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骆崇自乔渭离开之后,面上一派平静。
商场上照旧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骆总,日程里也就是减掉了乔渭二字,稍有不同的不过是夜里添了个失眠的毛病。
在失眠的时候,骆崇想起很多事情,很多久远的模糊的事情。
也许自己真有几分天赋吧,幼年被称天才,但更多的还是来自父亲的栽培。想到“栽培”二字,骆崇倒是真心想笑,在外一派温和儒雅的父亲,想必只有亲儿子才能得见他亲传的阴暗强势,该教的不该教的,倒是毫无保留的全教了。
有时骆崇会想,自己所见到的,或许才是真正的父亲,可能就连母亲都未知一二。
除了商场上的你来我往,声色犬马父亲倒也早早让他见识了。
某次生日父亲送他一件礼物,一套房子,以及房里躺着个半裸的女人。在将钥匙递给他的时候,父亲带着一个父亲该带着的笑容,对他讲:
“阿崇啊,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太多,做父亲的怎能拦你?不爱未免不近人情,而博爱的,向来都是聪明人。”
而后宽厚的大掌顺了顺他的头发,从发顶到发尾,一下一下缓慢的顺着,淡淡地讲:“若只爱一个啊,那真是愚蠢的好笑。”末了短促地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鼓励的意味。
很久以后,骆崇都记得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而彼时,他并未成年。
他太早就看到了在外一派恩爱的夫妻转身各有“玩伴”,也看到了利益比感情更能让眷侣长久。
若问有真心的么?有。
他清楚地记得,幼时某次家庭度假,向来活泼开朗的小姑姑带着他的男友来玩。彼时乡间别墅里,大多数人都出去玩了,骆崇不感兴趣便自顾自的看书,而小姑姑的房间突然传来争吵,姑姑的男友大声地嘶喊:“我说过不会离开你了,你为什么又要用死来威胁我!”喊声太大,骆崇坐在客厅听的真切,只见姑姑的男友喊完就打开门,怒气冲冲地下楼而去。
骆崇听到“死”起身要去看看姑姑,他从打开的房门里看到妆容精致的姑姑一片失魂落魄,委屈地自言自语道:“因为我很爱你啊,很爱你的”,手里是握住的刀片和被划破流血的手腕,骆崇刚要上前,姑姑突然着急起来,嚷着“别走,不要走啊,对了,我要把你追回来把你追回来”,然后从窗子看到男友走远的背影,直接从窗子追了下去。
骆崇连喊都来不及喊,急忙跑到窗边——
看到被房子旁边的尖锐护栏穿透了的姑姑。
后来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模糊间只记得面露悲恸的父亲,蹲下身,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不带疑问地说:“看到了么”,他点点头,后来父亲陪着他看了心理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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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对他影响大么?大。
大到他并不相信父亲所说的。
遇到齐瑾墨,是他父亲空难后、刚刚接手骆家安定下来的时候。
参加一场二世祖举办的慈善晚宴,多是圈子里年轻人参加,骆崇因着最近和人家父亲有合作,顺道卖个面子,毕竟骆崇当时也不大。
齐瑾墨在台上,一身银白西装,乖乖巧巧地弹了一曲,干净又青涩。
当然,这样的骆崇见的多了。
齐瑾墨弹了一曲就退了。骆崇架不住没兴趣,高价拍了件这二世祖的画也退了场,让助理先回去,自己想兜兜风、醒醒酒。
这还没开始酒驾呢,就在停车场碰见打架的了。
不怎么亮的停车场里齐瑾墨那一身银白的西装太显眼,看着人一脸凶意,不见那副乖巧样子倒也有趣。
他坐上车开了大灯,径直往打架那伙人撞去,还没撞上,人当然就散了。要来打他,车窗一退,见是骆总,人家退了。
捞上齐瑾墨,人满嘴血的冲他一笑,说了声:“谢了。”
两人就算认识了,时不时加上秦宥秦小狐狸,聚作一堆。
没多久,齐瑾墨出国留学,时不时几通电话全做联系。
某天骆崇参加一酒会,正无聊接到齐瑾墨的电话,电话里兴致勃勃的跟他说,他这私生子可算自由了,交到新女友打个秀恩爱的招呼。
末了骆崇挂了电话,燃了支烟,心里空落,想着:人人倒都有个伴儿。
这烟还没抽完,就听到“吱吱”吃东西的声音,一回头,乍一看还以为是齐瑾墨。
他倒是笑了,看见对面捧着的甜点全掉了,倒是笑得更欢了,想着齐瑾墨精明着呢,可吃不掉东西。
倒是上了心,你来我往,把乔小渭拐上了床。
乔渭性子温和又不闷,赖床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套他话是骆崇一大乐趣,喝醉了大大方方地冲他乐,乐得人心都快酥了,闲时窝在一起对剧本、看碟片,末了晚归家也留一盏灯,他累了就乖乖地去做晚餐,都是各自最爱,帮他按摩,没说让他戒烟却偷偷在他身边放上戒烟糖,总有许多体贴的惊喜,穿一大帽衫带着帽子捂得严实直接拉着上街玩滑板,他生日那天起床顺着箭头找到一堆礼物最后找到的还有他………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骆崇想到这里,总是翻身去拿放在柜子上的助眠药片。
