不信的。”
  “那也用不着喝这么多呀!”小寇皱眉瞪着他,“天天这样喝,到年底你就得去做换肝手术了!”
  岳龄也不说话,他靠在副驾驶座,呆呆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有时外头落着簌簌的冬雨,冷透了骨。这时小寇就会把车里暖气打得更大一些。
  看着岳龄一脸落寞,小寇心里也不舒服,他终于还是说:“你就不能忘了他?”
  岳龄扭过脸来,他看着小寇,轻声说:“你叫我怎么忘?他就站在吧台那儿,上楼下楼,出来进去我都瞧得见。”
  小寇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方向盘:“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放他走呢!”
  岳龄又不说话了。
  车里很黑,小寇偷眼瞟着他,他看见岳龄的脸微微塌下去了一点,长睫毛像累极了似的垂着,将沉重阴影打在他的脸上。那双眯起来的眼睛,含着一点点光,像有泪在里面。
  背着人是这样,可是当着泉子的面,岳龄永远都是一副挑衅的模样,没事要找茬,有事就更要茬上找茬。
  那次是俩人对酒水单,就在吧台吵了起来,岳龄非说他多卖出一瓶强尼沃克,但是泉子那儿却没有单据。
  “我整瓶都喝下去了,你现在跟我说你没看见这笔单子?!”岳龄的声音活像电锯,尖锐刺耳,“咱要不要去查监控录像?!”
  “所有的单子都摆在这儿了,我没看见你说的那瓶酒。”泉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只有熟悉他的人才听得出,那里面有些气力不足。
  “我管你看不看得见单子!客人是熟客,就是先扬电子的杨老板!他亲眼看着我喝进去的!你他妈是把那张单子给昧了吧!”
  酒童们互相看看,都安静下来。
  从来就没人说泉子昧酒水单,从来就没有。哪怕先前和泉子矛盾最深的那个阿洋,辞职的时候,当着苏誉的面把空瓶子砸在泉子面前……他都没说过泉子昧他的酒水单。
  泉子静静站在吧台后面,他目光直视着岳龄,嗓音仿佛饱浸了疲惫:“那你说怎么办?”
  岳龄冷冷一笑:“少给我摆这副死气活样的臭德性!咱们去找经理!让他查总账!”
  岳龄的声音听起来,像加热的碱液一样令人难受。
  苏誉这时候听见吵闹,他也下来了,皱着眉道:“都打烊了,不回家,全站这儿干嘛?”
  岳龄身边的阿栗,赶紧凑过来,小声把事情和苏誉说了一遍。
  苏誉看看泉子:“真的没有那张单子?”
  泉子摇摇头。
  他又看看岳龄:“你记得你把单子交给泉子了?”
  岳龄点头:“亲手给他的。经理你如果不信,可以打电话给先扬的杨老板,他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苏誉又烦又倦,他已经看出问题的根本不在那瓶酒上,但是现在争到他面前,他不能不给解决的办法。
  于是他点点头:“好,那这样吧,查监控,然后查总账……”
  他的话还没说完,泉子忽然打断了他:“经理,算了。这瓶酒我赔。”
  大家都安静下来,包括岳龄。
  苏誉看看酒童们,又看看他,他试探着问:“可是泉子,你没有找到酒水单……”
  “就算我弄丢了吧。”泉子忽然笑了笑,“应该是我不小心……弄丢了。”
  岳龄轻轻哼了一声。
  苏誉无奈地看看他,又看看泉子,他点了点头:“好吧,下不为例。”
  苏誉转身上楼时,又回头看了看,酒童们都散去了,唯有泉子依然站在吧台前,他什么都没做,像被打败了一样,一动不动垂着手,低头盯着面前的酒水单。
  苏誉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这还只是个开头,近来一两个月,岳龄越做越出格,他和客人就坐在吧台前喝酒,什么亲近举动都不避讳,进进出出人人都看得见。后来就连苏誉都受不了,他找了小寇来,让他过去劝阻。
  “像什么话!哪有在吧台跟前这样搂着亲的?伤风败俗!”他皱眉道,“小寇,赶紧把这伙人弄走!”
  小寇怪叫:“伤风败俗?!经理,咱这是夜店,你跑这儿讲精神文明建设来了?我拿什么理由撵人家呀?”
  苏誉没辙,他看看像抽了脊梁骨似的歪在客人怀里,高声说笑的岳龄,又看看侧着身子站在旁边,低头默默擦杯子的泉子。
  “他们俩到底是八字不合还是星座相冲?”他忽然问,“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
  小寇翻了翻眼睛:“哼,我天天宣传单身大法好,可你们全都不听我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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