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久得安+番外 作者:林子律
Tags:都市情缘 现代架空
谢安闲:“呃,我记得你们俩……挺亲近……”
沈诀:“很久没联系了,他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怎么,想追他?”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闭嘴了,沉默迅速蔓延。良久,谢安闲才皱眉,以一种半是埋怨半是急切的语气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自以为表忠心,听到沈诀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情绪,感觉谢安闲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忍不住想多逗他一会儿,故意板起脸道:“这样啊。”
眼看谢安闲的表情从怒发冲冠到失落的疑惑,好似陷入了无穷尽的纠结里,沈诀这才发觉是不是有点过了。他见谢安闲躲闪开目光,唇边总是挂着的一点笑意消失了,眉间皱起一条很浅的褶,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始。
只得僵硬地伸手,胡乱地在谢安闲脑袋上揉了两下,放轻了声音:“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谢安闲想说点什么,半天都开不得口,在他摸头的力度中迅速地把无名火遣散,最终有气无力地挑了挑唇角。
气氛已经平静,沈诀安然道:“我真的很久没和他聊过天了。”
“我是想说,现在我可能偶尔会知道一些有才华的导演预备拍的新作品,你弟弟不是也在学表演了么……你又不常在国内,或许我可以帮一下忙……”
带点委屈的解释听在沈诀耳朵里一阵难耐的酥麻,他点头:“嗯,稍后我帮你问问。”
谢安闲始终记挂此前对方那句皮笑肉不笑的调侃之言,自嘲道:“沈老师啊,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容易移情别恋么?”
沈诀装傻:“什么?”
谢安闲大逆不道地伸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
这话其实说得很明确了,可他们之间总隔着点什么,颇有些你情我愿然而并不乐意迅速交付真心的意思。谢安闲被他精湛的演技险些骗过,那个动作用尽了他一整天的勇气,稍纵即逝,做完掉头走人。
沈诀在他身后目送,等到谢安闲离开后,才优哉游哉地关上了房门。
稍后自是各回各家了。谢安闲要回到京城去和大哥交接,沈诀又去了一趟沈谣学校,除了关心失恋儿童,还肩负着替谢川导演游说的任务——谢川要拍一个古装片,想问沈谣有没有出演的意思,结果不出意外被打出门外。
他在宿舍走廊上忧心忡忡地跟沈谣学长交代良多,随后目光游移到另一个新室友身上,愣了片刻,想起这好像是今年刚得了最佳男主角的那个小同学。
然而这些都不关他事,虽说听到沈谣最近和某人走得略近让沈诀有些担心,他到底还是自我说服了——
我担什么心,我还没对象呢。
若非沈谣是他弟弟,就这个性格,哪天死了沈诀也懒得收尸。
又在上海逗留了一段时间,沈诀接受了几个简单的访谈节目,生平第一次在国内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他少时的自律、学生时代一度对未来迷茫,受到小叔的影响走上表演这条路,之后美国独自打拼,其实没有想象中辛苦。谈吐优雅得体,节目播出后很是吸了一些粉,沈诀此前太过神秘,真实的自己光是放出一小部分,就足够了。
沈诀不参加真人秀,也懒得上综艺去做傻里傻气的游戏。其余时间都在酒店里潜心研究余下来的剧本,直到返回新西兰。
北半球的夏天,南半球却是凉爽得很。沈诀在《雪原法则》里扮演的东方世界大祭司,终于迎来了第二部剧情线中的重头戏。
爬雪山过草地,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拖着破烂的戏服,错觉这是二万五千里长征。
闲暇时间,还有休憩的时候,沈诀破天荒地感到了孤独。这种感觉在此前和他几乎是绝缘的,他总能给自己找很多事做,眼下发呆的时间竟然越来越多。
谢安闲偶尔会跟他发点微信,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很忙。
原本沈诀想,就这样也挺好的,有他在互联网上相互调侃,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无聊的时光就会过得飞快。这念头一直维持到谢安闲某天给他发了一句话。
那会儿他们聊到深夜,谈及最近国内有好几个导演在筹措新电影,包括共同朋友唐韶齐。沈诀有些困,回答得便敷衍了些,一向秒回的谢安闲隔了五分钟的空白,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是不是有时候觉得我挺烦的啊?”
