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要抱抱+番外 作者:睡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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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子!洗车啊,人呢!”接着,店外面再次传来了喊声。
小虎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推开方叔叔,“你等等我。”洗车是他的工作,小虎为了攒钱,一天打了几份工,早上在鱼塘帮人喂鱼捞鱼,下午就在这家修车铺兼职洗车,晚上就在附近的片片鱼火锅当服务员,他一天忙得像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没个休息时候。
林圆有次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小虎说赚钱,问他为什么赚钱呢,他又不说话了。人人都想赚钱,但那些人是想过得更好,但小虎不是。
小虎急忙忙地出去,他把车开了进来,然后停下,将钥匙挂在一旁,栓了个号牌。洗车这份工作,换在夏天或许还算凉爽,但是冬天就不那么妙了,小虎手持水枪对着车身冲,不断变着位置,直到湿润整个车身。
水枪喷射在车身上的水,由于反冲力,大部分溅到了小虎身上。
林圆在一旁喊:“哎哟!开小点儿水!”
小虎有些像是在走神,目光放空,他围着车转,方起州朝他走过去,准备接过他手里的水枪,“我来帮你。”
“不用,”小虎执拗道:“你不会。”
“有什么是我不会的,”方起州强硬地夺过来,“你说,我做。”
“你不会这个!”小虎很固执。
方起州强调,“我学东西快。”
“那也不行!”
“凭什么你行我不行?”他几乎有些无赖了,而小虎,更是反常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唱对台,似乎是极度不希望他帮助自己做这件事。他焦急道:“你让我来,我可以的,我不用帮忙……叔叔,我可以的。”
林圆嘴角抽搐地走开,绕过那到处乱飚的水,洗个车而已,你侬我侬的,至于么。
他们僵持了几秒,最后方起州松动了,他把外套脱了,反穿在小虎身上,外套上有股很浓的烟味,几乎熏得他鼻子一酸。
方起州走到了一旁去,静静地看着小虎工作,他以前从来没关注过洗车店是怎么洗车的,许多地方有自动设备,但这里还没有。在这种小城镇,只有廉价人工,而小虎很熟练,他似乎是把水柱调了几个模式,从各种角度简易地清洗了车,最后关了水,然后拿清洁剂和海绵一点一点地擦车。
整个工作差不多要干一个多小时,小虎清洁完车身后,再用干毛巾擦干水,打蜡抛光。接着他要钻进车内,取下脚垫冲洗内部,拆下内部的坐垫,用手持吸尘器吸了十分钟,再拆开仔仔细细地擦拭仪表台和座椅,最后,他还要给车内喷一点清新剂。
这才差不多算完。
往往人工洗车,做不到他这么认真,何况洗一个车人给十五块,小虎却只能拿稀薄的死工资。
可即便是他这么认真,仍旧会有人挑刺。小虎刚洗完,那车主人就回来了,他把湿润的衣袖挽下去,但是太凉了,接着小虎又把衣袖挽起来,方起州看见了,就从车上拿了新衣服,让他先换了全是水的外套。但是对着这样的小虎,方起州很心疼,却没法对他说出一个不字来,他想让小虎别干了,跟他走吧,可小虎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变化很大,他工作努力认真,一点也不偷懒,如果方起州是老板,他会很愿意雇佣这样的员工。
小虎把这个老板的宝马开了出去,开到马路边,接着下了车,把钥匙给人。
“这车你洗的?”
“哎。”小虎点头。
“你打蜡了吗?”那老板一脸挑剔,嘴里叼着镀金的过滤烟嘴,斜着眼摸了摸自己的车皮,口沫飞溅,“就这水平十五块啊?”
