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精英毒舌男X流氓逗比老板

 

    短篇：黄金鸟（上）

 

    穆梵想买一把锁，于是来到了一家五金店前。

    他抬头看了看悬挂着的招牌，店名叫“黄金鸟”，不过后面还随了一串小字：……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穆梵：“……”

    进了门，三十来平米的店面采光还算不错，门边都是些装饰材料、中段则摆着各种工具、里头是好些卫厨小家电，分门别类，堆放齐整，而在朝南的正中则供奉着一个一米见高的关二爷，看着还颇为威武霸气。

    想到学校里给他介绍这家店的学弟，穆梵心里自动勾勒出了一个中高个儿，胖身材，一张国字脸的中年男子雏形，勤快负责顾家。虽然从招牌上来看有点好面子，不过卖的锁也该值得信任吧？

    穆梵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扣了扣柜台。

    没一会儿里间的门打开，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是穆梵最不喜欢的那种走路整个脚掌不离地儿的声响，透着一股懒散的味道。

    紧接着一个脑袋顶着黄毛的青年出现在了面前，嘴角叼着烟，上半身穿着黑背心，露出小麦色的两条臂膀，左后肩处还能隐隐看见一个纹身，似是一只猛禽，背心一边则露出点张扬的尖尖鸟喙来，而下身是格子沙滩裤，脚蹬一双人字拖。

    穆梵一路看过去，最后目光顿在了青年手里拿着的东西上。

    一把菜刀。

    且磨得油光水亮，能反光。

    青年眯起眼，两指夹着烟，吐了口烟圈道：“买什么？”他声音和他的气势严重不符，脆脆亮亮的，一开口就拉低了年龄。

    见穆梵不说话，青年又问了句，顺便还晃了晃手里的菜刀。

    穆梵看着自己在那钢板上的倒影，边想着学弟最近有没有很缺钱，又有没有欠人赌债之类的可能。

    边说：“买锁。”

    对面的曲小川眉尾一挑，上上下下将穆梵打量了一圈，大夏天的还穿着长袖衬衫，脚下一双澄亮的皮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精英的味道，不由嘴角带起了笑。

    他一笑，看着就更小了。

    “行啊，要哪种？门的型号呢？”

    穆梵说了型号，又道：“最保险的那种，电子密码的。”

    曲小川想了想，踢踢踏踏地进了里间，没一会儿就拿了盒东西放到穆梵面前。

    “德国全进口，电子的，保修三年。”

    穆梵把盒子翻过来一看，价钱是3打头的，后面也跟着三个零。

    曲小川知道他在想什么，咬着烟哼哼一笑，“别嫌贵，您既然要保险的，又要电子的，就是这价钱，想要马儿跑，怎能马儿不吃草呢？”

    穆梵在查看过后却说了句能把曲小川气死的话。

    “你这地方，开这价格合适么？”

    曲小川一听就跳了起来：“我这什么地方了！我有房有樑，装修精良，老板善良，货物质量，这价格怎么就不合适了？你知道你拿的这东西有多好么，纯铜防滑防锯防暴防色狼，高端大气上档次，大商场卖妥妥的这个数！”曲小川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又用力拍了拍桌子，“我还是看你面善才便宜给你呢，免安装费！”

    穆梵面不改色地听完他的滔滔不绝，没说话。

    曲小川以为自己良好的口才再一次震哑了顾客，不由面露嘚瑟。

    打扮得衣冠楚楚就能嫌弃他店小么，哼，没门儿。

    然而穆梵的下一句又让曲小川变了表情。

    穆梵说：“吴风让我来的。”

    曲小川一怔，确认了一句:“吴疯子？”

    穆梵想到学弟那奔放不羁的外型，点了点头。

    立时得到的就是曲小川的一个无奈的大白眼。

    “又来了，也不知道给我拉两笔大的，就会介绍小买卖，烤鸡烤鱼都白吃了……”他一边儿在那儿自言自语地念叨，一边丢了菜刀随手进柜台里摸了两下，摸出了一把锁往柜台上一甩。

    “喏，用这个吧。”

    穆梵瞄了眼价钱：100软妹币。

    曲小川说：“既然是自己人，你给个三十吧。”

    穆梵：“……”

    从三千一下子变成三十，他就算再波澜不惊也有点消化不了这马里亚纳海沟般的跨度。

    随手摆弄了两下，不怎么领情地说：“我要的是电子的。”

    “电什么子啊，你知道电子的有多容易坏么，机械的才是永恒好吗，那种高科技骗的你就是这样儿的傻……呃，外行，到时候一坏，把门拆了都换不下来，冤大头脑残才买那个！”曲小川边抖脚边露出一脸鄙夷。

    那刚刚是谁在那儿对电子锁振振有词侃侃而谈的，好像不买对不起祖国人民一样……

    穆梵眯起眼。

    曲小川无语，难得好耐心地用了十来分钟和穆梵解释起了机械锁的终极好处，省电省钱省力气，可是结果换来的还是对方充满怀疑的目光。

    曲小川怒了，一拍胸脯保证道：“你丫要用这锁被偷了什么，老子就把店拆了跟你姓！”

    穆梵且淡淡回道：“我没说要养你。”

    曲小川：“！！！”

    不过最后，穆梵还是勉为其难地把那锁买了回去，虽然他极其的不信任这不靠谱的黄毛屁孩子，但这附近也就这一家五金店了，而且穆梵最近忙得很，实在没功夫出去再另挑，于是决定先度过这一阶段再说吧。