眼皮沉重的沈诀猛然一个激灵,彻底地醒了过来,他说:“我从来没有这样觉得,和你聊天挺开心,挺有意思的。”
于是谢安闲就不回话了,他默默地发来一句晚安,再无后文。
沈诀反复揣摩这两句简单对话,半晌感觉到结束得颇为遗憾,突兀地发现他已经很久不曾因为谁觉得生活充满期待了。
他了无生趣的职业生涯和业余生活中,从来都是自娱自乐,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安闲这个人,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了进来。
从早安晚安到一日三餐,还有两个人事无巨细、越拉越长的对话框。
作者有话要说: 嗷!酱油黎!
☆、追求
“什么是爱?诚如你让我看到的,它让江河倒流,星辰坠毁,树木枯萎,它让万物分崩离析。倘若这就是你爱的后果,那么我宁可不要——请收回你的爱,在当中,我看不到任何希望,它让你我都痛苦不堪。”
这是沈诀在《雪原法则》里的一段台词,他第一次濒死,收到来自术士的攻击。女术士爱慕大祭司一百多年,最终在透顶的绝望中因爱生恨,欲杀之而后快。
他的戏拍了两个月,新西兰的冬天即将过去。雪原的长途跋涉结束,即将迎来第二部里戏份的杀青。九月,沈诀在剧组度过了他的三十岁生日。
而立之年,父亲战友的孩子大都结婚生子。沈诀难以避免地被家里不轻不重地催了两句,他着实恼火,只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事业上,借以堵住七大姑八大姨的嘴。
如此这般的浪费青春,又到了一个南半球的盛夏。
对戏的女演员正是当初开机仪式上一起走红毯的Vivian,她是澳大利亚人,提名过金球奖,获得了两次柏林影后,从端庄大方的女神到凶残暗黑的恶魔都驾轻就熟。她和沈诀这一段当做辅助线的感情戏,着实引起了西方媒体的期待。
毕竟黄种人和白种人演情侣,在经典模式的好莱坞大片中还是非常罕见。
不过似乎崇尚权威是全世界的通病,沈诀半年前凭借一部英语影片拿了金棕榈影帝之后,迅速的被西方世界接受,他顶着一张英俊的亚裔脸讲英语的样子,甚至曝光率大过他说母语的各种采访。
这一段戏沈诀拍了两次,他把台词讲得断断续续,Olson的要求高,同时还要顾及Vivian的感受。如果提前完成要求,这一天的戏份就拍完了。
沈诀卡在“分崩离析”一句上,接着便哽住了,脑海中几句话来回地转,他就是说不出口。
什么叫“爱”?
过于神圣的字眼,沈诀看过继母和父亲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接着便是中学时同班同学悄无声息的牵手,到后面演变成时代发展过快、青年人一言不合就黏到一处醉生梦死的快餐式恋情。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称心的定义。
演员多少会入戏,沈诀饰演过许多角色。出道时的羁旅少年,到后来亦正亦邪的毒贩、焦虑过头正义感十足的辩护律师和一举俘获组委会的心的苦难大提琴手,他会因为别人的流浪在午夜失眠,因为角色的痛苦反复神伤。
然而他至今没有陷入过感情的漩涡,所有的导演无一例外地不满意沈诀的感情戏,他们的评价很相似,说他“欠缺真情”。
沈诀当耳边风听了,他又没多丰富的恋爱经验,怎么能代入太深?