“打了。”小虎被他嘴里味道熏到了,微微别过脸去说:“十五块。”
“小子,你说话什么态度呢?!”这老板是当地有名的农民企业家,名叫杨根,名字虽土,架不住有点小钱啊,全身鳄鱼,挎个Fendi包包,花衬衫扎进裤腰,勒出硕大的腰围,亮出皮带上闪闪的H标志。还开了一辆宝马七系整天在镇上晃荡,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想泡林圆,就整天上这儿来洗车,而林圆却从不正眼瞧他,反倒对这个外地来的小毛头很亲切。
小虎也不知道自己说话怎么了,他没觉得自己错哪儿了,所以就闭着嘴不说话。
杨根更窝火了,拉开车门说:“你洗得什么车!你他妈洗了里面吗?你瞅瞅我那座椅,都特么还脏的,那么大污渍你瞧不见啊?CAO!”
小虎咬了咬嘴唇,“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你就想——”“砰——”杨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他指向天空的手哆嗦着,一看自己的爱车居然被人撞了,抖着嘴骂道:“我CAO’你妈的你不长眼啊!”
方起州继续踩油门,直接了当地把他的车撞到了旁边的店面,卷帘门都被冲破了,宝马的报警系统响了起来,后尾箱都被撞凹陷了。方起州的悍马状况也不太好,水箱都破了,但他不在乎,他把脑门伸出窗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杨根气血上涌,破口大骂,“开你妈个破悍马敢撞老子的车,你他妈知道你爷爷是谁吗!”方起州默不作声地退了倒挡,接着以一副要撞死你的架势朝他开过去。
第75章
杨根连跑都来不及, 就看到那撞得破破烂烂的大悍马冲到他面前,抵着他的鼻尖, 接着急刹车。他禁不住腿软地瘫在地上, 裤裆都吓湿了,眼神呆滞,似乎是真的没想到, 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这么无法无天, 还差点撞死他。
方起州的这辆车,差不多也到了报废的地步, 滋滋滋地冒着白烟。他熄了火下车,对吓得屁滚尿流的农民企业家威胁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见一次撞你一次。”
“你!”杨根像是要骂他, 但是被他看了一眼,噎了声, 他狼狈地爬起来, 指着他道:“你给老子等着!”
方起州倒不怕撞他第二次, 也没搭理他, 绕过他走到小虎旁边,柔声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换身衣服。”
小虎张了张嘴, 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杨根,还有些不太赞同方叔叔的这种做法。他在这家修车铺打工的日子里,被林圆科普了不少汽车知识, 所以知道那辆BMW有多么贵,林圆说他洗一辈子车也买不起一个裸车。当然,别人的钱跟他没关系,但是方叔叔把人车撞毁了,修车得多贵啊。他在脑子里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存款,能不能还上钱。
他自然而然地,将方叔叔造成的意外债务,算到了自己头上。
“我还没……还没下班。”小虎说。
“那我等你下班。”方起州明白自己恐怕很难扭转他的时间观念,他不可能劝动小虎让他提前翘班的,所以他把小虎的双手捂在手心里,无声地将他捂暖。
小虎抽了一下手,没抽开,直到受惊吓的林圆喊了他一声。
“那是你……家里人?”林圆小声地,用了个略微容易接受的词语。
小虎飞快地瞟了一眼方叔叔,“嗯……那是我叔叔。”
“噢,叔叔。”谁家叔叔搂搂抱抱的?林圆觉得自己有点儿不能理解城里人了,她小心翼翼道:“你叔叔……挺帅,是不是混……社会的?”不然浑身一股“惹不起”的气势,还敢那样不要命地撞人,就因为杨老板嘴巴不干净?姓杨的嘴巴不干净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好像觉得那样做特别有男子汉气概,所以满口的你他妈你他妈,林圆就是瞧不上他这点,哪怕杨老板整天照顾自己生意,她也从来对他没有好脸色。但方虎的这位“叔叔”,刚才那么一出虽然冲动了点,但她看着也不由得叫声好,太解气了。