他想,夜真的太漫长了,太漫长了。
他终于承认,他骨子里终究是信他父亲的。
爱一个人是一件狼狈而卑微的事情,被征服、被控制,极度难看的样子。乔渭于他而言,越快乐就越想逃离,越是逃离不得就越要挣扎,可他打心底里真想挣脱么。
那段时间,他自己一个人又去看了心理医师。
□□大概是齐瑾墨回来,在机场看到那张相似的脸,他好像一下子放下心来,找到了理由。
他也不再去看心理医师,他觉得他自愈了。
因为,他清醒而理智的剖白自己,告诉自己他做出一切出乎意料的举动,都有一个极其合理的解释——因为你知道你和齐瑾墨不会在一起,而乔渭不过是你的移情。
他从未丧失对主导权的掌控,告诉自己并不是真的爱乔渭这个人,所以依旧可以步步为营,清醒而理智。
你爱的是齐瑾墨。
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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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乔渭同他讲起结婚的时候,他完全没想到是因为母亲找过乔渭,那一瞬间他有一种灭顶般的快乐,来势汹汹。
在乔渭睡着之后,他处于一种完全亢奋的状态,看着乔渭的睡脸,打了助理的电话,让他立刻联系一家珠宝店,完全不管现在几点。
直接套上家居服穿着拖鞋就下楼开车,到半夜被叫起来的珠宝店去挑戒指,连夜赶工修改尺寸,内里刻着乔渭和骆崇的缩写,回来小心翼翼又急急忙忙地把戒指套在乔渭手上,才抱着乔渭安心睡了觉。
睡到晨光初起,骤然惊醒,看了一眼乔渭手上的戒指,下床,比往常早上许多的去晨跑。
回到家后,冷静温柔的向乔渭求了婚。
求了婚之后的骆崇,有时看着自己指上的戒指,一遍一遍地默念着齐瑾墨。
当舞台塌掉的瞬间,骆崇护住齐瑾墨,没去看乔渭一眼。
他在一片模糊中,隐约看到了那个被护栏穿透的女人,心里说道:我可不是你。
而后,他在一片绝望的心安里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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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崇在医院看了一眼乔渭,什么话都没说。
后来,自顾自地又见了心理医师,这个年过半百的心理医师听着他格外冷静的自我分析,像是一下一下地、对着自己动刀解剖。末了听骆崇面色平静地说了句,“我爱的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说罢,自嘲地笑了。
“他怎么会爱一个胆小鬼”
35.
骆崇后来倒是又碰到了齐瑾墨,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齐瑾墨看着他,笑了,说了句:“能放下了?”
齐瑾墨回国之后,骆崇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暧昧,齐瑾墨起初还觉得奇怪,后来看到乔渭竟然和骆崇在一起,倒觉得事情有意思了。
割破手是不小心,不过顺便逗这二位玩,骆崇的反应惊着他倒是真的。他和乔渭斗来斗去这么多年,拱手送来的机会不用白不用,谁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骆崇要玩替身梗那就演全套啊。
他当时看着乔渭松开的衣领里无意间露出的吻痕,如是想到。
骆崇什么话都没说,半晌问了句:“你呢?”
齐瑾墨一顿,将酒杯随手放在了桌上,笑着问:“我怎么了?”
骆崇沉声说:“不是你的就别惦记。”
齐瑾墨觉得好笑,说:“我惦记什么啊我,乔渭啊?要是乔渭我也是惦记怎么让他不痛快吧,”又把酒杯拿起来,喝了一口,笑得放肆地说:“……现在也不是你的了,不是么?”
骆崇脸上照旧面无表情,把杯中酒饮进,撂下杯子转身就走了。
齐瑾墨看着骆崇的背影,笑了。
心里想:在人家终于决定抽身而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爱着人家啊。
啧啧,爱真是一场天时地利的犯贱。
36.
几年后。
骆崇看到乔渭的采访,主持人问乔渭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最想回到什么时候,然后乔渭笑着说“回到五年前吧,告诉参加酒会的自己,不要去偷吃东西。”
骆崇听到这儿,也跟着笑了。
这时候坐在沙发上肉嘟嘟的蓝眼睛宝宝,指着电视里的乔渭,用着小奶音问他:
“爸爸爸,介个,介个系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1.不要问我骆崇在作啥,我也不知道┑( ̄Д  ̄)┍
2.赶上今日末班更新/(ㄒoㄒ)/~~
3.感谢收藏、评论,感谢支持!比哈特~
4.抱歉抱歉,改错别字TAT
第14章 我已经认了
37.
骆景尧,就是那个蓝眼睛的宝宝,IVE-ET,体外受精和胚胎移植。
俗称“试管婴儿”。
孩子的母亲是谁,骆崇并不知道,也不关心。不过在选择母体的时候,顺便和助理提了句:“像点儿他”,而后助理自是干净利落的把事情办明白。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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