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远趔趄了一下,勉强站稳身子,又回手推了苏然一下,贱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年轻人火气怎么这么大啊……”
苏然白了他一眼,牵过纪景言的手,对程浩然说着:“他喝得太多了,你把他送回家吧,我和班长报备一声就行。”
程浩然应了一声,看着顾安远醉醺醺的样子,突然感觉到他选择在今天表白或许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两人刚走出去没多远,纪景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他们了一口气,是沈婉言。
自从纪峰去世之后,纪景言就敏锐地发觉到沈婉言的精神状态或许有些问题,她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神经质起来。高考结束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外婆家,陪了她几天之后,又回到学校吃毕业饭。可是就是他不在沈婉言身边的这些日子,沈婉言几乎每天三个电话,不停地叫他注意安全,不要开车,不要去A市,也不要去找苏然一家。
纪景言不太理解,之前的沈婉言不是这样的,虽然也会担心,会叮嘱,但是绝不是这般接近神经质的表现。一开始,纪景言还会颇有耐心地应下她的话,可是时间长了,还是会烦。
但是纪景言毫无办法,毕竟,从此以后真的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个人了。他是个男子汉,他有义务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妈妈。
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要坚强,他不能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悲痛中,他要勇敢地向前走。
接起电话,纪景言转头看向苏然一眼,向他打了个手势,就向角落走去。
电话里的沈婉言还是像从前那样,仔仔细细地叮嘱一遍之后,突然之间问了一句:“苏然在你身边吗?”
纪景言一愣,几乎下意识地说道:“没有,我们好久没联系了。”
电话那边的沈婉言好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以后啊,你千万不要和姓苏的那一家走得太近,别忘了你爸是怎么走的。”
纪景言听见这话,脑海里就浮现出苏然的脸,苏然的爽朗的笑,苏然深情的眼神,苏然的一切。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如此爱你。
纪景言还被沈婉言的声音叫回来的,他没太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妈,我觉得认识不能沉浸在过去的,应该向前看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愣,纪景言没有意识到,接着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然说爸爸是代替苏叔叔出差才出的事情,可是这也怪不到苏叔叔啊。毕竟咱们两家在一起做邻居做了十多年,感情那么深,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了。”
纪景言的语气柔和,可是就在他话落下的那一瞬间,电话那端声嘶力竭的声音及通过无线电波传到他的耳朵里:“纪景言!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就是你爸就该死吗?”
“不是的,妈,”纪景言皱着眉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婉言的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放屁!我告诉你,要不是苏腾飞他让你爸帮他忙,你爸就不会死你知道吗?他爸是替苏腾飞死的,苏腾飞欠咱们家一条人命,他们整个姓苏的一家都欠咱们一条人命!”
纪景言听见沈婉言接近疯狂的声音,突然想起那天医院里歇斯底里的她,连忙乖巧地应了两声,见沈婉言的火气降下去一点,才挂掉了电话。
纪景言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转头没走几步,就看见在路灯下等着他的苏然。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氤氲着淡淡的温暖。
看着远处向自己这边看过来的苏然,他有点不敢想象,如果沈婉言有一天真的知道了他俩的关系,他该怎么收场。
他真的很想好好守护他和苏然来之不易的爱情,可是现实总是太过残酷,残酷到他根本不想面对。
苏然渐渐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纪景言看着苏然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心,他有些冰凉的心渐渐温暖起来。他摇了摇头,轻声说着:“没有,没发生什么事情。”
苏然好像松了一口气般:“这就好,你都不知道你刚才回来的时候,脸色是有多可怕,我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
纪景言笑了一下,看着苏然在灯光下氤氲出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或许每个人在他的生命轨迹中总会碰到这样一个人,因你而喜,为你而忧,不愿放过你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是和你共度一生的人,无论他是男是女。
纪景言牵过苏然的手,站在他身侧轻声说道:“走吧,去找班长。”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渐渐拉长,却因为彼此依偎着而不显寂寞。
程浩然好不容易把顾安远弄到床上,此时的顾安远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程浩然看着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顾安远,咧嘴笑了一下,刚要转身离开,眼角却不经意地瞥到了放在床头上的照片。
程浩然是不愿意窥探他人的隐私,可是在月光的照射下,他清楚地看见了照片上少年的脸庞,而那个少年的唇形,和自己的十分相像。
程浩然看着照片上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的少年,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安。
☆、第 22 章
程浩然记得,顾安远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的嘴唇长得好看。甚至就在这一晚上里,他就已经说了不下五遍。
程浩然他不拘小节,他性格逗逼,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傻子。所有他应该懂得事情,他都会懂。
他拿起床头的照片,放在月光下面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和照片那上面的少年有着三分像,而这三分像,就在自己的嘴唇上面。
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放大,程浩然的酒已经醒了一半。被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不用别人提醒他,自己也知道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刚刚还在因为博得顾安远的欢心而兴奋不已的自己,现在看来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般的可笑。手里的照片中上扬的嘴角好像就是在嘲讽他的无知。
