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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卤水与软豆腐 作者:潘安骑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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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爽文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胡尔杰往里快速瞟了一眼:“对不住啊,打扰你办事了……”他看着那头低垂的小青年,左右手夹在俩保镖中间,像极了晾在俩大树中间的衣服片。他觉得那一身的穿着有点像徐子悌,戴着笑问,“……那位谁啊?”胡尔杰心里泛嘀咕,只觉得不应该啊,没听说那小子跟严津有什么别扭啊,没必要把人堵厕所里打吧。
  严津跟胡尔杰单纯只是认识,应付道:“就在这儿上班的,手脚不干净,你用厕所,我先走了。”
  胡尔杰哦了一声,那小青年被拖着从他边上走时抬起了头,露出来的一张脸确实长得不错。待人走光了以后,他进去一看,里面共三个小便器三个隔间,每个都门打开,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墙角那盘熏香的青烟直冒。他往外走,洗手池那面半人镜里照出了一张胡尔杰吃了屎的脸:“妈的,跟徐子悌那牲口一点默契都没有。”
  厕所门又被人推开,进来的人先探进来一个头,向左看,空空荡荡,向右看,胡尔杰那张黑脸吓了他一跳,蹦着从门口钻进来:“哎,胡少,来上厕所啊。”
  胡尔杰:“是啊,你怎么也出来了。”胡尔杰认出来这位何人了,就是刚才在包厢里问徐子悌是不是和纪伯望同校的。他往黑色梳洗台上一靠,“我看你刚才那样子,怎么不想是来上厕所的?”
  那人笑:“这不是被吓着了吗?包厢厕所里有人,我着急就先出来,结果那头厕所周围堵了好几个人,我还以为都是要排队上厕所呢,结果人压根不让我靠近,没到门口就直接把我推出来了……那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我觉得不太对劲,就赶紧过来了。”
  胡尔杰听完这个,心说坏了,徐子悌别是在那头被人给堵着打了。他急忙往另一头冲,整条走廊空空荡荡,全是他那噼啪的脚步声,震得头顶灯穗直晃悠。他先一头扎进厕所,里面陈设干干净净,目光流转过快时头顶橘黄色灯管被余光拉扯出一条虚光,反射到漆黑的大理石梳洗台上,银色锃亮地自动感应出水口上,以及半人镜中胡尔杰慌张的眼睛里。这厕所比之前那个还整齐,连“小心地滑”的黄色小标牌都安安静静屈居角落,黑色小人常年维持着跌一跤倒地两腿大敞的姿势,犹如智障。胡尔杰连忙往楼梯跑,扒着拦腰的扶手往下一瞅,果然在矮一楼的地方逮到了最后一个黑衣保镖的背影。
  胡尔杰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哥们!等下!你老板东西丢厕所了!”
  下面的人停下步子,胡尔杰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真不是他怂,楼下七八个身高起码一米九、体型个个能装他一个半的人都冒了头,一水地寸头,抬头戴着黑色墨镜,黑压压的目光阴沉地落在胡尔杰身上。
  他势单体薄,正想着要不要真为了徐子悌那牲口两肋插刀拼了的时候,他口袋里手机响了,跳出来的号码提示是徐子悌。楼下的人没一个动弹的,静静地看他接了电话。
  徐子悌那头有一闪而过地喇叭声,他声音低哑,却依旧清晰地传到胡尔杰耳朵里,忽然有种闹中取静的味道。徐子悌说:“胡哥,我先回去了啊。”
  胡尔杰捏死他的心都有了:“你他娘的怎么没被人堵着打一顿呢?”
  徐子悌:“什么?”
