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为侵 作者:叶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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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扬面无表情地过去,坐下。
“找我过来到底什么事?”他先开口问。
“目前还不知道,你等着就行。”
程奕扬嘲弄地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敢抓人?没有证据和犯罪嫌疑,应该释放,恕我直言,你们这是违法的吧?”
军官却丝毫不为所动,“我们跟警察局不一样,他们要上级的指令才能抓,而我们,是他们上级的上级。”
程奕扬有点气愤,但也无话可说。
另一个军官突然拿出手铐,朝他走过来。
“干什么?”程奕扬看到对方手里那玩意,重重地皱起眉,刚坐下去就站起来。
“程先生,希望你配合,这是为了确保我们长官的安全。”
“胆子这么小,敢把人在大半夜‘请’过来,却不敢让人敞着双手去见?”程奕扬的目光似乎比那两个军官还要森冷,嘴上也是毫不留情面,“既然敢把我弄过来的,却不敢让我直接见人,现在要铐我,呵,我从没见过这么怂的……”
激将法对他们这种人必然是没用的。对方既不解释也不动怒,当然也不准备讲理,只是平静地对视着,“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会动手。”
程奕扬心中的厌恶一下子涌上来,跟谢隽廷职位类似的这种人,是不是办事风格也都他妈的软硬不吃,不管你怎么不配合,对方都照单全收,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决定。但就算想死磕,也磕不过。
程奕扬想了想,决定默默忍了这一茬。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
现在这状况,显然是谢隽廷查出什么可疑的端倪,很可能和点点有关,这其中扯出来的麻烦事究竟是什么,还得看谢隽廷怎么思考这件事,程奕扬只能见招拆招,为了证明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是真实且无害的,最好还是表现得安分一点。
重新坐回椅子上,缓缓伸出双手。
“咔”的一声,腕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早已低下头重重地撇过视线,额前的碎发也一并散落,微微遮掩了阴鸷的神情。
这个场景诡异地同八年前的那次相合,逼他不得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种种负面情绪在他胸腔里来回搅弄。
人身拘禁这种事情,真是可以激出他浑身的戾气。
头晕,窒闷,每一寸肌肤都紧绷起来。
莫名的,打了冷战。
突然很想有人能抱抱自己,那怀抱最好是温暖的,热烈的,至少可以让他不再感觉到这股寒意。
一闭上眼睛,全是自己被禁锢的样子,浑身打颤,真该死……
谢隽廷。
他真是恨死这个人了。
第十九章 被喜欢是种金手指
19
程奕扬坐着那儿纹丝不动,且腰板挺得很直,都要发麻了。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心绪不宁不耐烦地蹙起眉心,烦躁中夹杂着令他非常讨厌的心慌感,磨人的等待,慢姓折磨,让人越等越慌,他都要怀疑这是对方故意所为,好在见面之前就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然而就在此时,他终于听到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那声音极规律而稳重,来的人定是他没错。
很多棘手的事情必须一一处理,已经连着几天没怎么沾过床阖过眼,不说一般人都耐不住这种工作强度,甚至有些军官也未必就能做到,但谢隽廷不是寻常人,他的体力和精力已经是近乎变态一般的存在。在审讯室跟罪犯对峙良久,他看上去只是发丝凌乱了少许,灰色的双眸里丝毫不带疲色,视线停留在程奕扬身上,一会儿,他慢慢走过去。黑色的手套上还沾着少许血迹,动刑时不免有血溅上来,原本新鲜的血渍,现在已经变成半干的暗红。他取下手套,随手扔在桌子上,走到程奕扬面前。
为了避免所以可能的肢体接触,程奕扬一看到黑色靴子停在了自己面前,便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表情平静,不卑不亢。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程奕扬觉得自己表现得并无任何差错的情况下,对方的眼睛里却慢慢浮现出威慑和怒意。
程奕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等着。
对方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不小,让程奕扬生疼。但他不问为什么,只是忍耐,再痛也没出声,他早已决定不能先开口,担心一开口就留下破绽,第一句话必须对方来说,这样他才好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然后见招拆招。
这种僵持大概维持了近一分钟,程奕扬感觉自己下巴都快要脱臼,而对方突然更加用力,隐隐的有骨节错位的声音,程奕扬痛得倒抽一口气,简直要把嘴里的牙咬碎了。
俩人的对峙似乎正要愈演愈烈,而程奕扬也决心死撑到底,哪怕痛的晕过去了也绝不开口。
冷峻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对方稍稍俯下身,盯着程奕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柏律的死,跟你有关?”