不甘慢慢地涌上了心头,握住相框手渐渐收紧,最后“啪”的一声,将相框狠狠地摔在地上。看着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相框,心里竟然涌起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程浩然狼狈地夺门而出,他不关心相框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也不关心那个人究竟身在何方,他只知道,顾安远在意的人不是他,而且,从来都不是他。
在他和顾安远的这场游戏里,只有他自己傻傻当了真。
在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程浩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期待着,即将开始的一段美好的恋情,就这样草率地结束,还就单单是自己狼狈不堪地谢幕。
从KTV回来之后已经将近凌晨,纪景言费力地把喝得不省人事的苏然弄上楼纪景言喝得也有点高,手掌在他的裤兜里摸了半天,想要找到他家门的钥匙。可是摸着摸着,纪景言隐隐约约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苏然他,硬、了。
纪景言脸色一红,暗自在心里骂了句苏然不要脸之后,继续小心翼翼地摸着钥匙。因为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灯,纪景言害怕影响到大家睡觉,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就当他还在纳闷苏然的钥匙究竟放在哪里的时候,苏然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紧接着身形一转,纪景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然压在了自家的门上面,然后他就听见苏然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去你家,我没带钥匙。”
声控灯应声而亮,在亮灯的瞬间,纪景言清楚地看见苏然一张一合的嘴唇,带着浓重的酒气,却对他有着一种致命的性感。
纪景言将手掌抵在苏然的胸口处,说了句:“你让开一点,我转身开门。”
苏然并没有说话,纪景言等了很久,直到声控灯灭了之后,纪景言感受到苏然的身影渐渐压了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传来柔软的触感,夹杂着苏然的呼吸。
纪景言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苏然的唇渐渐上移,带着浓重的喘息声,苏然的手渐渐移向纪景言的腰部,隔着衣料慢慢揉搓着他的后背。
楼道里一片黑暗,当视线被剥夺的时候,触觉就变得尤为敏感。纪景言感觉苏然的手,苏然的嘴唇所到之处都一片炽热。纪景言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可是,当两人双唇相接的那一刹那,纪景言所有的意识都被残忍地剥夺,脑海中,只有苏然的面庞尤为清晰。
苏然的双手不停地在纪景言身上游走,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他放在口袋里的钥匙,顺着感觉将钥匙□□锁孔里,“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苏然揽着纪景言的肩膀进去,刚一进屋,就将纪景言抵在墙上,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在酒精的作用下,纪景言也开始变得不再有顾忌,他抬手揽住苏然的脖子,努力迎合着苏然的吻。在寂静的夜里,只有彼此的喘息声极为清晰,带着□□的味道。
苏然将头埋在纪景言的颈间,手掌紧紧地贴在他的腰部,喘着粗气,在他耳边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纪景言,纪景言……”
像个迷路的小孩,不停地呼唤着心底唯一的名字,慌乱而又无措。
纪景言抬手摸向苏然的脑后,声音轻柔,带着缱绻的温柔:“嗯,我在。”
我一直都在。
那天晚上苏然躺在纪景言的身边,两人什么都没有做,相比进屋时候的激烈,躺在床上的他们显得尤为平静。苏然和纪景言说了很多,说了他这么多年埋藏在他内心的小心思,说了曾经他喜欢过的女孩身上都有纪景言的影子,说了他和沈糖分手的时候就已经向沈糖坦白了一切,还有和纪景言在一起,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愿望。
纪景言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在苏然的描述下,天花板上勾勒出这么多年两人共同走过的时光,从稚嫩到成熟,从互相打闹到现在的携手同行,是儿时的玩伴,也是彼此的唯一。
苏然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到最后,纪景言还是听清楚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纪景言,我希望能和你,过完这一辈子。”
纪景言转头,在黑暗中看着苏然的侧脸,突然觉得能和身侧的这个人走完自己的一生,或许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你是男人没关系,只要你爱我,这就已经足够了。
程浩然平躺在床上,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明明已经过了平时睡觉的时候,而且今晚还喝得有点多。可是现在他的脑袋仍然是无比的清明,脑海里满是他和顾安远在厕所的激情,顾安远看向他双唇的深情和被顾安远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刺痛他的照片。
程浩然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矫情的人,可是现在的他,却因为一张来历不明的照片,,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孩,失眠了大半宿。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他就应该在顾安远警告他的那天,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从这莫名其妙的恋情里抽出身来,不该沉溺其中,也不该抱有幻想。
程浩然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看着放在床边的全家福,照片中一家三口灿烂幸福的笑脸无时无刻没在提醒他,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即使顾安远真的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他们也不可能会有未来,有的,只是昙花一现的激情罢了。
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所以他们不会有他们想要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苏然刚睁开眼睛,阳光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他半眯着眼睛,刚要起身,突然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量。苏然缓缓低头,就看见了纪景言在他身边熟睡的脸。
阳光洒在他微微上扬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纪景言的眼睛很好看,即使闭着眼睛,苏然也可以想象到当纪景言看向他时,眸子里柔和的光,使他心甘情愿地沉浸在他这种温柔里,永不回头。
纪景言微微蜷缩着身子,像一只乖巧的兔子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他的肩膀上,撩拨着他不再平静的心。
苏然抬手,揽住纪景言的肩膀,感受着他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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