小虎沉默了一下,“他……有工作的。”
“噢,有工作。”林圆看着他那副表情,就在心里猜着他这“叔叔”,多半干的是什么“不正当”的工作。
杨根可能是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所以留下一句“给我等着”,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林圆给小虎提前下班,告诫他:“你小心一点,你叔叔把那家伙车撞成那样,还让他那么下不来台,他兄弟多,肯定会来报复你叔叔的。”
小虎应了一声,心里犹犹豫豫地还在想着,一定要把方叔叔劝回家。
至于怎么劝,他还没个主意。
小虎住的地方,是以前的施工工地的活动板房,但这工地因为开发商拖工资,导致一直延期,工人都走光了,板房也就空了下来。据说以前是准备建商铺,还规划了商业街,结果地基还没打完,就夭折了。所以从小虎住的地方望去,就是一片荒凉,杂草丛生,臭水沟掩藏在比人还高的芦苇丛背后。
板房里很空旷,小虎看起来像是不打算长住的模样,家具都很少,也缺乏人的味道,靠墙是一张迷你型的弹簧床,床边有个木制的,像是旧货市场淘来的床头柜,有三层,其中一层拉手还坏掉了。而衣柜就更简单了,防水布和钢管组成,靠拉链当柜门。靠床还有个简单的衣架,桌子倒是很大,杂七杂八地摆着台灯,植物,本子,笔筒,竟然还有一簸箕的干核桃。而它们所有物件的共同特点就是——干净整洁,被子叠得很整齐,本子摞得很整齐,地上一尘不染,就连灯泡也没有蒙灰。
但正因为此,所以才瞧起来特别冷清。而这种工地建造的活动板房,是没有空调系统的,住起来是冬冷夏炎,滋味叫常人都难以忍受。
小虎在进门后,先是将桌边的那个有靠垫和坐垫的椅子拖给方叔叔坐了,然后背着他脱了外套和上衣,接着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灰扑扑的毛衣套上脖子。
方起州注视着他有韧姓的背部曲线,两道蝴蝶骨因为身体张力而收缩,继而张开,腰也细得惊人,还能隐约瞧见骨头,小虎瘦成了这样,足以说明他这段时间过得有多不好。方起州觉得自己鼻头酸得厉害,他垂下眼睛,小虎换完衣服,将脏衣服丢进卫生间外面的脏衣篓里。
“叔叔,你要喝点什么吗?”小虎一扭头,就发现方叔叔神色不太对劲,“你眼睛怎么红了!”
方起州吸了口气,“没怎么休息好。”的确有休息的原因在里头,但方起州在小虎没注意的时候,眼泪就流光了,悄无声息地滑下脸颊,快速地仿佛是个骗人的错觉。
“那你,喝点热水,”小虎顿了顿,“睡会儿觉吧……”
小虎原本还在盘算着怎么让方叔叔回家,可他已经不自觉地,让他留下了。
小虎准备拿电热水壶烧水,他接了一壶水,却发觉没有电。他这里经常停电,也经常停水,总之是事事不顺,小虎却还能活得挺舒畅。他觉得没什么难受的,冷就多穿些睡觉,冷着冷着,抵抗力免疫力全都提高了,他倒会苦中作乐,把这些不顺心的事全都想象成好的另一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对小虎来说最可怕最难捱的并不是环境,而是他常常会失忆,他知道自己记姓不好,所以很怕忘记方叔叔。这种害怕和思念交织起来,常常让他夜不能寐。
因为没有电,所以小虎不能烧热水,当然他一个人的时候,是完全可以挺过来的。只不过一想到方叔叔也要体验一次这种生活,小虎就难受了起来。他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怨忿周围糟糕的环境。他放下水壶,把晒过的被子摊开来,“你睡觉,我去打热水。”
方起州将视线放到小虎那张床上,铁制的弹簧床,比一般宿舍床还要小些,但小虎睡眠习惯好,所以从没不小心摔下去过。但那个床,要睡下方起州的个头,还是有困难的,除非他蜷缩着,才能勉强睡下去,小虎这里只有三把椅子,一个高一些的,一个矮一些的木凳,还有个塑料凳子放在卫生间里,他洗衣服的时候就不比蹲着了。
而小虎一天打三份工,按理说全然不至于生活成这样,那他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方起州看了一圈,这间屋子里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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