    穆梵医科博士在读，平时在隔壁街的中心医院实习，最近一段时间整个人忙得跟死狗一样，偏偏学校宿舍还在搞装修，无论是环境还是噪音都害得他晚上严重睡眠不足，无奈之下索性自己找了房子搬出来。

    他这人说好听点过得比较精细，说难听点就是挑剔，为了这地段房型采光可是把附近的房源都找了个遍，最后好容易租到了满意的，就是小区比较老旧，治安一般，内部的装修和配置又差了那么点，思来想去，只能自己手动调整了。

    不过穆梵也知道自己在这一块儿是个外行，他光一电热水壶一年就能换六个，换到实在没了脾气也就绝望了，临到要软装的时候，穆梵也没报多大希望，这时他的一个学弟却主动请缨把人介绍到了这里，天花乱坠了一番那店主有多负责多牛逼多了不起，还包工包料，绝对满意，这才让穆梵点了头，然而跑了这一趟后，穆梵立时就把曲小川和吴疯子划到了一个国度里去了。

    全是不靠谱的。

    谁知道，没几天现实却逼得穆梵硬生生地改了这个观念。

    那天他才上了晚班回家，一上楼便发现楼道里围着不少叔叔婶婶美女帅哥，还有制服笔挺的人民公仆杵在中间认认真真地给群众做笔录。

    听着那左一句：我的黄金啊，我的首饰啊，我的嫁妆啊，我的老货啊。

    听着那右一句：我的笔电啊，我的手机啊，我的80G硬盘啊，我的收藏啊。

    穆梵心里也跟着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这种老小区就是这样的，大家自己做好防范措施才行啊，”警察叔叔苦口婆心道，瞅见他，把本子翻了一页，说：“回家盘点下丢了什么，一起来报备。”

    穆梵面如菜色地快步朝家里走去，沿途看见一道道被撬得各自精彩的门锁，边想着自己才写了大半的论文还存在电脑里呢，要是丢了，估计这点楼房的高度还不够表达穆梵寻死的心的。

    然而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某人在走到自家门前时却猛地一愣，盯着面前紧紧闭合的大门看了十来秒，又退了几步去看隔壁那惨不忍睹地场面，穆梵提到高处的心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又一个触底反弹，滴溜溜地打了个几个滚后，堪堪停了。

    竟然没坏？

    自己那三十块买来的破锁虽然明显能瞧出被撬过的痕迹，连锁眼都歪到了一边。

    但竟然没坏？！

    一时之间，穆梵的心情很是复杂。

    就好像你趁着路上打折淘了一条咸鱼，它看着明明就是条咸鱼，有一天书上却说这咸鱼吃了能脱胎换骨延年益寿飞升成仙，你会是啥感觉……

    穆梵觉得，他就遇上这种神仙咸鱼了。

    吴风正巧来了电话，他这几天跟着导师出去开会了，被荼毒得不行，宁愿听听师兄的毒舌也好过日日遭这样的罪来受。

    难得穆梵没有打断他，于是吴风一路唠叨着，说自己最近也想装修，女朋友还要他买个威武拉风的宫廷式壁灯，幸好他已经看上了个便宜的，不知道现在到没到货时，终于得到了穆梵的回应。

    “在哪儿？”

    吴风傻傻地“啊”了一声，后来才明白穆梵是问他壁灯在哪儿看上的。

    “‘黄金鸟’啊。”

    再一次听见这名儿，穆梵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嘴上却说：“我给你去看货。”

    吴风受了惊：“师、师兄，你要嫌弃我哪里做错了，我可以在外面待一阵反省过后再回来的，我保证改邪归正不再累犯，老师我也会照顾好的啊，你放心吧，不要报复我，给我条活路，嘤嘤嘤嘤嘤……”

    穆梵似是对吴风的蛇精病已经完全免疫了，仍是淡定自若地说道：“报货号。”

    当天下午，穆梵又去了“黄金鸟”。

    这一次曲小川不在里间，而是直接站柜台后和一大妈说得风生水起。

    “大姐你看看我这儿，我有房有樑，装修精良，老板善良，货物质量，方圆百里再找不到比我家店里更好的电蚊拍了，双网双开、LED环保灯、节能省电轻便好用，还符合人体工学……保准你买了这个能把家里的蚊子都饿成难民，别嫌贵，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您说对不对!”

    那大妈：“……”

    穆梵也：“……”

    大妈沉默，明显一脸不信。

    曲小川悄悄翻了个白眼。

    十分钟后，穆梵依着吴风给他的货号在店里转了一圈，找到了要找的壁灯，回头却见那边曲小川还在继续和大妈苦口婆心，顺便手舞足蹈地亲身示范如何快、狠、准地消灭蚊子，显然没打算轻易放弃这一单生意。

    穆梵站在一头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总算知道为什么看曲小川总有一种违和感了，因为对方那打扮气质，活脱脱一不务正业的小流氓，但是偏偏他又长了一张娃娃脸，说话时的表情非常丰富，那种多姿多彩的神色摆他面上，配着全身一整套的痞气做派，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一只招财猫硬是要问你收保护费的感觉。

    等到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那位心满意足买下电蚊拍的大妈盼走了之后，曲小川转头才看见穆梵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了，正一脸苦大仇深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