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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一片混乱，林郁搜肠刮肚地猜测着这一系列问题的答案，面上却不显，声音平静、不卑不亢地回道：“颜先生，您好。”

 

    这五年来，除了在艾伦面前，他已经不再是五年前刚出学院的菜鸟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清浅的呼吸在林郁耳边响着，两人都没有出声。忽然颜夙轻笑了一声，林郁能够感受到从听筒中传出的讥讽和轻蔑。

 

    “林郁，这么些年，你果然还是没有任何长进。”扔下这句话，那边的电话就挂了。

 

    林郁低头看着已经变黑的屏幕，神情恍惚了一瞬。

 

    德尔林之星。

 

    艾伦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颜夙坐在自己座位对面，慵懒地往后靠着，右手搭在另一张椅子的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走近，双眼内放佛有火焰在闪动。

 

    意识到自己和林郁之间的感情还存在一些问题的*官阁下这几天在不断思考着如何能够安抚林郁的不自信，如何让他不再患得患失。

 

    当他向比尔询问的时候，这位法官助理睁大了双眼，差点将他手中一大叠文件都给扔了。

 

    自己除了要给*官阁下当工作上的助理，还需要兼职情感顾问吗？！

 

    他该说什么？给对方买礼物？去电影院看爱情片？去公园玩？自己追女孩的把戏放在这位*官身上怎么都说不通吧？

 

    最后，比尔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最平稳的方案：“或者，一起出去吃个晚饭什么的？”

 

    *官阁下当机立断，让克劳斯在德尔林之星预定了座位，接着去把林郁接回来，自己则提前到了餐厅。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颜夙。

 

    颜夙这些年没少骚扰艾伦，后者却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于*官来说，颜夙唯一的价值，就是将伯尔的笔记本还了回来，之后种种，完全没有在*官心中泛起丝毫涟漪。

 

    看到艾伦走近，颜夙上身往前倾了倾。衬衫的领口已经解开了几个扣，西装早已被他扔在一边，他的脸上泛着醉酒后的微红，应该是和人约好了在这里吃饭，半途看见艾伦所以过来打招呼的。

 

    他眯着眼，眼角略泛红的模样使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中更显魅惑和风情，眼中因为些许醉意波光粼粼，充满诱惑。袖长的手指慢吞吞地上移，按在了艾伦的肩上，颜夙似笑非笑地说道：“当初我请了你好多次，你也没有过同意来这里陪我吃饭，今晚这是为了陪你的小情人？”

 

    年轻的*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习惯，若是谈正事，那必然是在最高法院冷冰冰的办公室里，或者反过来，在某政府大楼的会议室中。这位不苟言笑的*官似乎天生就不屑于和人虚与委蛇地打交道，更不要说私下和什么人在整个联邦最有格调，也最有情调的餐厅吃饭。

 

    特别是两人的座位。

 

    艾伦皱眉，带着热度的手紧紧地扣在自己肩上，这触感实在无法忽视。他抬腕，将颜夙的手扫了下去，眉间没有任何波动，接着又收起了桌上的手机，平平板板地说道：“这好像和你并不相关。”

 

    颜夙却不打算放过他：“这几年你频繁将几个同姓婚姻相关的案子提到最高法院，一步步将最高法院逼得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这次又从lgbt权益保护协会中夺过这个案子，不远万里送到王国首都你的小情人那里，艾伦·斯图尔特，你对你的小情人可真是费尽心机。”

 

    颜夙时刻关注着艾伦的动静，自然知道他近几年来的动作，虽然不明显，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位年轻的*官是在刻意引导。颜夙却知道他和伯尔之间的纠葛，也大致了解他成为*官的原因，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这些年来一直推动的，仅在最后这一步，他将这个机会交给了林郁。

 

    “呵，真是情深意切，感人肺腑。希望你的小情人能够如你所愿，把这个案子给打赢。”

 

    林郁挂了电话后，心神有些不宁，什么叫做这么些年来自己依旧毫无长进，自己怎么样，颜夙他有什么立场来指责？而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为了艾伦，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

 

    但是他也知道，他在这里胡思乱想没什么用，一切等见到了艾伦自然会真相大白。

 

    前座的克劳斯见林郁接完电话后，整个人的情绪明显低沉了下来，拢住的眉峰也表明他有些烦躁，自然不敢再打探什么，老老实实地送林郁到德尔林之星，没再说一句话。

 

    林郁推开餐厅大门的时候，里面正好有人出来，林郁和其中一个人打了个照面。

 

    一瞬间林郁的眼皮重重地颤了一下。

 

    对面的是一男一女。穿着一身红色娇艳长裙的年轻女人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臂，巧笑嫣然地凑在对方耳根处低声说些什么动听的话，而男人脸上却是无可奈何的表情，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宠溺和爱恋。

 