  胡尔杰甩了声没事,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然后扒在栏杆上向下笑得温柔如水:“几位兄弟,对不起啊,我看错了,几位着急就先走。”
  楼下的人还真转过身,一个接一个走了。
  胡尔杰喘了一口气,他不是怕事的人,但是他怕挨打,要是那几个长得像保镖结果不太像是保镖的人真冲了上来,就算日后能把场子找回来,今天这顿打也免不了。他捏着手机往回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那电话是徐子悌用自己手机打过来的,明明那小子把手机丢在了包厢里,是什么时候到了他手上的?按理说自己这两边厕所两头跑,不应该碰不上他啊。
  胡尔杰又拨了一通电话回去,提示的是那边手机关机。他把刚才那短短两来回对话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忽然注意到最开头那句“胡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牲口除了真出了事,什么时候叫过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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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悌挂了电话,坐在他边上的人递给他一杯水,配了俩片白色的药,大小跟纽扣似的;另一手自然而然拿了手机,顺便关了机。
  徐子悌拿着水跟药没动,边上纪伯望摸了一把这小孩的头发,他玩摸头杀都跟别人不一样,不是那种摸一把就放开,而是手指□□发根处,掌心贴着头皮,又细密又温柔的婆娑。摸着摸着手又不老实地往下滑,磨蹭到徐子悌的后颈处,还有往衣领里伸的意向。
  徐子悌现在不装无动于衷了,拽了一把他。纪伯望也不恼,顺着他的力道就把手撤下来,还趁势抓住徐子悌的手,细心地理了理袖口。这温柔又小意的动作,一点也看不出他在厕所隔间里的心狠手辣。
  纪伯望说:“把药吃掉。”他本来都停住了,又开口道,“小心发炎。”
  徐子悌还是不动,他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路灯,一言不发。
  纪伯望把玩着这小孩的手。其实边上这人今年都二十有三了,已经不是那种可以称为“孩子”的年纪了。可纪伯望看着他,只觉得他跟当年几乎没什么变化。
  这样的年纪,说大吧,真有人在这年纪成家立业,再积极一点的,孩子都生出来满地跑了。说小吧……还真是小,不是个儿小——徐子悌个子不输给谁,正儿八经立直了站也近一米八,上高中排队跑步,不是站倒数第一排就是倒数第二。可他骨架小,又瘦,手在纪伯望这儿,真有点瘦骨伶仃的味道,折断一根指骨不比折断一根筷子难多少,且指节匀称细白,掌心细皮嫩肉,一道细小的伤痕也没有,连掌心的纹理都比别人的浅,仿佛深一点能把手掌割穿。在这昏暗的车厢里,乍一眼看上去,只觉得这手似乎白玉雕就,一丁点瑕疵都没有。纪伯望握住他的手,与自己掌心相贴,或许是因为他放慢了速度,刚才那些动作,真有一番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意味。
  徐子悌与他掌心相贴,好像被那粗糙的触感吓了一跳,目光从窗外收回时,那眼角还带着窗外点点路灯的暖光,倒影在他眼底。那一眼看过来,纪伯望只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虚化,只有眼前这双眼睛,含着两汪春潭,被窗外俶尔到来、翕忽而逝的灯光,搅得水光粼粼。
  司机在前面仔仔细细地开车,为了减少存在感,一路上连喇叭都没敢按,更不敢手贱开广播。车里静得惊人,只有一点点衣物摩擦的声音。前方车忽然红了两点尾灯,后面有人等不及,按车长鸣,这才让车里有了一点动静。
  纪伯望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他咬着牙,暼向一边。就刚才那一眼,他看着徐子悌眼底,他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小小的冒了个头,那个声音简直摧枯拉朽,破开层层血肉,将一切疼痛与苦涩、肮脏与龌龊、血与泪、怨与恨通通弃之不顾,细而清晰的、用恍惚间还是少年时的声音对他说:“过去的,就这么算了吧。”
  纪伯望闭上眼睛,他想,过去的,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呢?
  车稳步向前,纪伯望倚向另一旁看窗外,窗外有光,更衬得车内晦暗。纪伯望的背不再是挺拔向上的姿态,似乎有些半躬,护着一颗被疼痛撕扯的心脏。徐子悌扭头看了他一眼,与以前一样,慢慢地偏过身,将头埋进他肩膀里。
  纪伯望将人抱紧,满心的不忿仿佛通通被这温温热热的身体挤了出去,他向后一靠,简直是妥协般地叹气,算了就算了吧,以后再慢慢教训他。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求收藏求评论
 
  ☆、第三章
 
  徐子悌生在红旗下,脖上系了根红领巾,招摇着在春风里呼啦啦蹿到了要上高中的年纪,在徐老娘十几年如一日的溺爱下,活生生喂成了一只受党恩却不知回报的小白眼狼。这只狼崽子在蜜糖罐里滚得油光水滑,皮毛如缎,学习却是晃晃荡荡半壶水,考上了个勉强还有些名气的高中后,在家里吃饱喝足,夹着尾巴去了学校。
  徐老娘的人生宗旨就是知足常乐,把小儿子好一顿夸。徐大哥却不甚满意,他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对着这个只知道吃吃吃结果还死活不长肉的弟弟痛心疾首:“我让你最后冲刺的时候不要跟胡尔杰混在一块,你非不听,两个人整天勾肩搭背,你看看你最后,好不容易上去点的成绩又给他拖了下来!你自己中考不能长点心吗?!”
