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门外 作者:芳瓶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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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许,对方才是临水而照的人,杨满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但自己这一汪待饮的水,却是想要他取一瓢,喝下去就好。
乔正僧直起身子来,站着对他说,“明天你陪我一起去。”
贝子家,他的旧情人?杨满简直不敢相信,“我……为什么?”
“你要不想去,我也不逼你。不过可别后悔。”直钩明晃晃的,不怕他不来咬。但乔正僧快要藏不住企图的样子,就不是垂钓的姿态了。
看得出来,杨满还在犹豫。但乔正僧已经走开了。他坐到桌子另一头去抽烟,手半盖着脸,就这么架着不放下来。
“我跟他……贝子只见过一面,又没有被邀请,怎么我也要去?”
看到对方还在问,乔正僧气的烟吸不进去,一时糊涂把雪茄碾在缸子里。“你是笨蛋吗?我不说,你自己想。明天晚上六点,我到仙月林接你。”
见怪不怪了,他们在工作上,也常常面临这种局面。有一回刘罗新喝醉了,破天荒发了点牢骚,说的就是乔正僧太独断。但末了他又不无酸意的表示,乔先生对你好。
杨满听了很无语。他们的冲突其实很多,有时候放在明处,有时候暗潮汹涌。乔正僧偶尔也会让步,但他发起火来,说话极其伤人。有一次把烟头甩到窗帘子上,还差点点着了整间屋子。
可最后刘罗新却指着他鼻子喊,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换成我,他还会烧房子?直接把我点了差不多。
这就是他从来乖顺,说东不敢往西的原因?杨满有一点心惊。但他转念又觉得,这无非是给自己的私心找借口,因为刘罗新要保住饭碗呀。
那么自己算不算一个好的职员?至少在对抗的时候他从未想过,如果乔正僧让他滚蛋的话该怎么办。
六点钟是没时间回来换衣服的。所以杨满第二天带了一套西服去舞厅,打算在出发前换上。
天冷的滴水成冰了,但乔正僧还要在车里面折腾。
只要杨满在,乔正僧就绝对不开车。这让人觉得他请个汽车夫,就是为了坐后排在路上厮混的。
所以不光是常妈,小荣也心知肚明了。
乔正僧是旁若无人的,一边激吻着,手就伸到杨满的双腿间。隔着裤子,也能摸得情难自禁。最近是越来越邪性了。明明是细弱的绵软的,伏在那里像一只昏迷的雀,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去碰它。
就这么捂在掌心里,也有一种别样的悸动,使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但杨满反感他这样。毕竟上回不小心硬了的时候,对方激动的样子他还记得。这就说明乔正僧是正常的,并没有爱一种残缺的嗜好。
虽然,乔正僧此刻的情动也是货真价实,吸着他的耳朵说,“帮我一下。”
杨满懂得这个意思,俯下身帮他解开裤子。
乔正僧低下头,看到杨满趴在自己腿上。扯掉围巾后,露出来的那一截脖颈,看上去盈盈一握,在冬天里就格外诱人。那么夏天呢,乔正僧想,不知道他肯不肯穿一双玻璃丝袜。
下车的时候,杨满的鬓角沾着碎发,他出了一点汗。还有唇也是红的,柔软湿润的样子。
小荣帮忙开门,始终低着头。但杨满站在路边,看着他坐回到驾驶位。他们在后视镜里对望了一眼。
乔正僧在车上喊,“快点进去,外面太冷。”
明明也没风,但寒气是悄无声息的往骨头里钻。杨满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或许就是因为天寒地冻的,下午项宝通出现的时候,手下人一窝蜂的往里面挤,黑压压的站了一片。
被叫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么些人,杨满就知道来者不善了。
项宝通脱掉黑呢子大衣,里面一件绸子长衫加翻毛皮马褂,倒也是别样的中西合璧。杨满是没看过他这样打扮的,自从他腾达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
“九爷,这么冷的天,还带兄弟们来捧场?”当初拜堂口的时候,项宝通排第九。现在称爷了,就连乔正僧见了他,也一样的这么称呼。
项宝通左右看了看,马上吼,“怎么都进来了?滚滚滚,给我出去。”
杨满觉得好笑了,站到门口也没什么分别,一样影响生意。不过他还是好声好气的说,“到底有什么事,要不要进去说?”
项宝通心里一动,觉得这个人又轻又软的声音,还真他娘的好听,也难怪女人喜欢他。不对,见鬼了,男人也喜欢。但他对杨满的感觉,就实在是太复杂了。明知道他是个好人,对自己还有过救命之恩,但察觉到吴丽环对他有过绵绵情意之后,心里就藏了个疙瘩。
杨满是好看,但总归是个当兔子的,能不能硬还不知道;而自己一个真男人,怎么会比不上他?项宝通想不通。
“当然是进去说。自家兄弟,我就不客气了。”项宝通伸手搭上杨满的肩膀。
前头早有招待准备了包厢,两个人坐下后,等着房门被关上,项宝通的脸色就暗下来,用一种恶狠狠,却又很不甘心的调调,“说出来也是丢人,杨兄,我的女人跑了。”
第58章
杨满吓了一跳,“丽环?”