    男人的脸林郁在电视上看到过——联邦财政部长安德鲁，那女人，却是自己的初恋——爱娃·麦基。

 

    在史蒂夫议员成为民主党竞选人并且经过一层层厮杀最终拿下总统一职的时候，林郁看着电视里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曾经想过爱娃在这个时候到底会如何，史蒂夫有妻子，并且是结婚多年，育有二子一女，一直和其在媒体面前保持恩爱的妻子。当上总统五年，他也没有传出任何与妻子不合的传闻，而且经常带着妻子或前往各国走访、或参加国际和国内的公益活动。而爱娃，从她一开始搭上史蒂夫开始，就注定是见不得光的身份。

 

    但这个问题没有在他脑中盘桓多久，就被他扔到了一旁。两人早已经分手，初恋在自己心中仅剩的那点悸动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他对艾伦的思念冲淡。此刻见到爱娃，林郁发现自己脑中浮现出的，仅仅是“原来这是爱娃”这句话。

 

    五年过去，爱娃的脸上变得更加成熟妩媚，却也掩饰不住眼尾的疲惫和风尘，就像是再完美的一块玉，也经不住时间的打磨而出现瑕疵。

 

    “林……郁……”见到林郁的一瞬间，爱娃惊讶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眼前的场景昭示了什么，却没让林郁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他面色不变，礼貌地朝男人点了点头，客气地打招呼：“您好，安德鲁先生。您好，爱娃小姐。”说完，脚步不停，越过两人朝餐厅里走去。

 

    一直以温厚形象示人的安德鲁对于林郁略显无礼的行为没说什么，脸上却也是不在意的表情，疑惑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爱娃，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认识他？”

 

    爱娃像是一下子惊醒过来，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再次倚靠在男人肩上：“是以前的同学。”

 

    两人再次迈步，往停车场走去。但在上车前，爱娃脸色一变，右手在自己手包中探了探，焦急地说道：“安德鲁先生，我手机落在座位上了，能麻烦您等我一会儿吗？”得到对方的同意后，爱娃急急忙忙返回餐厅。

 

    当她推门进去，绕过几张桌子后，她的脚步蓦地顿了顿，表情也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视线中，林郁正嘴角含笑地在艾伦·斯图尔特*官对面落座，双眼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官，眸中闪烁的，正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热切爱意！

 

 第60章

 

    林郁在进入餐厅的瞬间就本能地找到了坐在一边的年轻*官。周围都是一圈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兀自低语的人，其中有不少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面孔，见到他来,有人也只是抬了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接着继续低下头和一边的朋友聊天——在这个餐厅里，林郁还轮不到做新闻主角。

 

    舒缓的音乐在餐厅里缓缓流淌,很容易让人放松心神。年轻的*官垂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难得地放松了身体，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始终挺直脊背端正地坐着。似是有所察觉,他蓦地抬头,直直撞上了林郁的视线。林郁发现,对方的眼中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漾开了涟漪一般的暖意。

 

    走到对方身前，他听到年轻的*官阁下用一本正经,如同宣布法庭判决一般的语气说道：“这个算是约会。”

 

    “！”林郁一路上的疑惑纠结瞬间消失无踪,脑中只有“约会”两个大字来回碰撞，把他的思绪都撞飞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对上艾伦的视线,莫名看出了一点戏谑的味道，脸红耳热之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已经太过露骨，落到了餐厅尽头另一个人的视线中。

 

    “约会？”

 

    *官理所当然地点头：“比尔说共进晚餐是促进情侣间感情的重要方式，不是在家，而是在比较有情调的地方。”

 

    林郁再一次被*官的话晃到了神经。

 

    嗯，情侣，约会，林郁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这种迷迷糊糊内心暗甜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林郁这才想起来自己来之前接到的电话，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艾伦……”

 

    “嗯？”艾伦正将刀叉摆放在餐盘两边，听到林郁出声，疑惑地抬头看他。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顿了顿，林郁继续说道，“接到了你的电话。”

 

    艾伦皱眉：“我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是的我知道。”林郁点头，“电话那头确实不是你，而是——”

 

    “颜夙？”艾伦忽然接口，眉间隐隐现出怒意，“他跟你说了什么？”

 

    林郁摇摇头，他并不打算将颜夙那句嘲讽自己的话说给艾伦听，这给他一种向艾伦告状的感觉，因此只是说了一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我不满。”他在意的却是颜夙用了艾伦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所幸下一秒艾伦就解了他的疑惑：“刚才见到了他，聊了一会儿，估计是他趁我上厕所的时候给你打的电话。”被人不打招呼用了手机的*官被冒犯了，虽然他的手机中并没有什么机密信息，但是*被窥探的感觉还是让他止不住胸间升腾的怒意。

 

    而见到艾伦盛怒模样的林郁则不合时宜地开心起来，明白颜夙刚才的示威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心下忽然一动，某个念头在脑中不断撺掇着，让他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