  听了这话就知道其实徐大哥跟徐老娘是一伙的,都是一昧里溺爱孩子,其实他们自己都清楚自己家这只是个什么货色,一旦出了事,都要怪别人家孩子不好,把自己孩子往斜路上领,可到底是谁家孩子先带着谁家的去打电动唱K到处浪,压根不敢一口咬死了说。
  徐子悌吧,心里觉得就这事来说,胡尔杰其实挺无辜的。胡尔杰学习上比不过他,为了最后能上个本地的高中,最后一段时间真是拼了命去学,那劲头看得真是男默女泪。真要说那段时间谁是老鼠屎,这帽子还得往徐子悌头上扣。这小孩记性好,文科类压根不发愁,到了理科那儿,不管懂不懂,一律背题型。等觉得自己差不多能行的时候,他丢了书本,看到边上学得两眼昏昏、几欲先死的小伙伴,这小子两手发痒,又开始作妖了。好在最后结果令当事人双方都很满意,虽然胡尔杰那学校不好,但他好歹留在了本地。可这事儿徐子悌可能对他家里人说嘛?想想都知道答案啊!最后那屎盆子还是扣到了胡尔杰头上,任他在原地撒泼哭闹,徐子悌站在边上干干净净,笑的春风和煦,背着小书包就要去学校。
  徐大哥那气还没咽下去,不乐意送弟弟,快快吃完饭躲去了公司。
  徐子悌尔康手:“哥你别走今天司机他老婆来大姨妈今天请假啊啊啊——”
  他看着徐大哥那辆车绝尘而去,目送那车屁股上俩红灯成了残光,失望地垂下手,自己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啊,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徐大哥这个行为有两个意思:一是,让司机送你去,麻溜滚,你哥哥我现在心情不好看见你怕动手;二是嘛,徐大哥从小奶这孩子,就算他长大了,没成为徐大哥想象中那笔直笔直的小白杨,反而成了根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烂木头,徐大哥心里也是很疼爱的,他隐晦地向弟弟表明自己不满意的态度,气势汹汹地冲去了公司,其实也就是希望他能等会对自己服个软,低个头,最好表明一下将来在高中一定会做到认真学习,早晨闻鸡起舞,夜里凿壁偷光,将来势必出人头地的那种积极向上的态度……徐大哥认为自己还是很好哄的嘛,他对弟弟的要求只不过是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已啊!
  于是,徐子悌出门,自己招了辆出租,晃晃荡荡地走了。
  那一年开学有个很巧的事情,国家当时召开了个世界各国高层峰会,全城戒备,需要大量的安保,所以当时本地要升学的小孩都没有军训,统一延后一年与学弟学妹们一起,所以那是徐子悌第一次到那个高中。
  在徐大哥口中那个所谓的“勉强还有些名气的高中”指的是在本市虽然没有排到前四、但是排在前六是不成问题的一所“综合型四星级半封闭化管理寄宿”高中,引号里的内容就已经将这高中的本质剖析地淋漓尽致。
  徐子悌对此毫不知情,到学校后傻了眼,迷迷瞪瞪地跟同学领完新书领卧具,一群刚入学或刚开学的狼崽子们嗷嗷地冲向学校自带的超市里面抢生活用品,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抱着个死沉的热水壶、趿拉着双露趾凉拖在路上走。
  边上追来赶去孩子衣着形形□□,有穿校服的,也有穿自己衣服的。穿校服的是高二高三,看着路边上那些兴高采烈的新生们,目光中透露出一种过来人才有的沧桑与心酸。有两个是有宿怨的旧相识,穿着一样的衣服,或许因为撞了衫,走在路上边吵边骂。徐子悌这死孩子从小笑点低,嘿嘿嘿地看热闹,人都从边上擦肩而过走到拐弯都看不见的地方了,他还在扭着头往回瞅,一不小心脚磕到了路边的水泥牙子上,水壶应声落地,热水泼了他一整个脚面。
  当时路上一声惨嚎,路人纷纷闻声望去,看见了缓缓四溢的热水,凄厉的水壶碎片,还有两个当事人:一个双手抱胸前摆出了看热闹架势的高个子,还有一个跌路边草坪上捧着自己脚丫子的状似傻子的受害者。
  高个子那个是纪伯望,坐地上那个叫徐子悌。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方受肉体上的伤害,一方精神上被刺激,犹如他们的以后,对双方来言,都是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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