项宝通别有意味的强调,“吴丽环。”
杨满没空理会别的,他很惊讶的说,“可是前两天,报纸上还登了你们订婚的消息。”
“那是没错。之前为了你那件事,丽环一直跟我闹别扭。后来她想通了,愿意结婚,我就放她出去买东西。谁知道他娘的……”项宝通用力拍了下桌子,上面的杯碟一阵叮咚。
于是杨满问,“那她为什么要跑?”
项宝通神情闪烁了一下,但马上盯住杨满,一字一句说,“这他妈的也是我想问的。”
杨满有点明白了,他马上解释,“她没在仙月林。”
项宝通喘着粗气,并没有言语。他落难的时候杨满帮过他,甚至可以说是舍命相救了。现在自己带一帮人过来,就为了找个女人,确实不够地道。
结果还是杨满开的口,“九爷带了这么多人,是不是想在这里找一遍?”
项宝通硬邦邦的承认了,“兄弟,就当我再欠你一次。今天无论如何,老子要把这娘们给找出来。”
恩义情仇,这四个字应该情字为先。杨满不计较对方的不念旧恩,也感念对方是个情种。但既然仙月林是乔正僧的,他就不能让步。
“真是抱歉,九爷,我不能让你这么干。”
他的语调放低了,却并不显得压抑,反倒依然是轻飘飘的。项宝通也不示弱,显然他势在必行。“我这一大帮兄弟,总不能白跑一趟。”
“但是乔先生的地方,我也不能让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项宝通想不到他这么不服软,但如果自己来硬的,想必对方也拦不住。
这边杨满站起来,帮他倒了杯茶。“不如这样吧九爷,我们来赌一把。前面你说要再欠我一次,我就知道你重情义,还记得那桩微不足道的事。今天我不要你欠,反倒想你还清了。我们赌一把,场子你随便搜,人找到了你带走,顺便我还送你一样东西。”
那如果没找到呢?对方不说项宝通也明白。道上有时候解不开的僵局,就会用这一招。但他没想到杨满这么重的江湖气。
同样的一根指头,身价也不同。这个游戏,够不够格跟他坐到一张桌子上玩,还尚待斟酌。不过杨满也说了,要他还个人情,并不是要占他的便宜。这就让项宝通有点犹豫。
杨满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他身边。“如果你答应了,我得叫人去找大夫来。用消过毒的刀,免得感染了。完了还得止血,别不留神割到血管子,那就糟糕了。”
“行,就这么办!”说完项宝通站起来,把杨满按到自己的位置上。“大夫我去找,你坐在这里等。”
项宝通抄起手边的杯子,将里头的一饮而尽。然后他慢腾腾的走到门口。门打开了,步子却没有迈出去。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坐着的杨满,又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临走的时候,项宝通私下里跟杨满说,“如果她真的来找你了,帮我带句话。哪怕她不想跟我了,也他妈的当面说一声。女人多得是,老子不会为难她。”
杨满觉得他是嘴硬,但也姑且答应着,赶紧把这群人送走了事。
完了项宝通又拍着他的肩膀,“其实,要不是……哎,他妈的不说了,你保重。”
一个大男人欲言又止,杨满倒不在乎他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只是觉得这个人对于吴丽环,说不定倒还有几分真心。
打发掉项宝通,着实累人。杨满松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正想歇一歇,结果闯进来一个人,立马把他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愧是皇后娘娘,再早来一步,自己的手就要废了。杨满深吸一口气,冲上去把门锁好。
但吴丽环却邀功似得说,“我就知道他要来找你,特地等他们走了才进来的。”
好久没见,杨满倒觉得她更鲜亮了。毛领子裹着一张小脸,红唇闪着艳光。眉飞色舞的,一点也不像落跑的样子。不过也对,项宝通才是被撇下的那一位。
仗着男人喜欢她,她是无惧无恐的。杨满摇摇头说,“姑奶奶你怎么不想想,说不定有人在门口监视呢?”
这倒是她疏忽了,吴丽环哎呀一声,手笼子差点掉了地。
杨满把自己穿戴好,带着吴丽环出门。“我们还是先出去,你有什么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谈。”
坐到车上,杨满问吴丽环,“你现在住哪里?”
吴丽环答,“一个姐妹家里。”
中西女校的旁边是个小教堂,平时没什么人,做礼拜了才会热闹。杨满把车开到附近,把吴丽环拽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杨满等着她说话,但吴丽环却迟迟不开口。角落里一个女学生在练琴,她好像听得入神了一样。
杨满只好说,“我晚上还有事,可没有工夫陪你在这里耗。你不说我走了?”
他作势要站起来了,吴丽环这才一把抓了他。 “经理,我是不是回不了仙月林了?”
杨满觉得奇怪,“怎么你还要回来?”
吴丽环皱着眉,掏出一只镀金的香烟夹子来,指头上尖尖红红的,在这肃穆的环境里就格外的醒目。
杨满见了赶紧阻止她,“别在这里抽,会被赶出去。”
吴丽环只好气呼呼的把烟放回去。“那岂不是离了项宝通,老娘就没活路了?”
杨满猜想了下他们的情况,说的是,“如果你不想跟他了,大可以明明白白跟他说。为什么要一声不吭跑出来?现在他满世界找你,你又东躲西藏的,有必要闹成这样?”
听了这话,吴丽环差不多要嚷起来了。“你懂个屁!他要是肯放我,我还用得着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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