大祭司的台词也一样,这个总是看透一切的角色惟独不懂女术士的深情,一手导致了最后自己险些毁灭的结局。
沈诀埋头重新看了遍剧本,心想,“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因为他压根没有爱的能力?”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问题。沈诀烦躁地把剧本扔到一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被压榨干净了一样,没有一点再发挥的余地了。
最终他可怜巴巴地挤了点眼泪出来,勉强骗过了Olson监视器后的目光。
结束一天的拍摄,Vivian换好衣服,预备与同剧组的男友约会。她刚走出化妆间,高大的亚裔男人挡在面前,急切地说:“Viv,我想问你个问题。”
她睁大了一双碧蓝的眼,旋即调侃道:“Shane,我是有男友的。”
沈诀摇头:“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恋爱是什么感觉?我觉得自己找不到,因为并没有经历过,我连喜欢的次数都很少。”
对方好似很意外他会这么说,或者是意外他这一张皮囊下过于简单的内心,缄默了许久,才正色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不是剧本里那样,什么‘分崩离析、树木枯萎’,它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感,会让你打心眼里对明天充满期待。”
沈诀:“期待什么?”
Vivian轻轻一笑:“期待会不会见到心里想的人呀。Shane你放过我吧,快去找个喜欢的人试一试——你这么帅,不会没有人喜欢你的。”
他被最后一句半是玩笑的夸奖逗得嘴角上扬,礼貌地侧身让开。在Vivian离开之后,却陷入了深思,“喜欢”这个说法,真是太深奥了。
刚才的白人女演员说起的所谓“期待明天”,听上去就像《飘》里面的台词。
沈诀下了戏,换回自己的衣服。助理小黄给他订了晚餐送回酒店房间,这天工作不太顺心也没胃口,沈诀草草地吃了几口,倍感无聊。
谢安闲前几天说到在忙一个事,于是有一阵子他们都不再联系。自从正儿八经地任了景悦子公司的总经理之后,谢安闲仿佛变成了一个陀螺,整天骨碌碌地滚来滚去,奋斗在燃烧自己照亮前途的康庄大道上。
年轻人有点事业是好事,沈诀遗憾地想,接着便震惊于自己这种遗憾了。
谢安闲简直……简直快要成为他晨昏定省去想念的一个人了。沈诀参透这一点,如临大敌,鸡皮疙瘩一阵起,却又在恐怖里品出了一丁点甜蜜。
这感觉倒是新奇。
一个词瞬间电光火石地出现在沈诀的记忆中,他仿佛被过分芬芳的花海吞没了,重回青春期般用力地躁动了须臾。
是“喜欢”的话,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到了半夜,沈诀终于累了。他戒烟戒酒、戒骄戒躁地拍了两个月戏,如今实在是绷到一个临界点,物极必反了。
沈诀偷溜下楼,他住的酒店还是当年那一个,旁边的酒吧还开着,从里面漏出几丝悠扬的音乐来。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沈诀挑了个位置要了杯酒,他坐下的五分钟内,先后两个人上来搭讪,都被拒绝。
沈诀不慌不忙地把那杯酒喝完,心头一点点馋虫得到了满足。他托腮打量四周,几乎是顺理成章地记起某个晚上谢安闲安静地坐在窗边,盯着桌子的一角发呆。
小舞台上的驻唱歌手换了首不那么激烈的曲子,听歌词讲的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事。沈诀难得有心情多听几句,歌唱到一半,手机稍微震动,略微分出目光去看,竟然是谢安闲发来的消息,可真是日有所思了。
他问:“你在哪呢?”
已经熟稔到能够省去称呼的程度,沈诀好脾气地回:“上次遇到你那个酒吧。”他当谢安闲在国内忙完工作无聊,没事又来戳那么几下。
谢安闲:“啊,那我去找你。”
暗自发笑,就着音乐轻快的鼓点敲字:“好啊你来。”
驻唱歌手换了一首“yesterday once more”,沈诀心不在焉地听了半截,正要端起酒杯,肩膀突然被谁拍了拍。他以为是同剧组来消遣的人,面色如常地转过脸去,却对上了笑眼弯弯的谢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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