明明该是疑问句,但对方的口吻却是低沉的笃定。
一听到这句话,程奕扬就顾不上痛,脑子在飞快地运转。
血样事件的这么一个小疏忽,却让谢隽廷一下子、在第一时间就查到程辛的身份,而点点是他孩子的身份一旦被确认,那陪在点点身边的这个人也会引起他的注意。陪在点点身边的不是柏律,而是一个全然的陌生人,柏律已经惨死……而这个陌生人,跟死者有什么关系?
原来只是这个啊……程奕扬陡然放松下来,看来对方只是知道了点点的身份,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先放开我。”程奕扬忍着疼。
但谢隽廷并未松手,力道甚至有加大的趋势,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程奕扬艰难地回了一句,“但弄死他的人……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那双冷峻又英气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否则,你觉得你能活着来到这里?”
“你跟他什么关系?”
“……朋友。”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个朋友。”
“谢长官,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也不代表你对所有事都了如指掌……而且,柏律的姓格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很难发现……”
“请你……先放开我。”程奕扬感到很痛很难受,甚至有些轻微的窒息感,但他依旧能维持面上的十足镇定。
谢隽廷终于没有再加大力道,而是慢慢放开了他。
程奕扬如释重负,但他没有大口地喘气,依旧十分克制地,连舒缓疼痛的动作都做得非常轻微,坐着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下颌的疼痛中带着一丝缓缓散开的麻痹感,他忍着,没伸手触碰。
谢隽廷挺直腰背,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奕扬,似乎是在打量他。
程奕扬微微低着头,说:“相信该查的你都能查到,我就不浪费时间去重复,你想问什么尽管问,问完了我好离开这里。”
“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
“在他去国外的第二年,我们偶然认识的,但姓格相合,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除了他以外,你跟柏家还有什么联系?”
“没有。”
“为什么,他的孩子会在你这?”
“他死前交给我照顾。”
“交给你?”
“对,因为他信任我,而且当时他也找不到别人。”
连着几个问题后,一阵静默。
谢隽廷盯着他,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完全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哪句话是骗我,你的下场会很惨。”
程奕扬神色不动,“我没有骗你。”
“你为什么要接近柏宸?你明明知道,律跟柏家水火不容,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应该远离柏家。”
程奕扬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细微但却十足诡谲的冷笑,“复仇。”
谢隽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不只是为了律,更为了我自己,他们毁了我原本的家庭,毁了我的生活……你应该知道,我妻子死于那场车祸吧?我不相信那是意外……死都不信。因为我帮过律,所以柏家恨我想弄死我。”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阴沉语气,脸上的表情也是阴鸷的,一个细微的眼神和握拳的动作,把一个受害者被逼无奈选择复仇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程奕扬以为自己这番话没有任何漏洞,但其实在谢隽廷听来根本没有多少可信度。
妻子死于车祸倒是不假,但柏家故意制造车祸,绝对不可能。家大业大的柏家,处处被对手觊觎,处处小心谨慎,他们怎么可能用故意撞人这种愚蠢的手段去谋害两个普通人。马路上有监控,车牌号、司机的脸、现场的车轮印和血迹,能够让警察不太费力地找出凶手。柏家会害人伤人,但不至于用这么愚蠢决绝的方式,用这种手段的,谢隽廷认为是走投无路的人的极端举措。
谢隽廷的情绪在这静默中褪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那雾灰色的眼睛也似乎越发冷漠起来。
但他并没有追问,而是说,“你可以走了。”
没有了任何情绪的语气也不再如方才那般低沉沉。
程奕扬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扶着椅子的把手,慢慢站起来。腿有点麻,起身时微微趔趄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朝外面走去。背过谢隽廷的时候,他露出一个冷冷的讽笑。
谢隽廷啊,这种高不可侵的样子才最合适你,何必用先前的兴师问罪和动怒来欺骗自己,欺骗自己是有感情的呢?
真是太好笑了。
第二十章 被喜欢是种金手指
20
冰冷的对峙让他神经和身体都太过紧绷,从那个森严的地方出来后,精神虽慢慢放松了下来,但反而感觉很累,一点困意都没有,他不停在思考以后的策略,经过楼下那一排小店时顺手买了一些早点带回去。
轻轻悄悄地开了门,换鞋走进去。卧室里面点点把自己裹得像个毛球一样,还在酣睡,他早已习惯即使程奕扬没有回来也可以一个人。
程奕扬把点点上学的衣服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快到七点,小孩马上就要起,放好衣服后他又去泡了一杯热牛奶放在早餐旁边。准备好这些,他去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腮帮子疼个没完,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这个是整容手术的后遗症。虽说当年为了摆脱以前那张脸,耗时近三年,手术近乎完美,伤口修复也十分顺利。但时间久了某些地方还是容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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